“稟攝政王,西隴小鎮昨夜寅時發生巨大洪流衆村民猝不及防,傷亡甚是慘重。失蹤約兩千餘人,死者約三千餘人,傷者約兩千餘人,其中以女子居多。”一官員走上前,緩緩說道,話語難掩憐憫悲慼。
攝政王依舊懶懶靠在寶座軟獸皮上,指節漫不經心地敲打膝蓋,一副神遊懶散姿態。
“太史愛卿。”他眼皮懶懶一擡,紅色眸光淡淡略過臺下那官員。
只是這淡淡的略過,卻彷彿一把利劍,那隨劍鞘拔起而騰生的幽冷涼氣迎面撲來,籠罩他全身,他頓時汗毛豎起,兩腿略發顫。
半晌,才拱手,吞吞吐吐應道:“臣...臣在。”
“你這個尚書令當得,忘了本了。”攝政王涼涼帶着幾分不悅的聲音響徹大殿上空。
殿內朝臣無不小心翼翼,呼吸急促,衆所周知,攝政王是出了名的做事細膩挑剔精準,以最低的成本取得最完美的結果,而作爲他下屬,自然也得同隨。
而太史尚書令還偏偏去觸碰了這大忌,“約?餘?”兩字不充分表明了麼?
身後的一衆大臣神情心思各異,有的幸災樂禍、有的臉帶同情、有的一副旁觀者看戲態。
還有不少平時和尚書令走得較近,關係匪淺的幾個大臣朝他暗暗揮手,或捂脣輕輕咳嗽。
而太史尚書令在這麼一顫抖後,眼角瞄到旁邊幾個人的手勢,後知後覺,嘭地一聲跪地拱手,身後一衆大臣亦然跪地拱手垂頭。
“啓奏攝政王,西隴村失蹤者兩千零一十三人,死者三千零一十四人,傷者兩千零一十八人。”
話落,殿內一剎寂靜,上頭的攝政王大人沒發話,大臣們依舊跪德身板筆直,頭垂得低低,不敢言語,不敢擡頭。
典型的完美強迫症!
夜景突然想起她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有追求完美強迫症的男人,處事細膩,做事細心,心思縝密深沉如海,生活小細節處理得妥妥當當,這種男人性格你挑剔不到任何毛病,卻相反的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是毛病。
連咀嚼也尚未,夜景便囫圇吞棗地嚥下滿嘴的玫瑰花糕點一一她被嚇到的!看着一室沉悶又沉靜的怪異氣氛,不由渾身如長了刺一般,坐立不安。
偷偷擡眼瞅了身旁這位姿態慵懶卻霸氣側漏,面無表情的攝政王大人,又穿透過旗面看着臺下一羣跪着大氣不敢喘一個的朝臣,夜景突然打心裡替衆朝臣捏了把同情汗。
這情景讓她想起了上小學時,老師手裡拿着小皮鞭高高站在講臺桌上,而學生們兩手放在課桌上,做得身子筆直,眼睛直溜溜地,生怕那小皮鞭一個不留神地抽到自己了身上來。
而此時此刻的情景與那時候頗有幾分相似。
武功高強的人,思緒與身體總是敏感於常人的。
察覺到身旁的灼熱視線,攝政王眼皮一動,濃密睫羽隨之翕動,那視線只逗留了片刻便挪開,心底沉思片刻,他又恢復了一貫的凜冽懶散之態。
“派兩千名精兵先護送那些百姓遷移到安全地帶,從國庫撥出兩百兩黃金,那些受了傷的每戶給十兩銀子讓他們安家養傷,那些無礙的每戶給五兩銀子,讓他們休息幾天另謀新業。”攝政王脣啓,流出一連串話語:“剩餘黃金,繳歸國庫之中。”
果真精打細算!心思縝密!這有受傷的人員和沒受傷的分開處理,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夜景打心裡豎起了兩個大拇指,點贊!
可是,她能一言不發的,讓死對頭攝政王大大的事情順順利利的進行嗎?
“慢着,朕有話要說!”突然響起一聲響亮呼和。
衆大臣頭擡起,張來望去,咦,女皇人呢?出聲地在哪?
忽地…
“在那!女皇在旗幟後面!”一官員忽然驚呼道,衆人才把視線對着書案上那黃色旗幟去,只見那旗幟上不知什麼時候豎起了一隻圓潤白皙手臂,五指張開晃來晃去的。
“朕覺得攝政王的意見略有不妥不周到之處!”晃完手臂,待到衆人的注意力都過來了,夜景才放下手臂。
攝政王指節一動,淡淡睨了一旁的人,只見她脣角彎彎臉上自信滿滿帶着幾分嘚瑟挑釁,移開視線。
崇凜看着她,笑容明媚,流光溢彩,捏着劍柄的手不自覺一鬆,彷彿無力。
衆大臣白鬚一挑,眼皮底下隱藏着不明意味,卻頗爲不解一一一女皇以往上朝都答:找攝政王殿下,天天跟在攝政王殿下身後,天天唸叨着攝政王殿下,今兒個來上朝不就是爲了來看攝政王殿下麼?
可,是他們的錯覺麼?爲何感覺今兒個的女皇陛下似乎,處處爲難着攝政王殿下?處處和攝政王殿下作對?一一唱反調?
衆大臣又把目光移到崇凜將軍身上,看着那一身桀驁不馴凜然之氣,和攝政王殿下不相上下,似乎有幾分明白了。
一一女皇移情別戀上崇凜大將軍了!攝政王殿下在女皇陛下心中徹底失寵了!
“朕覺得攝政王的方法雖然不錯,雖然細密,但是不夠周到,沒有長久性。”夜景收起嬉鬧,此時一臉嚴肅。
只是心裡卻邪惡地期待着某人下不來臺被打臉之後的失態模樣。
“不知…”衆朝臣拿眼睛偷偷睨了臺上的攝政王,發現他並沒有任何不悅異樣之後,才拱手接着問道:“女皇陛下有何高見?”
“你們想想,現在撥款給那些災民們安家置業,是解決了他們現在的緊急問題,可以後要是又發生水災怎麼辦?要是一天一個地方發生洪流,且沒準同一個人地方還會多次發生,一次兩百兩黃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七萬三千兩黃金,且不說虧損財力,鳳天人口也會極速變少。”夜景振振有詞,話語鏗鏘有力。
衆朝臣略一沉思片刻,隨即一個個不約而同地點頭,開口詢問道:“那依照女皇陛下的意思,應該怎麼做?”
“自然是有病治病!一一一防禦!”夜景理所當然答。
衆大臣豎起耳朵,仔細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