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張毅皺起了眉。
挑了挑眉,小憐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又在她以爲自己不會聽到答案的時候,身後的人又悠悠的開了口:“十三。”
“十三?”小憐又擰過頭去,得意的看着他,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那不就和我現在一樣?”
張毅沒想到她今年正好十三,有些訝異的盯了她一會兒,又搖了搖頭:“屬下那時候可不像伶俜姑娘你這麼能鬧騰。”
張毅臉色正經,小憐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在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調侃。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接着又哈哈大笑了起來,整個山林間都洋溢着她毫不遮掩的爽朗笑聲。
張毅盯着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背影好一會兒,嘴角才幾不可見的提了一下。
“欸,張毅。”
笑夠了,她轉過身子往回走了幾步,大大咧咧的站到了張毅的身旁,側頭仰視着他:“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適合講冷笑話的?”
“冷笑話?”張毅不明所以的皺起眉頭:“什麼冷笑話?”
小憐差一點又笑出了聲。她努力的壓下胸口濃烈的笑意,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他,沉聲道:“就像你剛剛那樣。”
張毅雙眼一眯,這才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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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韋夐的小屋時,韋夐已經起了身坐在門口的木階上。
見到小憐和張毅回來,他站起身子,狐疑的打量着這兩個越走越近的少年和少女:“你們倆每次到我這總偷偷摸摸的在我休息的時候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到底去做什麼?”
“師傅!”小憐緊皺着眉頭重重的跺了跺腳,氣呼呼的吼道:“你胡說什麼呢!”
韋夐撇了撇嘴,擡手撫了撫自己的眉毛,小聲嘀咕着:“我又沒說什麼,你激動什麼……”
“你這叫沒說什麼呀!”
小憐上前二話不說的就推着韋夐往屋內走,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唸叨着:“你真的是……你不知道人家會尷尬的嗎?你歇息了還不准我去林子裡逛逛,像話嗎像話嗎像話嗎?”
推着韋夐走到屋內,小憐有些擔憂的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屋外的張毅。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張毅抿脣笑了笑,也不再說些什麼,轉身就離開了屋前。
張毅離開的背影沉重得像一塊大石壓在自己的胸口,小憐回過頭有些埋怨的瞪着韋夐:“師傅,你這話私底下調侃調侃我是可以的,你怎麼能當着張毅的面這樣說呢。”
韋夐目不斜視的坐在了木椅上,神色未動的說:“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小憐上身繃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看到韋夐不爲所動的表情,她輸了口氣,撇了撇嘴,連話都不想再說了。
她也知道韋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因爲他起來之後沒有見到自己,而自己又是和張毅一同回來的,他纔會陰陽怪氣的來這麼一句。其實她愛去竹林韋夐也是知道的,只是對張毅來說,她是宇文達交給他照顧的,自然也算是半個主子。張毅有多麼的盡忠守則她也是知道的,他聽到這樣的話難免會覺得難堪,甚至是對宇文達的歉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小憐都在這屋內待着,韋夐一個一個的問她在書裡看出了什麼,她一個一個問題的回答着。
天色一點一點的昏黃了下來。
張毅再次回到屋前的時候,小憐和韋夐還圍着木桌坐着,從門外望進去,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太好,韋夐的神色相較起小憐的面無表情就顯得有些沉重了。
韋夐看着桌上的《爲政》臉色有些惆悵。他沉吟了片刻,聲音有些輕飄的問道:“這本書你看完了?”
小憐只是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這本書她知道韋夐並沒有打算給她看的,而且這不符合她。也許是上一次拿走的書太多,韋夐不小心把這本書夾在了裡面,被她帶回了私宅,而她又以爲這是韋夐讓她要看的,所以已經粗略的看了一遍。
“唉。”
嘆了口氣,韋夐搖了搖頭:“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會入朝爲官。”
“師傅這是什麼意思?”
小憐皺起眉,將手中的書籍合上,不解的盯着韋夐不與她對視的側臉:“大齊可是有女官的。”
“大齊?”
韋夐終於擡起了眉眼。他的眼底忽的閃過一絲冷冽,蒼老的雙眼卻依舊精明:“你還想着回大齊?”
小憐不置可否的抿脣一笑。
“你這種人可真沒良心。”
韋夐像是一個閨中怨婦一般語氣譏諷的瞪了她一眼,開始打抱不平:“王爺這些日子對你真是可圈可點的,我還以爲你在我這裡學點東西懂得什麼是知恩圖報,沒想到你還想着要回去。那鬼地方有什麼好的?那皇帝你也不喜歡,何必把自己搭進去?榮華富貴什麼的,以王爺來說肯定都能給你,而且皇上的確是真心實意的相信他的,你也不必擔心他因爲什麼功高震主而被陷害,這有什麼不好的?”
小憐聽這些話幾乎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她擰頭想要躲開韋夐的語言攻擊,卻看見張毅正站在屋外。對上她的目光,他恭敬的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天空,她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一發現,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小腹空空,似乎該用晚膳了。
小憐朝張毅點了點頭,張毅立刻會意,回身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要去完成砍柴的任務。
見張毅離開了,韋夐打量了小憐吊兒郎當的身子好一會兒,又垂下頭,將桌上屬於自己的書籍一本一本的收拾好,似是無意的開了口:“王爺可知道你已經知道他成婚了的事情?”
小憐一怔。
看小憐發怔的樣子,韋夐知道她還沒有說。他想到宇文達每一次都會在她回私宅的那天來接她,頓時覺得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反正我這個老頭也能看出王爺對你的心意,我不信你一個耳聰目明的人會看不出。他也不是那種見色眼開的人,那代王妃也是因爲皇上才迎娶的。既然你曾經也能夠忍受琅玡王迎娶他人作爲正妃,我相信你也能夠理解皇家子弟的婚事通常由不得自己做主。‘正妃’這種本來就是個名號的位子要不要也罷,你看那些……姬妾比正室得寵的例子多了去了,這其中是什麼緣由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