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攝政王要納妾?

周昶年的手中怎麼會有這一紙婚書?

衆人的神色各異,紛紛扭頭朝易明威夫妻看去。

易明威的臉色陰沉,有一種山雨欲來之前的架勢,袖子底下的手指握緊,全身上下都有隱隱的怒氣浮動。

而靖襄公主始料未及,卻是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下一刻她便扭頭對身邊劉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道:“去確認一下!”

“是!”劉嬤嬤謹慎的點點頭,通身的氣派卻很驕傲,快步下了臺階去查驗周昶年手裡的婚書。

周昶年勢在必得,哪怕知道她是宮裡出來的靖襄公主的教養嬤嬤也不畏懼,只就冷冷的斜睨她一眼。

今日衆目睽睽之下,雖然武安侯府的門第顯赫,但是他有真憑實據在手,也沒什麼好怕的。

劉嬤嬤仔細的確認了那婚書的內容和上頭印鑑,臉色微微一變,心裡便知道——

事情這回怕是棘手了。

她看了周昶年一眼,然後便快步回去給靖襄公主覆命:“侯爺,公主,那婚書的確是已經加蓋了官印,做不得假的!”

“侯爺,咱們周、易兩家本是姻親,這一次我來,是抱着親上加親的想法,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卻不知道你武安侯府爲何要出爾反爾,當場悔婚。”周昶年道,看似和氣,那語氣之中卻明顯帶了幾分有恃無恐的味道。

他看着臺階上面色陰鬱的易明威,臉上全無半點懼色:“當初這門婚事也是姨母主動向我母親提起的,可不是我們周家上趕着要來攀附你易家的門第的,現如今我花轎臨門,你易家卻要臨時悔婚,這樣出爾反爾的事情,就是連平頭百姓家裡也不會允許的。莫不是你們武安侯府仗着自己的門第頗高又是皇親國戚,便想要隻手遮天不成?”

這周昶年也算是一副好口才了,這樣一番堂而皇之的大道理下來,百姓當中果不其然就開始指指點點的議論。

易明威抿着脣角,胸中雖然怒意沸騰,一時半會兒卻沒有說話,只在心裡飛快的權衡。

既然周昶年手裡的婚書不是僞造,那麼不用說,肯定就是李氏爲免夜長夢多,覺得這門親事必定十拿九穩,便提前和周家人一起過衙門做全了手續的。

現在他手上是握着周家人的把柄,哪怕是花轎臨門才說退婚這名聲不太好聽,但怎麼說都是易家佔着理,再加上他們侯府的地位,後面再要給易明菲重新定下一門差不多的婚事也非難事。

可是這橫空出世的一紙婚書,卻將一切都推入僵局。

有了這一紙婚書,哪怕今天的嫁娶儀式被打斷,在世人看來,易明菲也已經是個已嫁婦人的身份了。

如果今天一定不要周家擡了人走,唯一的法子就讓周昶年留下休書或者和離。

可是這樣的話,且不說周昶年肯不肯答應,到時候哪怕是幾經周折留下了易明菲,她的身份也已經成了一個失婚婦人,自此之後,縱使仗着家裡的門第支撐再嫁,那麼也只能是個繼室或者嫁給門第差不多人家的庶子了。

嫡庶之分,可是千差萬別的。

“侯爺!”靖襄公主暗中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神色憂慮的小聲道,“現在要怎麼辦?如果還是執意退婚的話,妹妹今後的處境便要十分艱難了。”

易明菲的爲人和善,她是打從心底裡喜歡這個小姑子的。

本來今天李氏和易明威都顧及她身懷有孕,不叫她出來見客的,可是一聽到易明菲的婚事有變,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靖襄公主原來的想法是和易明威一樣的,周家人既然不靠譜,那麼就算是撕破臉皮也不能叫易明菲嫁過去。

可是誰也不曾想到,會有這一紙婚書的出現。

這樣一來,事情就難辦了。

一旦執意退婚,易明菲以後也再難尋一個更好的前程。

而如果維持原判繼續辦婚事的話,那麼就意味着他們易家就要眼睜睜的嚥下這口氣,被周家玩弄於鼓掌之中。

丟了面子還是其次,主要——

這事兒是關乎易明菲一生的幸福的。

經過今天這樣一鬧,就算婚事真的成了,易明菲日後去了周家,也鐵定是要有許多的隔閡。

周家若是在京城還好,有他們侯府鎮着料想對方也不敢出幺蛾子,可是這樣山高皇帝遠的——

眼下當真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了。

“侯爺,這吉時已經過了,這樣拖着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那媒婆眼珠子轉了轉,見易明威兩口子猶豫,便要上前勸說。

“滾遠點,公主和駙馬跟前是由得你來說三道四的嗎?”劉媽媽沉聲呵斥,一個凌厲的眼波橫過去。

那媒婆也知道她是宮裡出來的,心裡雖然不屑,面上可不敢得罪,訕笑一聲又止了步子。

門口的場面僵持住。

宋沛等幾位身份顯貴的客人原本都在正廳喝茶,久等不見新娘出來拜別孃家,後頭聽聞門口出事也都趕了來。

“武安侯,這裡這是怎麼了?”三月的天,宋沛手裡還自命風流的握着把摺扇。

他的目光銳利,說話間已經飛快的打量了一眼當前的情形,看明白了形勢,不由的微微皺眉——

聘禮都送出來了,易家人這是要有大動作啊!

“侯爺說是要退婚!”旁邊一位官員有意巴結,連忙湊上來解釋,“這不——新郎官又不同意,眼見着吉時都耽擱了。”

在場的人都不傻,既然易家要退婚,肯定就有不得已的理由,本來易明威夫婦肯定是準備掀開周家的老底的,可是現在,因爲周昶年手裡握着婚書,易家人卻是猶豫了。

在場的人,抱着看熱鬧心態的不在少數,暗暗揣測着兩家的糾葛,心裡都跟貓兒撓了一樣,目光在易明威和周昶年之間轉來轉去的。

宋沛是個明白人,又十分務實。

看到周昶年手裡的婚書,他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笑道,“這大喜的日子,有什麼好計較的,若是新郎官惹了你大舅子不高興,一會兒敬杯酒陪個不是也就完了,犯不着都在這裡杵着,趕緊的吧,本王這還等着觀禮呢!”

宋沛說着便刷的一下抖開了摺扇,藉着扇子遮掩對易明威道,“現在不是解決這事兒的時候,不過就小小一個益州刺史嗎?容後再說。”

易明威左右權衡,與其讓人看了笑話,還不如順着這個臺階下了。

反正易明菲又沒出面,若說是易明威和周昶年之間互相看不順眼,日後傳出去也不過一句笑談罷了,不管裡子如何,至少面子上不會叫易明菲難堪。

易明威雖然是有一千一萬的不樂意把易明菲嫁給周家,但是相較於讓她聲名盡毀——

走這條路,至少可以掩飾太平。

這個想法之前就已經在易明威的腦子裡過了數遍,此時宋沛又給擺了臺階了——

他面色不善的又冷冷掃了周昶年一眼,吐出一口氣,剛要鬆口,身後的院子裡又是一陣騷亂聲傳來。

“咦,新娘子來了!”有人詫異的驚呼。

衆人齊齊轉身看去,卻見一身大紅嫁衣的易明菲帶着幾個喜娘快步從院子裡出來。

只是和別人家的新嫁娘不同,她卻沒蓋蓋頭,也沒用喜娘攙扶,而是自己健步如飛面無表情的快步走出來。

行走間紅裙翻飛,映着正午的日頭,將這個素來溫婉嫺靜的大家閨秀襯托的竟是頗爲明豔凌厲了起來。

易明威微微皺眉,靖襄公主已經快步迎過去,面色憂慮的握住她的手,“菲兒!”

她嘆一口氣,拿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外頭,藉着給易明菲整理領口衣衫做遮掩,快速說道,“事情有些麻煩了,這婚怕是退不成了,可能是母親爲了怕夜長夢多,竟然和周家人提前拿婚書去過了衙門的手續,現在——”

有這一紙婚書在,便將他們的手腳束縛住了,也難怪這周昶年會有恃無恐。

靖襄公主說着,心裡就越發的不安,用力的握了握易明菲的手指勸道,“現在這個場合,無數雙的眼睛盯着呢,你先認下這個委屈,總歸我與你哥哥是會替你做主的,咱們來日方長!”

她的話說的懇切,易明菲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嫂嫂,我知道你和六哥都是爲我好。”

說完就從她手裡抽出手來,快步朝門口走去。

靖襄公主看着她臉上從容不迫的笑容,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易明威皺眉看着她走近。

“六哥!”易明菲在他面前止了步子。

“嗯!”易明威點頭,深深的看一眼她身上的大紅嫁衣,眼中剛剛壓制下去的怒火就又猛地躥了起來。

易明菲察覺他的神色有變,趕緊隔着袖子壓下他的手腕,看着他道,“六哥,怎麼說今天這也是我自己的事,六哥可否交給我,讓我自己解決?”

她若是準備委曲求全,便會按部就班的循着出嫁的儀式出現,而非是現在這樣直接就來了。

易明威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決定是什麼,心裡不忍,但是看她從容自在的表情,卻是什麼也沒說的點點頭,擡手用力握了下她的肩膀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有六哥在這裡,不必有顧忌!”

易家的女兒,他的妹妹,還真就沒有被人脅迫威逼的道理!

“謝謝六哥!”易明菲如釋重負的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便轉身跨過門檻,一身嫁衣如火,就那麼毫不掩飾的站在了衆目睽睽之下。

她的樣貌清麗,自小受的又是大家閨秀的教育,舉手投足間的氣質使然,雖然此時她的這個裝扮和出現的這個時機都很詭異,但是圍觀的百姓中還是頗多讚歎聲。

“易家的小姐,氣度就是好啊!”

“生的也跟仙女兒似的,樣貌更是一等一的!”

“這位小姐溫婉賢淑是出了名的,聽說前段時間易夫人生病,侯爺和靖襄公主大婚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操持的。”

“其實新郎官的樣貌也是不錯的,儀表堂堂,這麼看起來倒也是般配的!”

……

在百姓的眼裡,花轎臨門又悔婚的事情是根本就不該發生的,再加上剛纔又有宋沛打圓場,所以衆人便當這事兒這是個插曲自動過了。

易明菲跨出門檻,周昶年看着一身紅裝的女子眼中瞬間閃過驚豔。

他和易明菲雖然是表兄妹,但是因爲周家不在京城,這麼多年總共也就是在小時候見過兩回。

這一次周夫人之所以主張和易家結親,看重的其實還是武安侯府的門第,日後在自己兒子的仕途上能起到助力,而周昶年聽到的也只是自己這位表妹性子溫和,端莊賢淑,是一等一的大家閨秀。

所謂名門閨秀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起初他也沒抱多大的希望,這樣驟然見了真人在眼前,方纔覺得不虛此行。

看來這一門親事定的的確是值得的。

“表妹,今日良辰吉日,是咱們的大喜日子,我是來接你過門的!”周昶年有些心猿意馬,馬上重新整肅了儀容,彬彬有禮的上前對着易明菲做了一揖。

易明菲臉上的表情平和淺淡,卻是絲毫沒有作爲一個新嫁娘的嬌羞情緒,她站在臺階上只就淡淡掃了那男子一眼,漠然的開口道:“今日的確是良辰吉日,周表哥若要將它做大喜日子來看我也沒有異議,可那卻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沒有關係!”

周昶年微微一愣,皺眉看向臺階上那看上去無比纖弱溫和的少女,“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之前我六哥沒有跟你說明白嗎?我們的婚事作罷,今天這場婚禮已經不算數了。”易明菲道,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卻是字字清晰而肯定,“我要退婚!”

周昶年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他有點想笑,總覺得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

他上前一步,不解的確認道,“表妹,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說退婚!”易明菲道,字字肯定的又再重複了一遍。

周昶年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震驚之餘已經完全聽不到人羣裡爆發出來的繁雜的議論聲,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努力的試着從她的表情中窺測到更多的訊息,可是左右觀察之下他還是失望了。

這女子看似溫和柔弱,但這一刻的表情和語氣卻都是不做假的。

周昶年暗暗咬牙,努力的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還是儘量的好言相勸,“表妹,我不知道是我哪裡得罪了你,可是這婚姻一事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不能是你這一句話說不嫁就不嫁的。今天是好日子,貴客臨門又有這麼多的人看着,哪怕是我真的有哪裡惹了你的不快,這事兒咱們還是回頭再說吧,眼下你還是別使性子了。”

他說着便要上前來扯易明菲的袖子,易明菲皺眉,不動聲色的往後退開兩步避開他的手。

周昶年的臉色青白交替,變化的十分精彩。

他緩緩的收回手,死死的捏着拳頭,滿眼怒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聲音也不由的冷厲起來,“好,就算你真要退婚,我周昶年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但是今日我千里迢迢進京迎親,你們易家人卻出爾反爾,你若是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只怕——今天這事兒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了結的。武安侯府是要仗着自己的門第高人一等便要在這天子腳下爲所欲爲嗎?”

這一頂大帽子叩下來,這人也當真是無恥之極了。

易明菲皺眉,其實起先的時候她的確是不做他想,橫豎既然她一定要嫁人,周家的確是個最合適的選擇,可是這卻並不代表着就能任由周家人搓圓揉扁了來拿捏的。

“我武安侯府的門第再高,卻也不會做那些雞鳴狗盜偷雞摸狗的事情!”易明菲道,目光冷靜的看着眼前道貌岸然的男人,“周表哥,你也說了,咱們兩家是姻親,我原來也不想把這層窗戶紙戳破的,可你也不該欺人太甚,你真的以爲山高皇帝遠,你們周家在益州的那些事情我就全然不知嗎?你真的要我把話都挑明瞭來和你當衆說個明白嗎?真的要這樣子嗎?”

周夫人是她的姨母,可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這一點親戚的情分也算是盡了。

周昶年的臉色微微一變,恍然之間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他戒備的看着易明菲,神色狐疑,半晌才勉強鎮定心神扯出一個笑容來,“表妹你在說什麼?我想你應該是有什麼誤會——”

“是誤會嗎?”易明菲卻沒等他說完已經出聲打斷。

她是不擅長這樣與人針鋒相對,可是這一次也着實是被逼無奈了。

暗暗的嘆了口氣,她也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扔下臺階。

周昶年不明所以,急忙就要彎身去撿,但是在場的不乏好事之徒,其中以宋沛尤甚。

易明菲是個什麼性子他最清楚不過,能讓這個溫柔似水的女子不顧顏面當衆發火的必定不是小事情,他的目光微微一動,身邊隨從已經搶先一步去奪了那張紙,呈送給他。

周昶年心裡瞬時涌出一種危機感,可是東西落到宋沛手裡,他卻是不敢搶的。

宋沛抖開了紙張查看,旁邊的人也紛紛湊上來。

衆人看過之後都是神色各異的發出一身唏噓聲,不可置信的看向門口立着的周昶年。

周昶年的心頭一緊,突然就生出幾分退意。

易明菲的神色依舊平靜,冷淡說道,“白紙黑字的婚書,不止你有,我也有!周表哥,你口口聲聲說我們兩家是姻親,又口口聲聲說是要親上加親,可是這世上有你們這樣的親戚嗎?我武安侯府的門第縱使再不顯赫,我易明菲也斷沒有去給人做填房的道理。”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

周昶年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卻無話可說,遲疑之餘臉上神色便有幾分狼狽。

易明菲看着他,表情冷淡,卻不見憤怒,只是字字清晰的陳述事實:“早在兩年之前你就和人有過婚約了,當時因爲武安侯府門庭落魄岌岌可危,所以姨母並沒有把喜事告知我母親知道,再加上你又是回老家去完的婚,我母親就一直矇在鼓裡。縱使她是在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去向姨母提及你我二人的婚事,你周家卻爲什麼還要隱瞞?不僅如此,你還馬上籤了離書,與你之前的髮妻解除婚約,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又把你自己當成什麼人了?是我易家的女兒嫁不出去?一定要扒着你們周家不放?還是周表哥你的人才有多出衆,難道是易明菲這輩子就非你不嫁了嗎?我且不管你和你那原配妻子蔡氏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這麼一個名聲傳出去,豈不是成了我武安侯府仗勢欺人,奪人夫婿嗎?周表哥,我們武安侯府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受不得別人背地裡這樣的議論辱罵之聲。”

周昶年之前就已經娶妻,娶的是當時去益州辦差的一位督查御史家裡的嫡次女,原也是個攀附的意思。

不過當時易家正因爲幾房之間的爭鬥的事情亂成一鍋粥,那周夫人便沒有送請帖過來。

後來李氏爲着易明菲的事情發愁,想着自己還有這麼個外甥,便主動去信提了。

武安侯府如今已經盡數落入三房之手,易明菲又是唯一的嫡女,比較起來,哪裡有這樣的好事,於是周家便起了這樣的心思。

說來也是湊巧,當時周昶年成婚正趕上他祖母的七十大壽,他就直接回老家辦的婚事,這樣一來,哪怕是益州那邊消息也沒有完全傳開。

爲了攀附上武安侯府,周家人一合計,自然知道如何取捨。

但他們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有些冒險,當時李氏也爲着易明菲的婚事着急,於是正中下懷,便哄着她先把婚書籤了。

本來以爲有了這一紙婚書在手,到時候等易明菲嫁過去,哪怕是知道曾經有過這麼回事,但是木已成舟,也只能將就着過了。

卻不曾想,這易明菲看着是個柔弱的性子,竟然就是這樣不依不饒,還在婚禮當天把事情鬧開了。

“周刺史真是好謀略啊!”宋沛晃着扇子朗朗一笑,那聲音卻是冷冰冰的,聽的周昶年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不是這樣的,表妹你聽我說,我絕對沒有欺瞞你的意思,這件事是另有隱情!”吞了口唾沫,周昶年急忙解釋,“當時那門親事非我所願,是我父親自作主張,不過也只是訂了親而已,事實上——事實上我和那蔡氏還並不成正式拜堂成親!”

“周公子當真是好記性又好氣魄啊!”人羣里正是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聽到女子慵懶清雅的笑聲傳來。

衆人的心神一凜,循聲望去,卻見一輛華蓋輦車緩緩從巷子外面進來。

那車輦巨大,差不多將整條巷子堵死,紗幔之下,有紫衣華服的男女並肩而坐,暫時還看不到容貌,只能隱約的辨認出身形。

百姓譁然,面面相覷,在場的達官顯貴卻是隻聽聲音就知道,是宋灝夫妻來了。

“拜見攝政王,王妃吉祥!”衆人紛紛行禮。

宋沛已經晃着扇子從大門口走過來,笑道,“五弟,五弟妹,還以爲你們不來了呢,你瞧,這吉時都過去了呢!”

“聽說這裡鬧騰的慌,本王原是想要等閒雜人等都散了再來的。”宋灝閒閒的應了一句。

眼下之意,他卻是不是來參加婚禮的。

旁邊雪雁和雪晴挑來紗幔,他先行一步下了輦車,然後又轉身扶了明樂的手。

“四哥好興致啊!”明樂看一眼宋沛手裡的扇子,不由的露出一個笑容。

“閒暇無聊,不過是個消遣!”宋沛乾咳兩聲,攏了扇子在手。

宋灝的視線掃過匍匐在地的人羣,淡淡說道:“都起來吧,本王是來尋武安侯的,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不必拘禮!”

“謝攝政王!”衆人連忙謝恩,爬起來又不住的打量着這位權傾朝野的年輕王侯的姿容,窺測之下各自贊嘆不已。

宋灝徑自走過去,旁邊的人自覺的避讓給他開路,他只就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在易明威面前站定,勾了勾脣角道:“侯爺這裡還沒有忙完嗎?”

“攝政王和王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二位恕罪。”易明威道,又對他拱手一禮告了罪,他的臉色不好,語氣也有些僵硬道,“微臣這裡還有點家事需要解決,請王爺和王妃先進廳內吃茶吧,我隨後就來。”

“不用了,本王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是有事要找武安侯,既然你有家事要處理,那麼先行處理就是,本王等你片刻也無妨。”宋灝的目光閒適的四下打量一眼,似乎並沒有摻和這件事的意思,但是他人在這裡,就有一種莫名的壓力兜頭壓下來,在場的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再沒有人敢於出聲議論。

易明威狐疑的看他一眼,心裡卻是疑竇叢生——

宋灝私底下和武安侯府並無往來,特意來找他能是有什麼事?

“好!”收拾了散亂的思緒,易明威道,擡頭,卻見明樂在易明菲的跟前止了步子,神色複雜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之前易明菲眼中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靜,只是這會兒與她四目交接,就突然流露出幾分無奈的悲苦之色。

然後她走上前去一步,對周昶年道:“事到如今,什麼也不用說了,我也不爲難你,馬上帶着你的聘禮還有你周家的人離開我武安侯府的門前,從此以後,咱們兩家再無關聯。”

周昶年心裡憋着一口氣,咬牙道,“表妹,若是你一定要退婚,我不是不能成全了你,到底咱們兩家之間也是表親,我也不會勉強你,但你自己可要想好了!”

他說着,便將手裡的婚書一抖,勾了勾脣角道:“這份婚書,是姨母做主在年前就給定下來的,雖然現在你我成婚的大禮未成,但是有這婚書爲證,你已經是我周家的人了,你現在要退婚,也不能全身而退,你是要我當場再給你一紙休書嗎?”

“那又如何?橫豎我是不會進你周家大門的!”易明菲道,毫不猶豫。

周昶年面子裡子都丟盡了,額上青筋暴起,腮邊肌肉抽搐的厲害。

靖襄公主看在眼裡,皺了皺眉頭,快步走過來擋在易明菲面前道,“什麼休書?這一場親事結不成又不是菲兒的錯,要籤也要籤離書!”

周昶年的眼睛猩紅,他本來是想要拿休書來給易明菲做一次最後的示警,畢竟他不相信易明菲真的會不顧自己的後半輩子來賭這一口氣。

可是沒有想到,她還真是豁出去了。

現在易家勢大,根本就由不得他再堅持,看來這一趟是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可是怎麼想又怎麼都覺得不甘心。

爲了攀附上武安侯府,他們家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結果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還鬧了這樣的大笑話,簡直就是得不償失。

周昶年心有不甘,咬着牙不肯輕易鬆口。

靖襄公主皺眉,剛要再開口,明樂卻突然微笑着轉身,斜睨一眼立在臺階下面的周昶年,“你叫周昶年是嗎?”

“是!草民周昶年!”周昶年心頭一跳,不明白她何故主動和自己說話,卻急忙垂首,卻是連看都不敢正眼看她。

這女子看似豔光逼人的一介女流,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在她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他就會全身不自在。

周昶年的心裡忐忑,可是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明樂的後話,終於忍不住再次擡頭小心翼翼的朝她看去,卻赫然發現此時明樂的視線已經不在他身上,而是稍稍仰頭看着天際的流雲,似是在沉思着什麼。

像是察覺到周昶年的目光,她便重新收回視線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方纔本王妃過來的時候,好像聽說周公子和您的前一任妻子蔡氏之間的事情是有隱衷的?”

周昶年狐疑,這時看清楚了她脣角明豔的笑容,心裡突然就有無限的驚喜,一則驚豔於這女子卓絕嫵媚的容貌,二來也爲她這和顏悅色的表情。

他突然覺得,明樂或許是爲了息事寧人,而要給他一個機會。

“確實如此!”周昶年心裡雀躍不已,卻不敢外露,又趕忙垂下頭,言辭懇切道,“當時草民的確是和蔡氏定過親的,而那份婚書也只是按照益州當地的習慣,在成親之前先走了個過場去辦的,當時那蔡大人初到益州,主動要和我家結親,我父親忌憚他是上司,不好推辭,於是沒有經過思量就草率的答應了,後來才知道那蔡小姐的品行有問題。我們周家雖然不是什麼豪門大戶,但也是書香門第,自是不能允許那等婦人入我周家的門,於是未曾過門之前就已經將人休棄了。草民承認在這件事上沒有事先和武安侯府通氣兒是草民等人的不是,可也確實是因爲這件事乃是家醜,不便張揚,不曾想卻是爲了這個而惹了侯爺和表妹的誤會。”

他說着,便又溫恭有禮的對易明菲拱手一禮,神色愧疚道,“表妹,這件事上的確是我周家的不是,可我對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我真的不是有意欺瞞,你若是怪我我也無話可說,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的彎子轉的很快,這一番說來,當真是收馳有度,反而有了大事化小的趨勢。

易明菲的眉頭皺的更緊,沉默了一瞬。

旁邊的明樂臉上笑容卻越發燦爛,像是對周昶年的話很有興致的又沉吟着問道,“你說蔡氏的品行有問題?卻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不妥之處?”

周昶年的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想到她會這樣的刨根問題。

“這個——”他面有難色的遲疑了一下,“說起來這也到底是件醜事,還請王妃見諒,此事恕我不便相告。”

“是麼?”明樂莞爾,卻是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所謂紙包不住火,既然是醜事,就總有曝光的一天,周公子又何必難爲情呢?你既然不肯說,本王妃倒是從別處聽到了一些,不若我說出來,你給甄別一下真假?”

周昶年倒抽一口涼氣,突然察覺了些不對勁。

“王妃!”他急切的開口,想要搪塞的時候明樂卻是目色突然一寒,冷冷的掃向他。

周昶年的心跳一滯,竟是生生的被她的一個眼神嚇住。

明樂的目光冰冷的盯着他,脣角的笑意卻氾濫着綻放開來,悠然道:“據本王妃所知,那位蔡氏的品行的確是有問題的,她的錯處不在別的,而是在於她未曾出閣之前就先與男子有染,並且珠胎暗結,懷了身孕。後來被蔡大人發現,家法之下,她無奈供出那男子的名諱,蔡大人爲了掩飾家醜,便找上門來,勒令對方馬上籌辦婚事。因爲是無媒苟合,雙方的家裡人都覺得不體面,自然就沒有大操大辦,而是叫兩人回了南方的老家草草辦了婚事。婚後四個月,蔡氏就產下一子,而現如今,她肚子裡還懷着第二胎,臨盆之日,應該就在近期了吧!!”

明樂的語氣閒散,一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樣子,可是再傻的人也能聽的出來,她言辭之間和蔡氏有染的到底是什麼人了。

周昶年萬也沒有想到他的底細已經被人查的這般清楚明白,早就汗流浹背,這會兒更是臉色慘白驚懼不已的看着明樂。

明樂的視線卻一直沒有落在他身上,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好像現在那蔡氏就在周公子你的老家臨州養胎吧?周公子,你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會是誰的?就算不是夫妻,你們現在也算鄉里,總會聽到些消息的吧?”

蔡氏畢竟已經生了兒子,周家也不準備讓周家骨血流落在外,本來是想先讓易明菲進門,然後後面再找機會把蔡氏接回來。

當真是好一個的如意算盤。

明樂本來也沒想把事情鬧的這麼僵,可宋灝當時蒐羅回來的消息卻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周家人有問題只是一回事,可是李氏竟然蠢的提前幾個月就和周家暗中運作,把婚書都定好了。

這個女人,實在是沉不住氣的很!

可是不管怎麼樣,木已成舟,就只能想法子解決了。

其實若不是這樣,她也不必大費周章等着今天花轎臨門再慫恿易明菲鬧這一出退婚的戲碼了。

因爲現在事情擺在這裡,如果她暗中把真相和易明威說了,那麼爲了維護易明菲,易家肯定會在暗中動作把這門婚事給取消,到時候動靜不會有今天這樣大,但是易明菲已婚婦人的身份卻也是定下來的。

在易明菲的心裡,她面對秦嘯的時候本來就有心結,再有了這麼一個不入流的身份擺在那裡,只怕她就更會對秦嘯敬而遠之,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與其是這樣,她便只能兵行險招,讓她當衆把事情鬧大了。

而且還是鬧的越大越好!

這些話,聽的在場的人都一愣一愣的。

這周家,是不是也太異想天開了?

一個品德敗壞的兒子,還想要染指武安侯府的嫡出小姐,居然這樣的厚顏無恥?使出這些下流的手段?

“哦?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宋灝沉吟着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卻是冷的徹骨,“那蔡大人治家不嚴,居然叫女兒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是需要本王治他一個治家不嚴之罪嗎?”

如果蔡大人因此革職,勢必要扯出周家。

周昶年一頭冷汗,腿一軟倉皇跪倒在地,叩頭道:“請攝政王開恩,草民這便籤下離書,和易家取消婚事,此事是草民糊塗,和家父沒有關係啊!”

“誰說要籤離書了?”明樂卻是冷冷一笑,“你們周家人有錯在先,還想要和離嗎?今天這門親事既然作罷,便由易家七小姐寫下休書,從此以後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女方寫休書,這還是史無前例的。

可這話是明樂說的,誰也不敢反駁。

書蕾覺得非常解氣,飛快的進去取了紙筆過來。

易明菲也不含糊,接過紙筆奮筆疾書。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宋灝已然沒了興趣再磨嘰下去,轉而對易明威道,“本王長話短說,既然明菲小姐如今已無婚約在身,本王今日過來,便是向易家下聘的!”

攝政王出面向易家下聘?

所有人俱是一愣,目光在幾個當事人之間走了一圈之後突然有所頓悟——

攝政王妃和易家七小姐原是堂姐妹,而且感情十分要好,難不成攝政王是可憐這易家七小姐以後嫁不出去,要納她爲妾替她解圍麼?

------題外話------

這個月的月票君很不給力啊,寶貝們,你們是都在等着七姐嫁出去才肯搭理我麼?是麼是麼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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