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莊建是否能夠拎的清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是一份好大的人情啊!
傻子都知道秘書的權利來自於自己服務的領導,對於秘書來說,最大的災難莫過於不知道爲什麼失去了領導的信任了,看剛纔張懷東的意思,似乎對莊建的好胃口已經有些不滿了?對於莊建這個省長秘書來說,這可真是個大災難。
好吧,那就算給他個面子吧,須臾間,林鴻飛下定了決心:和這傢伙說兩句吧,看看這傢伙是不是懂事,如果懂事,那賣他一個人情也無妨……實話實說,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賣人情給省長秘書的。
“莊秘,你好啊,”林鴻飛點點頭,表情很燦爛,“這是又去忙着到哪裡發財呢?”
嗯?聽到林鴻飛這話,莊建頓時停下了腳步:林鴻飛這話裡面……怎麼還有話呢?
問一位省長的秘書到哪裡去發財,這絕對不是一句表揚的話,相反,這絕對是一句罵人的話:堂堂一省二號人物的秘書,我需要整天琢磨着去怎麼發財嗎?只要我將領導給伺候好了,還愁沒有發財的機會?!
莊建本來是有些惱火的,尤其之前林鴻飛拒絕了自己老婆的表弟的做法更讓莊建覺得沒面子:林鴻飛,我好歹也是古齊省秘書界的二號人物,你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你就不擔心我給你穿穿小鞋?但是他忽然間打了個激靈:這是什麼地方?省政府辦公大樓啊!放個屁都會被無數人解讀出無數味道的地方,林鴻飛敢在這個地方對自己說這種話……丫的依仗是什麼?
現在,林鴻飛這番大概也可以用“陰陽怪氣”來形容的話,卻不免讓莊建在心裡打起了小鼓。
“林總您可真喜歡開玩笑,我就是個小秘書,就是給領導跑腿的,發財這種事情?呵呵……”說到這裡,莊建呵呵笑着搖搖頭,一邊試圖從林鴻飛的臉上發現一些對自己有用的信息,但林鴻飛的反應讓他失望了。他沒有從林鴻飛的臉上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只得繼續說道,“這話咱們在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能讓領導聽到,若是讓領導以爲我有些什麼想法。那哥哥我這輩子基本上就只能原地踏步了。”
“怎麼會?”林鴻飛瞪大了眼睛。很好奇,“剛纔懷東省長還在問我怎麼拒絕了你給我推薦的那家企業,我說莊秘書給我推薦的那家企業要10%的基建工程,這個事情我做不了主……”
“咳咳咳……”沒等林鴻飛說完。莊建忽然被一口口水嗆在了嗓子眼裡,彎下腰一陣猛烈的咳嗽,一張臉被生生憋得通紅。
有了林鴻飛的這句話,他總算是明白林鴻飛爲什麼那麼怪聲怪氣的跟自己說話了:丫……哦,不。不能自己用“丫”來稱呼林鴻飛了,哪怕在心裡也不行……林總這是在好心的告訴自己,自己有大麻煩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還在自己老闆面前爲了這個事情給林鴻飛穿過小鞋,莊建就覺得臉上一陣陣的臊得慌,如同被人抽了十七八個耳光。
但是下一刻,他就覺得不對:自己只是讓老婆那個遠方表弟隨隨便便的去林鴻飛那裡接個幾十萬的小活兒賺點兒小錢就是,從來沒說過要整個基建工程的10%啊。
整個開發區的基建開支,作爲省長的秘書他自然知道,估計在三個億到四個億之間。如果物價繼續如同現在這樣膨脹,說不定要超過4個億,哪怕是看的眼饞無比的老闆也只敢惦記20%到30%,自己一個小破秘書,也敢惦記10%?!
找死嗎?!
那可是最少3000萬的工程!
第一反應就是林鴻飛故意誇大其詞。但下一刻,他就立刻將這種想法丟進了太平洋:這可是在堂堂一省的二號人物面前說的話,在老闆面前說的任何一句話那都是要負責任的,林鴻飛敢說自己的小舅子開口問他要整個基建工程的10%。那就一定是10%,那個混蛋絕對這麼對林鴻飛說過……這絕對是經得起調查的事情。
“莊秘書。你沒事吧?”一直等到莊建不咳了,林鴻飛這才裝模作樣的幫莊建拍了拍後背,笑眯眯的向莊建問道。
“沒事,沒事,”莊建直起腰來,擺擺手,“這陣子嗓子不舒服,扁桃體有點發炎,吃點藥就好了,沒事,這是我們秘書的常備藥,我辦公室裡就有,回去吃點就好。”
丟人啊,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成這個樣子的。
“沒事就好,”林鴻飛點點頭,裝模作樣的向莊建解釋道,“莊秘書,不是我不答應,實在是10%……”
“別別,林總,您別說了,這個我都理解,”現在的莊建對10%這個數字很過敏,聽到都覺得如同渾身上下爬滿了毛毛蟲一般的不舒服,不等林鴻飛把話說完就連忙打斷了他的話,“這個事情我給你解釋一下,這絕對不是我的意思,說起來還是我的錯,我妻子的那個表弟的企業效益不好,剛剛從單位裡出來打算自己單幹,這求到我頭上來了,我就想着林總那邊工程多,隨便給他一點就夠他吃飯了,實在是……”
說到這,莊建搖搖頭,他也說不下去了,他現在想的甚至都不是把自己老婆那個貪心不足的遠房表弟的腿打折,而是好好去跟老闆解釋一下。
“我知道,年輕嘛,不知道10%是多少。”林鴻飛笑眯眯的點點頭,一臉關心的問道,“咱們倆好說,不過似乎懷東省長對這個事情很關心,這個……”
“我這就去給老闆解釋一下。”莊建重重的點點頭,望着林鴻飛,一臉的歉意,“按說應該請林總喝杯茶的,不過有些事情要跟老闆彙報一下,所以……這樣,如果今晚老闆沒安排,我給林總打電話。”
“沒事,天大地大也大不過工作嘛,”林鴻飛擺擺手,“好了,開發區那邊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望着林鴻飛的背影,莊建知道,自己欠林鴻飛的這個人情欠大了,某種程度上說人家挽救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也不爲過……回去之後得將那個混賬的腿打折,要不然鬼知道這個混賬還能給老子惹出什麼天大的麻煩來?
一想到自己在不只不覺間竟然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如果不是以往自己對林鴻飛還算客氣,關鍵時刻林鴻飛拉了自己一把,否則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莊建擦了擦額頭上不知道什麼冒出來的汗水,想了想,沒有進自己的辦公間,而是直接敲響了老闆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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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賣這麼大一個人情給古齊省二號人物的秘書,這種機會並不多,自然讓林鴻飛的心情很愉快,但這種愉快的心情只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準確的說,只持續到他的車子經過開發區管委會臨時辦公板房的修建地點哪兒。
當看着一大羣人圍在那裡吵吵嚷嚷的時候,林鴻飛的好心情頓時被消失殆盡,甚至已經有點出離憤怒了:尼瑪!又是什麼情況?你們就不能讓老子的心情稍微好點嗎?!還有馬文清,少爺我還以爲你能成點事,可你他媽就是這麼回報老子對你的信任的?
有些出離憤怒的林鴻飛實在是沒有什麼道理好講的,他直接丟下四個冷冰冰的字,“太平,停車!”
楊太平很聽話的將車子停在了公路邊上,一臉同情的看着那些在板房建設區吵吵嚷嚷個不停的傢伙:你們惹到老闆了。
看着一臉陰沉的往人羣走過去的林鴻飛,楊太平沒有猶豫,直接從駕駛員一側的車門儲物格里拿出兩根甩棍,“嘩啦”一下兩根同時甩開,快走幾步擋在了林鴻飛的面前:作爲老闆的司機兼保鏢,雖然一輩子也未必能夠用到一次,但準備點兒東西總是沒錯的。
林鴻飛在心裡狂罵着馬文清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他卻不知道金成鋼構的馬文清馬大老闆此刻正急得一腦門的汗呢,不僅馬文清馬大老闆被急的一腦門的汗,連謝紅先謝主任也是一腦門的汗。
只是不同於馬文清,謝紅先謝大主任腦門上的汗全都是被嚇的,嚇的一腦門的冷汗不說,一張胖乎乎的臉,此刻臉色白的如同被人拿石灰水刷過:任誰面對十幾個手裡拿着鋼管、12號螺紋鋼以及砍刀對自己叫囂的傢伙,臉色都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沒錯,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事,肯定政府機關要處理,但如果自己被人給砍上兩刀,這份冤屈自己去找誰說?
“姓謝的,你就給老子說一聲,同意還是不同意?”被一羣手持鋼管、螺紋鋼和砍刀護衛在中間的男子得意洋洋的指着謝紅先的鼻子,狂妄無比的叫囂,“知道老子背後站着的人是誰嗎?老子今天就在這裡放話,誰敢不聽招呼的,兄弟們放手的伺候,只要死不了人,老子給你們兜着!”
謝紅先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還真知道眼前這位敢指着自己的鼻子較小的傢伙,背後站着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