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夜景與魅兒回到了攝政王府邸的東廂房內。
廂房內空無一人,比她自己的寢殿還要冷清上幾倍,佈置也不如她自己的的寢殿,卻一樣的寬敞。
其實夜景是一點兒也不想回去的,因爲明天一大早攝政王便要做新郎官,迎娶太尉上將之女,而這攝政王府邸也將要佈置成新婚房。
她留在這裡作甚?
只不過,腦海中浮現了陳方那張眉目如畫帶着童真稚氣未脫的小臉,還有陳方所受的傷,夜景終是在心裡頭長長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還是回到了這裡來。
反正她寢殿倍燒燬了也還是一堆廢墟。
魅兒看着夜景那突然憂鬱下來的小臉,還有那臉上的陰沉之色,轉過頭,帶着安慰的問道:“女皇陛下,您怎麼了,有事兒可有和奴婢說說,多一個人分擔總是好的。”
夜景擺擺手。和她說還不如憋在心裡!
魅兒看着夜景那一臉堅決的態度,似乎懂了一些什麼,她垂下頭,小聲地囁嚅了一下脣角:“是奴婢多嘴了。”
便又垂着頭,靜靜地站在一旁。
夜景擡起頭,看着那似乎一臉受傷的人,連忙擡起頭,那眼眸底又恢復了一派的深情款款:“小心肝兒,有事情得男人承擔,女人呢,就乖乖地享受錦衣玉食就可以了。”
魅兒卻嚅嚅脣,小聲地說了一句:“可陛下你又不是男人。”
夜景語塞了一會兒,隨即才一屁股做到了凳几上,兩手撐着下巴:“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假如有一個人因爲你而受傷了,而且是受了這輩子永遠會留下陰影的傷。那該怎麼做?”
魅兒聽得似懂非懂的,那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派的正色的:“女皇陛下,您說是因爲您受傷的,那您是有意要陷害他的,還是無意的?”
“朕…他並非是朕造成的傷害,可受傷卻和朕有關係。”夜景伸手,無聊地扣着桌面。
在圓木桌上印下了一個又一個的月牙痕印記。
魅兒走上前,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了夜景手上:“女皇陛下,您既然會坐在這兒如此憂傷,又一臉憂愁糾結的來問奴婢,代表您心裡面是不願意這個人受傷而且對他也有一定的在乎程度的。”
夜景下巴貼到了桌上,手指頭仍舊在桌上畫着圈圈,那圖案整齊不一,線條長短不一。
這些圖案被夜景那哈出的熱氣勾勒出了各種的形狀。
隨着時間的逐漸流逝,那桌上被熱氣勾勒出的圖形也逐漸湮滅,融在了木桌中,看不見也觸摸不着。
看着那又恢復了原本的面目的圓木桌,夜景從從桌上收回了視線,擡起頭看着魅兒。
“不錯,他在朕的心裡確實有一席之地,不過是內疚和責任罷了,並無任何感情之說。”
夜景淡淡開口說罷,伸手,兩隻掌心都圈住了魅兒遞來的那杯水。
那涼卻了的茶水與冰涼的茶杯在她手掌心逐漸的溫熱起來。
“女皇陛下,這世間,有許多不如意,既然不是您做的,那您也無需太過於自責。有些事情在命中早已註定了結局,誰也無法更改替換。”魅兒又開口:“再者,您也不知道會發生如此嚴重的後果,若是知道了您也不會離開他。”
夜景垂下頭看着茶杯中被自己捂燙了的淡青色茶水。
那茶水隨着她輕輕的搖晃而翻滾出幾層淺淺淡淡的波浪。
夜景的思緒也宛若此時此刻的茶水波浪,盪漾得斷斷續續,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剪不開理還亂。
魅兒看着那沉思的夜景,突然又道:“女皇陛下,您真的無需太過自責,人就應該看開和放下,心裡念着想着太多東西,折磨的是自己和身體。”
夜景定定地看着那茶水逐漸地平息了波浪,恢復了一貫的平靜。那淡青色的茶水中突然拼湊成了一張臉。
那張臉是她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卻遙遠得陌生了。
因爲時間的流轉,因爲時間改變了這一切。
“小景,好好的,活下去。”那人笑容和藹可親。
“替媽媽和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不管什麼事,都不要放棄這個世界,不要放棄自己的人生!”那溫和的聲音又緩緩地流瀉而出,緩緩地打入夜景的耳中。
說完了這兩句話,那笑容從茶水中淹沒,那話語也只剩下一點子模糊的迴音迴盪在耳邊。
茶水恢復了一貫的冰涼,茶杯的幽涼意兒也蔓延至夜景的掌心。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腦海中不斷地重複迴盪着這兩句話,夜景倏然從茶水中擡起頭,那原本一片死灰的眼眸頓時如鍍上了一層晶亮的光芒,那垂頭喪氣陰沉沉的小臉也頓時變得如打了雞血一樣的活力十足。
“對,沒錯。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朕也無法挽救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好好善待他。”
夜景緊緊握住茶杯,那眼眸盯着窗櫺外的風景,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話語中含着一種堅強和隱忍,還有一種強大的意境。
“女皇陛下能想開就好了。”魅兒點點頭,嬌媚的臉上劃開了笑意盈盈。
夜景站起身突然握住了魅兒的兩隻手,:“謝謝你啊,小心肝。”
那話語三分調侃,卻含着七分正經之色。
“這都是女皇陛下您自己想開了,自己的功勞,奴婢並沒有做什麼。”魅兒搖搖頭。
“來,寶貝兒,剛纔說了那麼多,渴了吧。”夜景說罷,傾斜着身子,從桌上取了那杯茶水。
“來。,寶貝兒,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再去好好睡一覺兒。”夜景一番話說得滿是疼惜之色,手裡的動作也不停歇,朝魅兒的脣邊舉去。
魅兒垂下頭,看着眼前這杯茶水,那美眸中原本氤氳着什麼,卻在聽到了夜景那兩句話之後消散。
“謝女皇陛下,還是奴婢自己來吧。”魅兒一臉受寵若驚的伸手想接過茶水,卻被夜景阻止。
無奈,魅兒在夜景手心裡喝完了那杯茶水。
“好了,寶貝兒去洗個澡吃些東西,任何睡一覺吧。”夜景拍了拍她的肩膀。
魅兒點點頭,朝內廂房走去。
“進來吧。”直到了魅兒那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夜景才淡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