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只是去德國暫住一段時間,也許不用多久,就可以回來了。”杜安然安慰母親道。
“安然,你老實跟我說,你究竟有沒有懷孕?”白茹雲的神情嚴肅起來。
杜安然一怔,這段時間,母親從未離開過家門,連她都知道了,看來,事情真是鬧得很大。杜安然低下頭:“媽,我沒有懷孕,是叔叔給我的檢驗單,想讓辛子默不至於把杜家逼到絕路……”
“那也不能……”白茹雲臉上都是急切,“這讓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叔叔也是一片好心。您看,現在那場官司不是不打了嗎?”杜安然笑了笑,“至於以後的事,隨遇而安吧。”
白茹雲心疼地看着女兒,她知道,這兩年,公司沉重的事務讓她無處可逃,每每杜安然深夜歸來時,她都很心疼。白茹雲也曾經想過,等過幾年,杜安然若是和辛子默結了婚,就把世和公司給辛子默管理……只是,白茹雲也從來沒有想到,辛子默竟是這樣一隻白眼狼。
“唉……”辛母嘆了口氣,擺擺手,轉身回了屋子,“我去收拾行李。”
杜安然看到母親的鬢角多了白髮,從前的母親是個小提琴家,自從嫁給父親後,就相夫教子,放棄了事業。在她眼裡,母親一直是一個優雅的女子,何曾受過這般的飄零之苦。
日中的太陽有些灼人,杜安然換了一條她以前大學時穿的深藍色裙子,戴了口罩出門。她怕被人認出來,又要惹來麻煩。
一路上她都是低着頭走路的,一把遮陽傘低低地擋在眼前。
她從前的車子早已當做資產抵押了,就連自家住了二十幾年的房子,也都抵押了。這些,都是她未曾預料過的。
“走路不長眼睛嗎!”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杜安然趕緊賠禮道歉,又匆匆往前走。她卻沒有看到,不遠處的右拐角,一輛黑色奔馳和一輛紅色法拉利接連往着東邊的方向而去。
到花店的時候已是將近下午兩點,路上的人並不多。花店的老闆娘認得杜安然,見她進了店,趕緊將她拉到了裡面。
“安然。”老闆娘四處看了看,纔拿出一份報紙,“你看看。”
杜安然沒有接,只輕輕瞄了一眼,便看到了醒目的頭條“a市辛氏總裁舊愛被爆懷孕”。杜安然的眉頭皺了起來,只得苦澀地搖搖頭。
“算了。”老闆娘拍了拍杜安然的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等到了德國後,日子安穩了就不要回來了。”
杜安然沒有摘下口罩,看不到太多的表情,只微微點點頭:“謝謝老闆娘,我會想你的。”杜安然給了她一個擁抱,從前她經常在她家花店買花,尤其喜歡他們家的藍色妖姬,只是,美到極致,便成蒼涼。
老闆娘把機票交到了杜安然的手上,又順手遞給她一支藍色妖姬:“你最喜歡的花,讓它伴隨你到德國吧。”
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表達,杜安然接過機票和花,看了一眼老闆娘和花店,揮揮手,轉身離去。
有些人,有些地方,是不是一別就是一輩子……
從花店出來往家裡走的時候,杜安然萬萬沒有想到,會遇見辛子默。但慶幸的是,辛子默似乎並沒有發現她。
那時的杜安然加快了腳步,本以爲抄小路走不會被人發現,沒有想到辛子默、辛母,還有那個叫池雪的女孩子會同時出現在這條小路上。
他們的車不知停到了什麼地方,辛子默走在最前面,手裡捧着素淡的白菊花,面色有些沉重。杜安然趕緊躲躲藏藏地走到了他們前面去,她戴着口罩,他們應該不會認出她來。
果然,她走了很遠,沒有人叫住她,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離晚上八點還有四個多小時,杜安然和白茹雲拎着行李箱,匆匆忙忙離開了居住了二十幾年的別墅。
白茹雲依舊是戀戀不捨,望着那兒的一草一木,不願離開。庭院裡還有她當年手植的一棵藍花楹,藍色的花朵,如雪如絮,紛紛揚揚。儘管很多人說a市不適合種植藍花楹,可,這一棵樹卻倔強而頑強地活了下來。
杜安然知道,藍花楹的花語是,絕望中等待愛情。
她回望了這一樹美麗到蒼涼的藍花楹,來年再見,它還在嗎?她的愛情,還會回來嗎?
辛永航的墓在a市的最南面,一座很小的墓園,但依山傍水,風景很是雅緻。
辛子默對父親的記憶永遠只停留在了8歲那年,那一年,父親出了事,他的人生頓時就佈滿了陰霾。那一年,爲父親療傷便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還好,靠着池雪家的接濟,父親走了,但他們的日子還勉強過了下來。
如今,他能有今天,的確要感謝池雪一家,還有那個一直匿名給他寄錢的人。那個人,從他八歲那年起給他寄錢,一直到了十八歲,這些年,他一直在多方打聽,可是杳無音信。只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那個寄錢的地址來自香港。
簡單祭拜了辛永航,辛子默坐在墓前抽了一支菸。辛母的眼眶早就紅紅的了,池雪摟着她,不停地安慰辛母。
“子默,都過去二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辛母哽咽道。
“二十年了……”辛子默也啞着嗓子重複了一聲,這些年,從深淵到頂峰,他的人生大起大落,不過二十年彈指一瞬。
“小雪啊,說來那些年還得感謝你們一家的幫助。”辛母握住池雪的手,熱淚盈眶。
“伯母,辛家和池家本就是世交,您太客氣了。”池雪對辛永航的記憶並不深刻,因爲出事那年,她才三歲。
“子默,當着你父親的面,你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照顧小雪,不許讓她受一點委屈。”辛母對辛子默道。
辛子默知道池家對辛家有恩,他也並非忘恩負義之人,他點點頭:“您放心,我會像親妹妹一樣,好好照顧池雪。”
池雪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辛母知道很多事情是早就註定的,她只對辛子默點點頭,卻將池雪的手握得更緊了。
夕陽西下的時候,太陽沿着一排排的松樹快要沉到了地平線下。辛子默看了看手錶:“六點多了,池雪,你送媽先回去,我再坐一會。”
辛母見辛子默今天態度有所改觀,就同意了,和池雪一同走出了墓園。天空飛過一排烏鴉,鋪天蓋地,一飛而來,又一飛而過。
直到天空徹底黑了下來,已有繁星在閃爍時,辛子默才離開了寂靜而荒涼的墓園。只是,他並沒有往家的方向去,他想起了一件事,下午看到了一個背影,一個和杜安然很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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