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廚房幹這些粗活你會清靜?”
李詢刻意的乾笑了幾聲,聲音有些大,將在廚房內幹活的下人都引了出來。他看着她,笑聲緩緩地僵硬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也漸漸變得冷冽:“我不管你心裡在想着什麼,也不管你究竟如何去想你的以後,但我要做的事情你不能阻止,就像你自己喜歡往坑裡跳我也無法阻止你一樣。”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猛地將目光放到圍在廚房門口的下人:“母親讓你幹活是嗎?你也喜歡幹活是嗎?可以,從今天開始你就貼身伺候我的飲食起居,若是有片刻的怠慢就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別以爲劈柴這種事情是最辛苦的事情,還有更辛苦的事情是你現在還不知道的。”
“我不打算再做出什麼讓別人誤會的事情。”
聞言,小憐臉色有些侷促的甩了甩手,無奈還是無法掙脫他的蠻力,臉色也因爲圍觀的下人越來越多漸漸變得隱晦起來。她緊緊地盯着自己被他拽緊的手腕,沉聲警告他:“放開我!”
“我不放!”
不似往日那個嚴謹、不苟言笑的李詢,此刻被衆多下人圍觀着,他臉上神情倒還是一如往日的坦然,彷彿此刻與他爭執的人不是那個讓自己母親大發雷霆的人,也不是那個在坊間流言難堪的人。他看着她,注意到自己剛剛那蠻橫無理的三個字讓她的表情更爲難堪,心裡卻忽然有些喜悅,聲音不由得也跳了幾分:“在哪裡做下人都是一樣的。再說了,你以爲整個李宅最難伺候的人是別人麼?不,那個人是我。所以你若是不提起精力來照顧我,只要抓到一丁點的問題我都會替我的母親好好教導你,可不要以爲我是在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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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小憐領回到自己房間後,李詢還未來得及將凳子坐熱便迎上了氣勢洶洶的李夫人。
李夫人對小憐的敵意有些過激,雖然李詢能夠理解卻不能夠苟同,剛剛母子間的對話也讓他明白李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地放過她,他也不祈求這府上還有其他人會善待她,所以詳情也並未與李夫人說的十分確切,態度不悅的搪塞了幾句便督着青蓮將李夫人送了回去。
既然自己服了軟跟着李詢回來,小憐也不打算再故作清高的用一副臭臉對人。在她的心中,李詢其實並不欠她,更深層次來說他其實也不欠宇文達,畢竟每個人的心中再對待同一件事情上總是有看法不同的時候,更別說意見了。
從高儼的事情再到現在,她已經看破了許多,若是她比妙勝寺的李祖娥看的更爲透徹心淡其實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這些故人,只怕終究是沒有碰面的時候了。
小憐還是害怕與李夫人對面起爭執,一直等到李夫人離開後才從房內走出來。目送李夫人離開,又看着李詢緩緩地踱回到房間門口,她靠在房門上,雙手交疊在胸前,嘴角噙着似有似無的冷笑,挑了挑眉:“你不是孝子嗎?本還以爲你是用你的巧舌說服了你的母親,卻沒想到原來你是用強硬的態度將我帶回來的。”
李詢瞥了她一眼,腳下的步伐半刻沒有停留的掠過她的身旁,徑直往房內走去。
自討沒趣的聳了聳肩,小憐跟在李詢的後腳進了房間,看着他在房內蹙着眉轉了半天才返回到案桌前,調侃道:“怎麼?因爲我在這裡,你想做的事情都不敢做了麼?”
李詢剛剛坐下,心中本就因爲剛剛和李夫人的又一番爭執有些煩躁,聽到她這不冷不熱的話語怒氣頓時蹭了上來,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你說話就不能正常一些?陰陽怪氣的語調都是從哪裡學的?我說過了,帶你回來是讓你照顧我的,我是你的主子,你這態度是對主子該有的?”
小憐輕蔑的翻了個白眼:“嗯哼?看來李大人有所不知啊,我從前可是從來都不伺候人的。”
“是嗎?”
李詢勾脣一笑垂下眼簾,似是不經意的提起:“可我怎麼在載錄裡看到你曾經是伺候過穆皇后的人?你也是藉着自己的主子上位的。”
小憐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也不打算再繼續與他這番鬥嘴,便藉着去幹活的藉口離開了房間。
其實她曾經在穆舍利的含光殿當差的事情,如今只要是知道她和宇文達關係的,多多少少都是能夠明白那只是個幌子。不過李詢這樣拿出來說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只覺得他像是被激怒的小獅子,幼稚的口不擇言罷了。
再者,她並不打算和他鬥嘴多久。
“咳咳咳——”
雙手極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小憐咳嗽的聲音自胸腔傳來,一陣烈過一陣,在靜謐的院落一角里,彷彿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咆哮。
盛着湯膳的托盤被放的遠遠地,小憐一感覺到咳嗽的感覺就坐了下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抑制住這總是無法剋制的咳意。
前段時間她忽然開始感覺到不適,伴隨着輕微的咳嗽她還以爲是身體還未完全恢復過來又心神疲憊了這麼久身子吃不消,卻沒想到這咳意一天重過一天。她的心裡有着某種猜測,但是一直不願意去細想,或者是說不願意去面對什麼。
李詢雖然裝得很嚴苛的樣子,但是說到底也是爲她好,到這裡的時間倒是再沒讓她離開過院落,只要是要離開院落的事情他統統都會交給其他的侍女去辦,她倒是這院落裡最清閒的一個人。也因爲這樣他們相處的時候不多,至今爲止她咳嗽的時候只被他撞見過兩次,第一次她咳得有些重,他問了一下倒是沒說什麼,第二次她壓抑着咳的輕了一些,他倒是開口問了詳情,只是被她輕易地用感染風寒帶了過去。
可是……
“咳——”
又感覺胸腔升起的咳意,小憐奮力的壓抑着,纔將聲音壓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