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立刻說下去,想她能夠接口問他,但雪燃恨他又擡出她的女奴身份來說事,偏生不想如他所願。
見她默不做聲,他掃興地張開手臂把她抱起來,通過房間內的暗門,走到隔壁寢房的半圓形陽臺上。
他彷彿是帶她來欣賞宴姬的被罰,將她放在包有軟皮的雕欄上坐下,用雙手攏着她向陽臺外眺望,但見庭院中心處宴姬的整個人彷彿已經石化,沒有任何生氣地和石柱融爲了一體,倒是那一朵朵金黃色的香夕花,在暮色中盛開得生機勃勃、絢麗燦爛。
已整整一個白天,連嘴都被鎖住的宴姬想必沒有喝過一口水、一塊食物,雪燃只覺得有一種不寒而慄的驚懼,卻不知道這個懲罰要延續多久。
從寵奴到罪囚,不知道這樣的命運起伏在湯泉宮中曾經上演過多少次,雖說是他替她出氣,但這何嘗不是她自己要經受的命運,她在他眼裡始終也不過是個女奴,她並沒有凌駕於這些殘酷刑罰之上的特權。
“她……要被示衆多久?”她仰起臉。
他並不說話,目光落在通向兩旁迴廊的平臺,幾個黑鎧武士正擡着兩個長長的黑色袋子向庭院走去。
她咬了咬脣,鼓起勇氣說:
“棣言,夠了!她的懲罰已……超過她對我做的……”
“是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前天受罰將被鎖在石柱上多久?如果不是正好被桫鬆看到,你恐怕在石柱上會鎖到我回來找你爲止。”他淡淡地說,“對於女人間的誣陷使壞,我一向懲罰嚴厲,這也是侍奴規章中的一條。”
“可是……”
“你這算是替她求情?”他轉過臉,在暮光中一雙眼睛如同幽魂般陰暗森冷。“我這裡從不接受任何求情,如果有人替受罰的人求情,也將得到受罰人同樣的懲罰。”
雪燃的心一陣收縮,卻在這時,她落在庭院中的目光恐懼地看到更加可怕的一幕。
――幾個擡着黑色袋子的武士此時已抵達庭院中心,兩根石柱緩緩地從宴姬被鎖的石柱旁升起,而武士們正彎腰從黑色袋子中拖出兩具血肉模糊的身軀,如果不是那一縷縷銀白色的長髮在庭院中人工製造的微風中輕輕飛揚,她甚至一時間辨認不出這兩具似乎被什麼東西啃噬過、有點像人形的究竟是什麼。
彷彿有一股來自幽冥世界的極寒之氣從腳底滲入,只看了一眼,她已無法忍受地收回視線,冰冷的手指爬上安棣言的手臂,顫慄地道:
“是……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