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邙看着一向道貌岸然的何玉簡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來,忍不住笑了:“兜什麼兜?鈺兒他們給你出了這個主意很好。她既然敢這樣答應你就一定想好了。你稍安勿躁,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哎?你這人……”何玉簡聽了這話有立刻瞪眼,桌子拍的梆梆響,“我糧食已經不夠了!軍中現在每日只有兩餐!頂多五天,軍中就要斷糧了!軍中斷糧是什麼後果,你燕大俠該明白吧?不用我說吧?!”
“行行行……我明白,我知道,我瞭解!”燕北邙連連點頭,笑道:“但我更相信我的學生。我的學生既然應下了你,就一定會把你的事兒辦妥了。”
“你
!”何玉簡一口老血悶在心頭,指着燕北邙半晌才咬牙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自信!”
“你既然不相信他們,那當時爲什麼還聽他們的?”
“我那不是……”何玉簡氣的咬了咬後槽牙。當時他真正的打算是把上官默手裡那塊墨玉令牌給要過來,江湖傳言,墨玉鷹頭令可號令江湖水路上的所有幫派。他是想着拿着那塊令牌可以找上漕幫頭領,那樣就算打不過朝廷的一萬水師,也可以爲兩縣百姓謀一條生路。
想到這裡何大人忍不住再次懊惱致死——只是如今上官默跟李鈺一起去了直隸府,那墨玉令也被他帶走了!早知道這樣爲何不把那塊墨玉令先拿到手裡再說!
燕北邙似是看熱鬧看夠了,方笑着準頭跟韓嶽說道:“介川,趕緊的吃飯,吃了飯去接應一下謹言他們。”
韓嶽早就坐不住了,聞言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說道:“先生,我吃飽了。”
“那快些去。”燕北邙說道,“路上小心。”
“是。”韓嶽躬身應了一聲,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
燕北邙面上淡定,其實心裡還是很掛念李鈺的,韓嶽一走,他也沒什麼心思跟何玉簡閒扯了,於是起身說道:“我也吃好了,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等鈺兒他們回來咱們再敘。”
所謂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何玉簡對李鈺等人都沒辦法,對燕北邙更是沒辦法。
不過幸好李鈺三人這次出去沒有節外生枝,韓嶽在沂州和臨州交界的隘口的山林裡迎到了他們三人,四個人匯合之後自然萬分歡喜,李鈺拉着韓嶽問東陵現在的境況,知道自己逃獄的事情有了烈鷹衛的蕭策將軍介入之後,官府沒有爲難殷氏等人也就放心了。
李鈺急着見燕北邙,便一路疾奔跑了半日的光景回到何玉簡府中,進門後問明瞭燕北邙的所在便二話不說直接衝了去。
彼時燕北邙剛沐浴更衣過,正歪在榻上看一本閒書,李鈺‘咣’的一聲推開屋門跑進來,歡喜的叫了一聲:“師傅”便跳上去把人抱住
。
“哎,哎哎——”燕北邙擡手把人從身上撕下來,皺眉道:“瞧你這一身的塵土!又弄我一身。”
“師傅,我想死你了!”李鈺不管不顧再次貼上去,“你怎麼去了這麼久纔回來啊?”
“路上遇到了點事兒。”燕北邙又把粘人的丫頭從身上扯下來,皺眉道:“過了年你就十五了,已經到了及笄之年,是大姑娘了!以後不許再隨便跟別人拉拉扯扯的,多不像話!”
“師傅又不是別人!”李鈺笑嘻嘻的說道。
“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啊?”燕北邙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李鈺的目光帶着隱隱的寵溺,“你娘跟你這麼大的時候可不這樣。”
李鈺一怔,臉上頑皮的笑容漸漸變冷。
燕北邙看她不再胡鬧了,便問:“你給何玉簡出了那麼個主意,現在想怎麼收場?那一萬水師可不是鬧着玩的!這幾年海疆雖然太平,可他們跟那些活不下去揭竿起義的百姓可不一樣。想贏他們,可沒那麼容易。”
李鈺聽了這話,冷笑着揚起了下巴:“我既然給他出了主意,就肯定有辦法。”
燕北邙看着她驕傲的小臉,微笑道:“跟師傅說說?”
“不說。”李鈺扁了扁嘴巴,背過身去。
“呦呵!生氣了?”燕北邙笑着側身去看她。
李鈺給了燕北邙一個白眼,忽然站起身來,說道:“我出去好幾天了,身上都臭了。我先去沐浴更衣了。”
燕北邙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笑着搖了搖頭
。
何玉簡催命似的催着李鈺要策略,李鈺和上官默相視一笑,說道:“三日之後,你可率兵至臨州碼頭。良將已經有了,良策也有了。放心,若是不能勝那一萬水師,我甘願一死謝罪。”
“真的?”何玉簡遲疑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燕北邙。
燕北邙只沉默的坐在那裡喝茶,一言不發。
“我誆你做什麼?”李鈺不悅的說道。
何玉簡又拱了拱手,問:“那請問李姑娘,良將何在?”
“川子!”李鈺轉頭看向韓嶽,“這事兒就勞煩你了。”
當着外人的面也這般叫人,真是太不給面子了!韓嶽蹙眉瞥了一眼李鈺,一臉的老大不樂意:“成。”
“他?”何玉簡看着旁邊的半大小子,差點蹦起來,“你開什麼玩笑?!”
“就他還浪費了呢。”李鈺笑着站起身來,拍了拍何玉簡的胸口,笑道,“我這也是給你個面子,其實到時候也不一定能真的打起來。總之,你把心放到肚子裡,我都安排好了。”
何玉簡一個道貌岸然的讀書人,當着外人的面連自己夫人的手都沒拉過,這會兒竟被一個丫頭拍胸脯,頓時老臉通紅,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憋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來:“不行!”
“爲什麼不行?”李鈺疑惑的問。
何玉簡緩過這口氣來,方喘着粗氣說道:“你說你都安排好了,你安排了什麼?你必須說清楚,否則我不能輕易發兵。”
李鈺輕笑道:“那你就不發兵吧,正好還省了川子跟你們去跑一趟了。”
“你!”何玉簡又是老半天沒喘過氣來。
李鈺則笑眯眯的捋了捋耳邊的小辮子,嘆道:“你不發兵的話,那我可就白忙活了。反正我要那一萬水師也沒什麼用,他們那十幾船糧食我也不稀罕。只是我這白忙活了一回……有點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