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沒有哪一次你希望我離開我就能夠真真正正離開的。”
小憐用另一隻手把李祖娥握住她手腕的手一點一點的推開,雙眼看着地面不敢看李祖娥:“你希望我離開阿儼的時候,即便我真的聽了你的話和阿儼斷絕關係,可他一定會一直來找我的。而阿儼出事的時候,我雖然與你形如陌路,可李憐卻還是把我送出了鄴城,可我也沒能真的離開,因爲陸令萱一直在找我。母親,雖然事情過去了幾年,可也僅僅是幾年,這幾年不足以去改變什麼,只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而已。如果當年我沒有離開鄴城再回頭,而是選擇和李憐一起對抗陸令萱,不把高儼身邊的護衛分開,也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很多問題躲避都是沒有用的,你出身名門世家從小也念過不少書,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師傅曾和我說過,這世間有許多的事情會讓自己不快活,可是躲避是沒有用的,因爲你躲着它卻不能代表這件事情是不存在的。我既然活了下來,那我這條命就不僅僅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我的確可以選擇苟活,可我的內心不強大,這件事情在我的心裡就是一道坎,即便這些年我再怎麼努力的讓自己無視它,我也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我爹、阿儼還有長恭哥哥是我生命裡永遠無法抹滅的痕跡,我是不強大不能夠幫助他們什麼,可我也做不到時過境遷的今日能夠把他們的死因統統忘記。”
“那你師傅可有教導過你,在世爲人不可以‘恨’作爲生命的支撐點?”
李祖娥凝視着小憐一顫一顫的眼睫毛,想要看清她眼眸中的情緒是什麼:“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從以前開始你就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纔會與我決裂。現在不管你還要對我抱有怎樣的看法,我也不會再去幹涉你的事情,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知道仇恨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你的生命不只有這麼短暫也不只有這麼一點點的東西。你還年輕,天下如此之大你還有許多地方沒有去過,你如此喜愛自由的人還沒有領略過山河山川的磅礴壯觀,你該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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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憐想去見胡荀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只是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胡荀算得上是她在鄴城還記掛的人,雖然不是什麼濃厚的感情。
馮慈明在馮子琮離世後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入朝爲官。那個時候胡韻在朝堂之上還有干政的權力,所以也沒少幫助這位外甥在朝中立足,只是馮慈明和其他空有其表的官員不一樣,他雖小卻也真正的有能夠大展身手的作爲,所以之後的幾年高緯也提了他不少的官職,直到如今坐上了中書舍人的位子。
胡荀如今住着的府邸還是之前馮子琮在世時的府邸,只是如今高掛的牌匾早已變了字樣。
桃香攙扶着小憐下了馬車,身後跟着的馬車上備有的兩個箱子也已經由隨行的士兵擡了下來。
胡荀沒有認出小憐,只是早已經從宮內來傳話的人口中得知她是出宮到妙勝寺祈福,順道到這裡來替胡韻送一些東西的。
即便那兩個木箱還沒有打開就靜靜的被放在宅門一旁,胡荀像是早已經知道木箱裡的東西是什麼,感激的朝小憐又行了個禮:“謝淑妃娘娘親自跑這一趟。”
小憐把手從桃香的手腕上收回來,笑着往胡荀走去。站在胡荀的面前,她微微一笑,眼珠子卻快速的飛轉着打量了站在宅邸門口迎接她的人一圈,輕聲道:“皇太后在宮中對我十分照顧,而我只是順道路經此處,倒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說着,她擰回頭對站在身後的桃香輕聲道:“命人把箱子搬進去吧。”
看着士兵把兩個箱子一前一後的往宅邸內搬去,胡荀這才仰起頭正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憐。對上小憐雙眸的一瞬間,她的眉頭忍不住微微蹙起,眼神疑惑好似想起了什麼事情。
小憐靜靜的站在胡荀的面前,等着她開口邀請自己入府邸。在胡荀似是在想着什麼出神的時候,她留意到在胡荀的身後站着一位年紀十分年輕的少女,看樣子和她相比似是同齡。雖然她從來沒有了解過胡荀和馮子琮究竟有多少位兒女,可是這位少女的容貌卻讓她很難從臉上找出與胡荀或是馮子琮半點相似的地方。
注意到小憐如炬的目光,少女在胡荀的身後緩緩地把頭擡了起來,隨着也把一雙漆黑的雙眼擡起,卻在一瞬間便撞入了小憐的眸底。
少女有些吃驚於小憐的美貌,而此刻兩人站得那麼近,小憐身上的衣袍即奢華又美麗,她隱隱的覺得自己似在夢中,還見到了從天上來到人間的仙子。她留意到小憐一雙含笑的濃眉大眼,那一汪水靈的大眼中像是蘊含了無數的風情,讓小小的她有些羞怯。
越過胡荀的肩頭,小憐眉目含笑的把目光從站在胡荀身後的少女身上收回來,好奇的問道:“這位是……”
順着小憐剛剛的目光回身望去,胡荀見到站在自己身後已經壓低頭的少女。她不知道小憐爲什麼會問起,心中擔心少女剛剛是不是在什麼小動作之間得罪了小憐,回過頭有些低身下氣的回答道:“這位是二子的妻子,不知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娘娘,還請娘娘看在她尚年幼的份上能夠原諒她。”
“我沒有說過她得罪我了。”小憐微微一笑:“只是看她與我同齡忍不住問問。”
胡荀神色未動的勾起脣角,淡笑着往宅邸大門內做了個”請“的姿勢:“娘娘請。”
腳步輕盈的往宅邸內走去,小憐卻感覺到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動。
她猶記得上一次到這府邸來的時候是從後門進的,而那時候的路線也是固定的,她到胡荀的房中見到了胡荀便又循着原路返回離開。她還記得她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中,她唯一一個見過也說上話的人就只有馮慈明,而剛剛胡荀所說的二子正是馮慈明。
她沒想到,馮慈明已經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