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仰起頭看着他。
韓長鸞的聲音不大,可是殿內的原本就因爲高緯震怒拍桌而靜謐了下來,所以他這一聲反問中質疑的聲調十分的明顯。
祖珽不屑的看着韓長鸞,他倒要看看這小小的禁軍都督能拿他如何!
“皇上。”
韓長鸞只是嘲弄的冷笑着打量了祖珽一會兒就轉過了身子面向準備離去的高緯正色道:“蘭陵王那時候還未到晉陽,請問他如何去救援?再者,那位姑娘明明是離開鄴城一路往西,按道理來說當日召琅玡王同遊晉陽的事情蘭陵王是不可能提前知道的,難不成是有人向他告密才讓蘭陵王早早就安排了人手去和那位姑娘接應?”
“你——”
祖珽自然聽出了韓長鸞是在拐彎抹角的指自己向高肅告密,雖然他也知道這件事情高緯是不會相信的,可是聽到韓長鸞這麼說自己他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作勢就要站起身子與韓長鸞理論一番。
身旁的陸令萱卻猛地拽住了他的袖袍。
韓長鸞站着的位子正好擋住了陸令萱拽住祖珽袖袍的空隙,陸令萱也就非常用勁的把已經站起了一點身子的祖珽重新拽回地上,朝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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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太極殿出來的時候,祖珽的臉色鐵青,就連一向能言善道的穆提婆都不敢說話去安慰他。
韓長鸞雖然在朝中看似與他們同一陣線,可是他們貌離神合大家心中都有數。韓長鸞雖然如今的官職不高,卻比陸令萱、祖珽更爲接近高緯,換而言之就是韓長鸞實際上比他們更爲得寵,就像剛剛韓長鸞那樣的以上犯下高緯都沒有責罵他半句,甚至還讓他跟着一塊回了昭陽殿。
“沒想到走了一個琅玡王,這手握兵的人讓人生厭的人還是這麼多。”祖珽憤憤的說。
聽祖珽終於開口說話了,陸令萱連忙朝一旁的穆提婆使了個眼色,穆提婆連忙點頭往祖珽的身邊靠近了一些,獻媚道:“祖大人,其實你又何必爲了別人生氣呢,這樣會氣壞自己的身子的。”
祖珽用餘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穆提婆似乎沒有看到,在陸令萱的督促下,又繼續開口:“武官總是比較粗獷,他們想什麼都直來直去的,怎麼可能會與祖大人你一樣深明大義呢?”
“都怪這個韓長鸞插手!”祖珽不悅的皺起眉頭,收在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害我都沒有機會向皇上提出琅玡王北城的兵器庫該給誰。若是又被那些武官拿去,那我們這些在他們眼裡‘文縐縐’的文官還如何立足?”
陸令萱看祖珽雖然生氣,卻從他話語中的字裡行間感覺到他其實是有了打算的。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也明白了祖珽爲什麼剛剛在韓長鸞打斷他說話的時候會這麼的生氣。
陸令萱一直心不在焉。
她知道小憐和姜豪離開了鄴城之後的去向後就立馬派人跟了上去,原本她並不打算親自出面,而看他們的路線又過分的接近周國,她就打算讓人以齊周邊境發生戰亂的障眼法把他們就地解決,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掉頭了。
高緯因爲小憐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聽她的話,高緯如今更是開始疏離胡韻,那麼她除了自己就不可能再去朝中拉攏其他人,她也在朝中找不到能和她成爲盟友的人了。
陸令萱一開始是想要殺掉小憐的,哪怕是她已經在接近小憐的路上。
高緯因爲小憐而變得不好控制了,那麼小憐的存在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陸令萱也明白,她能知道小憐的行蹤,那麼高緯也一定知道,所以在知道小憐往回走的時候,大家都心下里猜測她是要去晉陽。陸令萱從鄴城出發沒多久就聽到自己的兒子穆提婆帶給自己的消息,說高緯直接從晉陽下了命令往西去追尋小憐的蹤跡,沒有辦法也是迫不得已,她纔會加快速度,遇到小憐和姜豪之後又怕高緯的人趕到說她意圖殺害小憐,她也知道小憐意在救高儼,就想先把她騙回鄴城爲自己所用。
其實她也有感覺到那些救下小憐和姜豪的人並不是高肅的人。
看着一旁被穆提婆嬉皮笑臉安撫着的祖珽,陸令萱的眸色沉了沉。
祖珽看似與她同一陣線,其實在和士開的事情上他還推波助瀾過,何時開會死他也算是有那麼一點“功勞”的。和士開平日裡與他也不怎麼來往,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他也能夠與元文遙一起把和士開扳倒,也不難保證下一個不會扳倒她!
陸令萱還在自己的思緒中輾轉,祖珽已經一甩袖袍頭也不轉的就往階梯下走去。
看着祖珽氣勢洶洶的背影,穆提婆不屑的“嘁”了一聲,然後小步靠近到自己母親陸令萱的身邊:“北城兵器庫就是給誰也不能給你!是吧,母親?”
等了許久都不見陸令萱回答自己,穆提婆便側過頭看着她,這才發現陸令萱似乎在想着什麼事情並沒有發現他在跟她說話。
“母親。”
穆提婆用手肘頂了頂陸令萱的手臂,直到陸令萱回過神下意識的“啊”了一聲看向他,他才神色狐疑的皺起眉頭:“你在想什麼呢?這老狐狸都走了。”
這個時候的祖珽已經就要離開陸令萱的視線範圍了。她靜靜的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視線,才嘲弄的勾脣一笑:“我在想這老狐狸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胃口?”穆提婆眯了眯眼睛:“我看他心比天高。”
陸令萱見他一臉忿忿不平的樣子,褪去剛剛那副深沉又有計謀的樣子,慈愛的笑着,有些曖昧的盯着他:“怎麼樣?前段時間你和我說的,說你看上的那女子如何了,可答應你了?”
穆提婆有些窘迫的嚥了咽口中的唾沫,躲開了陸令萱的眼神:“還沒有呢……”
陸令萱有些不解:“爲什麼?你好歹也是大齊現在得勢的朝臣,爲什麼會不同意呢?”見穆提婆沒有接話,她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又是一笑:“難道是出生不好的女子?這有什麼的,若是出身高貴纔不好控制呢,出身平凡還可以知道怎麼照顧你。你看看你,總是不會照顧自己,找個農家女子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