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實實在在的人卻又在爾虞我詐的朝廷裡作爲朝廷命官,她一介女流又是個孩子什麼都做不了。()雖前有貂蟬那樣傑出的女子,可她知道她成不了她那樣的人,畢竟她心中懷抱的不是國、也不是誰的使命。
昔日覺得似是天梯一樣的石階,小憐現在卻用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便到了盡頭。
站在石階的平地上,小憐靜靜的掃了圍在一旁半圈的衆比丘尼,很輕易的就在這其中發現了站在最前方的李祖娥。
這麼多年了,小憐發現李祖娥還和當初那個讓她喊着“母親”的人一樣,臉上還有這清高的韻味,也不似其他比丘尼一樣帶着僧帽。她的一頭青絲非常的長,雖然能夠看出是修剪過的,也能夠看得出她仍舊非常注重自己的儀容,但臉上卻透着蒼涼之意,幾條不太明顯的皺紋卻顯得十分的深刻。
“見過淑妃娘娘。”
李祖娥壓低頭以佛家的禮儀向小憐請安道,然後緩緩地將眉眼擡了起來。
“宮裡傳來旨意說娘娘是要爲腹中的皇嗣以及大齊的國運昌隆祈福,貧尼已在大殿命人備好了佛香。”
李祖娥沒有正眼看小憐,而是淡淡的在小憐以爲會和她對上目光的時候掠過了小憐的臉頰,半側過身子朝小憐讓出了一條道:“娘娘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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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
跪在蒲團上,小憐從李祖娥的手上接過幾柱香,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面容肅然的釋迦摩尼佛像。
一路跟到大殿的桃香被小憐留在了殿門外。
進香的大殿十分的寬敞,偌大的殿內只有小憐和李祖娥兩個人,顯得空蕩蕩的。釋迦摩尼佛像就站在高臺上,兩雙眼卻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樣,小憐感覺自己像是被盯着一樣有些不適應,短暫的對視後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默不作聲的再從小憐的手中把香抽回來,李祖娥神色未動的走到香爐前將那幾柱香穩穩當當的插了進去,隨後自己雙手合十的朝上方的釋迦摩尼佛像拜了拜,才緩緩的把手垂了下來。
“其實你不該回來的。”
李祖娥背對着她,目光虔誠的仰望着莊重肅然的釋迦摩尼佛像:“既然還活着,那就應該忘掉過去的事情重新開始你的生活。你還小,本就不需要去揹負這些事情,更不要說扯入皇室的紛爭中。”
小憐微蹙着眉頭凝視着李祖娥的背影。
她的的確確沒有想到李祖娥竟然會這麼快的就認出她,而此刻一想,從剛剛在外面李祖娥忽略她的時候開始,李祖娥怕就是已經認出了她。
她一直以爲自己回來這裡的事情出了特地告訴的那幾個人知道實情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身份。
久久的沒有聽到小憐的任何回覆,李祖娥垂下眼瞼,回過身子看着還跪在蒲團上的小憐,略吸了口涼氣:“現在看到你我就在想,你能夠把這個秘密藏多久,而你的身份又是否真的沒有其他人知道。”
小憐皺了皺眉。
“姜豪來找我的時候,說你還活着,我其實是不相信的,但我卻希望那是真的。”
往前走了幾步,李祖娥垂眸打量着神情似是有些激動卻還在佯裝鎮定的小憐:“你爲什麼要回來呢?如果真的活着,你完全可以從當年的事情裡抽身出來,你再無要留在鄴城的理由了。不管是琅王還是長恭,再或者是子琮,於你而言重要的人也已經敵不過皇室的紛爭而死去,你再也沒有要陪伴着的人又何必回來?”
“原來是姜豪找過你,你才能認出我的嗎?”
小憐仰視着李祖娥的雙眼微微一眯,漫不經心的一笑:“我還疑惑你怎麼會讓我感覺你在剛剛見到我的第一眼開始就好像認出了我,原來是姜豪告訴你的。怎麼?如果姜豪不告訴你現在在宮裡正風光無限的淑妃就是當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小比丘尼,你是不是就不會認出我了呢?”
“我聽姜豪說你之前的那幾年在周國,收留你的人是周國的王爺宇文達。”
似是沒有聽到小憐有些咄咄逼人的話語,李祖娥神色未動的又轉過身子背對着她,聲音淡然道:“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能夠感覺到之前那幾年代王對你應該是不錯的,讓你出落得如此水靈。我問姜豪你究竟是爲了什麼回來的,姜豪卻沒有告訴我,只說你自己說出的答案纔會是答案。而且我聽姜豪說,代王對你有意是嗎?那你何苦放棄掉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回來再趟一次渾水呢?”
“母親,你非得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小憐悽然一笑,獨自艱辛的撐起自己的身子站了起來。她看着李祖娥有些蒼老的背影,忽的覺得鼻頭一酸:“宇文達是好,他非常的好,可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就算他能夠接受我,但你覺得我真的能夠毫不顧忌的和他在一起嗎?怎麼?你想知道我爲什麼回來嗎?那我能不能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爲了什麼回來的,我只是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我是爲了當年那些鋪天蓋地壓在我心頭久久不能泯滅的仇恨回來的!阿儼也好,我爹也好也罷,這麼久了我也長大了,我在周國的時候跟了一位師傅,他叫韋,他教會我很多朝堂之上無能爲力又無法避免的事情,所以我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也許是不可避免的,可我心裡就是有道坎,我覺得如果不是陸令萱,也許阿儼和我爹就不會一個落得被折辱致死的下場,一個又落得被絞死的下場。其實在周國的時候宇文達也常跟我強調,說當年的事情非我一個小女子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去扭轉局勢的,我也知道我自己並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可以去改變什麼。可是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明月叔叔的死和長恭哥哥的死我卻仍舊不能理解!”
“我聽姜豪說起,長恭在蘭陵的時候,你見過他最後一面是嗎?”
聽着小憐哽咽難受的聲音,李祖娥忍不住回過頭擔憂的看着她:“那你見到了長恭,應該知道長恭的心裡對這樣的事情的看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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