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萱……
文代也是聽過陸令萱的名字的。
只是與馮子琮他們不同,陸令萱這個名字與和士開一樣,是被他擺在奸詐之人的行列裡。他自然知道和士開死後就剩下陸令萱在朝中作怪,也知道自己非常希望大齊能夠再多出幾個這樣的陸令萱來幫助他……或者是說,他的兄長。
可是,聽到她把自己與這個奸詐小人混爲一談,他還是有些不悅的。
“我既然不是大齊人,自然也不會與陸令萱扯上任何的關係,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他走到窗邊,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忽然想起自己剛剛在街道上見到的騎馬之人:“我剛剛出去了一趟,正巧見到你們大齊的士兵,看起來神色匆匆,想必是遇到了什麼大事。”
小憐雙眼微微眯起。
“我雖然不敢說有多麼瞭解你們大齊,可是還有些好作爲的官員我倒是有那麼一些瞭解。”
他擰回頭笑着,雙眼笑的彎彎的,似乎他說的事情是一件值得喜悅的事,就連她緊繃的心都有了些許鬆懈之意:“如果這位馮子琮是你的父親,那他可真是個好官。雖然明着聚斂了不少的財物,可是他私底下去替荒誕的大齊注入不少新鮮血液,這朝中新官員上任多數都爲他所用,如果不是因爲和士開發現了他的意圖,他也不會成爲這次事件中的替罪羔羊吧。”
小憐的眉宇間隱隱有了一絲不悅。
“哦——不對!”
像想起什麼,文代大笑着轉過了身子,臉色埋怨的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像是指責自己記錯了什麼:“這替罪羔羊,應當是爲了琅玡王而當的吧。”
“你說夠了嗎!”
像一陣刺骨的寒意侵襲着自己的身軀。
小憐的聲音並不大,但冷冽的聲音卻如同一桶冰水澆在了文代的身上。
只因爲她這一聲似問非問的話語,整個雅間突然又陷入了一股莫名緊繃的沉默中。張明站得離他們最近,他看不到背對着他的小憐的樣子,卻能夠看到正面對着他的文代的表情。
文代嘴角的笑意還凝固在嘴邊,可是眉眼之中卻有了一種被挑戰得燃燒起來的怒意。似乎從來沒有人這樣子與他說過話,更別說還用質問的語氣低喝他,即便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兄長也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過話。
而她的態度,也算是正面回答了他,她那位與她有了婚約的男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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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歡而散。
文代沒有叫她離開,小憐卻是自己轉身離開,身上那蠻橫的怒氣讓張明都不敢伸手去攔住她。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才坐到牀沿便發現房門外守着的侍從也已經歸位,像是怕極了她會私自離開一樣。
垂眸望着手中冰涼的鐲子,她不知道自己身上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能夠來與人完成交易。文代她是已經看出來了的,仗着與姜豪有什麼約定,他是斷然不會就這麼放她離開的。而且,他的身份,已經讓她有所顧忌了。
雖然感覺他的確與陸令萱他們扯不上任何關係,可是她卻覺得這樣的他隱藏的身份更讓人覺得在意。
她寧願他是與陸令萱一夥的人,也不願意這樣對他一無所知,甚至連猜測他身份的方向都沒有,如同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只能一頭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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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文代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還特地派張明去邀小憐到雅間用餐。
文代見小憐被張明帶着走了進來,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面的凳子上。
其實他今天這樣被挑戰的確是第一次,當時也覺得怒氣中燒,可是更多的感覺也並非是這樣的怒意,而是一種他也道不明說不清的奇怪感覺,是那種胸口悶堵堵的,有些類似於……委屈?
這一刻,他似乎才找到了一個適用的詞語。
是委屈。
小憐才坐了下來,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就已經開始一道一道的端上來。瓷碟擺在桌上發出的清脆的磕碰聲,她遠遠地看着文代恍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平靜的臉色,有些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
這一頓晚餐守在雅間內的侍從並不多。
張明站在文代的身後,屋內的另一名侍從守在了門邊。
文代卻像是全然沒有發現到小憐坐在那裡,自顧自的舉筷。小憐冷眼看着他,對他這種故意冷落自己的態度心知肚明卻也不開口,這倒讓守在一旁的張明有些尷尬,而他也不敢開口提醒文代。
小憐神色平淡的看着文代一口一口的嚥下自己碗中的菜。她知道他是一定知道自己的手根本夠不到放在桌子中央的菜,而他從舉筷開始就從未叫她動筷,她既然知道自己是被故意刁難的,也就不想要主動的開口去說些什麼。
“你不用?”
文代忽然停下了舉着筷子的手,挑眉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小憐,像是才發現她一般:“這個時辰你該餓了吧?”
小憐抿脣一笑。
見她一臉嘲諷的笑意,文代似乎也沒有再用餐的興致,放下筷子便朝一旁站着的張明揮了揮手。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文代看着張明將一袋東西放到小憐的面前,緩緩說道:“大齊的太后任用奸臣還殺了你的父親,即便知道你與琅玡王有關係,可作爲一個正常人也不可能讓你去送死。”
小憐看着他。
見她一直看着自己,文代忽然有些無所適從,他忘記自己剛剛說到了哪裡,甚至連接下來要說的話都要寫組織不起語言。
又想了想,他用眼神指了指放在她面前的袋子:“馬車我也可以給你,這裡面的常平五銖我也已經替你換好。只是,你若是執意要回去……”
……
與小憐不歡而散後,文代在雅間等來了派出去跟蹤姜豪的兩位侍從。
姜豪的確是返回了晉陽,甚至是進到了大齊皇帝駐紮的營地裡,他這才相信真的他的猜測都是正確的。
爲了確認姜豪是不是真的是琅玡王的人,這兩名侍從特地多逗留了一會兒,正巧碰上高緯召見高儼的場景。
他們兩個人談的很明顯與公事無關,相約的地方甚至遠離了營地。
文代望着窗外,神色未動的問道:“談了什麼?”
“大齊皇帝問琅玡王一位名喚‘小憐’的姑娘的蹤跡,而琅玡王始終緘口不言,兩人並沒有過多的交談什麼,最後大齊皇帝並沒有從琅玡王的口中得到任何的答覆,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