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姐姐!”
一道綠影竄過了來,伴着脆生生、銀鈴似的嗓音。
“小川?”蘇洛九一把勾住來人的腰讓她停住,看清她的臉後微微詫異,下意識地往她身後看了看,見沒人,才鬆了口氣,鬆完了氣,又暗罵自己沒出息。
“止公子的內傷復發了。”左小川踮着腳在蘇洛九耳邊輕喃,見她怔了怔,目光一轉看向太子,訝異地睜大眼,“太子哥?”
墨之尋微微詫異後,淡淡笑道,“小川?你怎麼在這兒?”她怎麼會跟蘇洛九認識?
左小川眨巴眨巴大眼,“我等師父來遊湖,看見阿九姐姐就想跟她敘敘舊。”
墨之尋眸光閃了閃,看向不遠處那艘尊貴典雅的二層畫舫,若有所思地半眯起眼,“木神醫也來了京城?”
“嗯。”左小川乖巧地點頭。
“既是如此本宮也不好邀你同遊了。”墨之尋有些遺憾地笑了笑。
左小川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拉着蘇洛九的手就大步離開。
蘇彩兒見這青衣小姑娘和蘇洛九上了那艘比他們的還華貴的畫舫,眸色沉了沉,想到太子哥哥剛纔對那小姑娘的親暱態度,有些緊張,輕聲問道,“太子哥哥,剛纔那小姑娘好可愛,彩兒從來沒見過呢。”
“那是德王府的安榮郡主,四年前被神醫木幺帶走,收爲弟子學習醫術。”墨之尋淡淡解釋道。
蘇彩兒有些訝異,錯愕又不甘,“是這樣啊,大姐姐好幸運,可以跟安榮郡主做朋友,彩兒好羨慕呢。”德王是晨川唯一的異姓王,身份煊赫,那小賤人什麼時候攀上的這棵大樹?
“那丫頭是本宮看着長大的妹妹,自然也是你的妹妹。”墨之尋拍了拍她的肩,再看那畫舫一眼,帶着蘇彩兒和柳青雪上了自己的畫舫,見船頭站着一名藍衣少年,勾了勾脣,才下令開船。
……
畫舫煙中淺,青陽日際微,如此迷人景緻,卻非誰都有心情去欣賞的。
比如說,看書把書看進湖裡的慕容熵,彈琴彈到桌子上的左小川,看着是各幹各的,實則注意力全都放在後面那兩人身上。
雲頂銀針,梅蕊上取下的初雪化水沖泡,香氣清雅,滋味醇和——
蘇洛九窩在鋪着白狐皮的大椅上,捧着最愛喝的茶,吃着比樓中樓廚子做的更好吃的椰子盞,舒服地眯着大眼,貓兒似的慵懶。
暖荷看了眼遞了茶後就一直優雅地靠在椅子上淡淡看着自家少主,臉色蒼白卻依舊無清俊無儔的大少爺,默默提醒,“少主,您是上來給大少爺療傷的。”不是來混吃混喝的。
蘇洛九微微睜開眼,涼涼地掃了眼有賣主傾向的暖荷,突然起身拉起墨止擡步走上二樓唯一的一間小廂房。
“嘭——”
房門關上,三道身影偷偷摸摸地摸了上來,默默蹲在了門前,六隻耳朵精神地豎好……
廂房內,放下了淺色的窗簾,明媚的陽光透進屋內後柔和了許多。
蘇洛九拿胳膊拄着歪起的腦袋,看着旁邊在熱茶冒出的白煙氤氳下愈發飄渺出塵的淡漠的俊容,羽睫扇啊扇,微微出神,小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一會兒糾結,一會兒悲憤,一會兒不心甘……卻是不自知。
從昨晚開始她就在糾結一道環環相扣的問答題——
爲什麼要逃跑呢?因爲被人發現耳朵紅了很丟臉。
爲什麼紅耳朵呢?因爲跟掃把星對望了一小會兒。
爲什麼對視了就耳朵紅了呢?因爲厚臉皮的她也會害羞。
爲什麼會害羞呢?因爲……嗚,她不知道。
明明被點了軟穴之前各種藥已經在袖子口準備好了怎麼就沒撒出去哪?否則就不會有後續一二三四了啊靠!
如果想要自欺欺人,她會說這是因爲墨止是她師父的好外甥她不能動手,但實際上,這種已經超出她底線的事情爲了誰她恐怕都不會容忍,明明是處置後快的掃把星,怎麼就心軟了呢?
她死了無數腦細胞想了一晚上才終於找到了答案——
最開始,被墨止踢開丟下水的時候,給她一把劍她絕對能乾脆利落地直戳墨止心口,心境的變化,一定是在毒發的那晚,她冷的太久了,而他的懷抱太溫暖,溫暖到讓人捨不得離開,倒不會因爲這樣就立馬愛得死去活來了,但生出一點淡淡的眷戀和喜歡,致使面對他時格外容易心軟還是說得過去的。
現在想來,若非因爲這種心境,被手足害死又親眼看着母親掙扎死去最後再也不信什麼禮義廉恥的她怎麼可能那麼講道義的不但不廢了墨止反而給他留下藥方,怎麼可能乖乖給他解毒耗費自己大半的真氣,怎麼可能在月明宮由着他欺負用迷藥之前還給他一顆解藥……所以她會做出紅着耳朵開溜這麼丟人的事兒其實都是因爲她因爲一顆掃把星春心萌動了麼!?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從此在掃把星面前擡不起頭的節奏麼這是?
那他呢?他潔癖那麼厲害,最開始明明是毫不猶豫踹翻一切靠近物的啊,這點她可以親身證明的,可是昨晚親了又抱還管她給誰看是幾個意思?潔癖好了?還是……
……
“在想什麼?”墨止側首,淡淡地看着有點迷茫的小臉,眸光閃了閃。
“在猜你是不是喜歡……”
嗷嗷,是小九先稀飯阿止哇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