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纔不願意做這莽夫,我轉眼勸着圍着的衆人,道:“這位刀疤臉,這鎮上可個個都識的,殺人不眨一下眼的,聽說與那黑風幫有關係的,調戲個把女子算得了什麼?以他們的江湖地位,還用得着調戲?我勸各位,家中有女子的,讓她們洗乾淨了,自動自覺的送了過來,讓這兩位大爺仔細看看,看中了,是你們的福氣,看不中,那也沒什麼,你們領回去,看中了的,讓這兩位大爺玩上兩三天,也沒損失什麼……”
衆人開始見我仿若正義的化身,轉眼又見我奴言卑膝得不得了,皆目瞪口呆,有的人下巴張着,連口水往下滴都感覺不到。
其實我這麼反反覆覆的作戲,目地只不過想小福子朝我望上一眼,可惜,小福子下定了決心,拗到底,他就是不望。我手掌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既要防止被宣王發現,又要趁機給小福子看見,真是急死我也。
魚霸天臉上那條傷疤激烈的跳動着,他如鐵塔般的身影站在堂中,狠利的目光一掃,人人都怕,衆人皆竊竊私語:“原來是他,他在這鎮上可是一霸,難怪這兩名女子會被調戲了,哦,看來調戲她們的是他的恩人,長得人模狗樣,也不是好東西……”又議論起我來,“這位小哥不知是誰,轉眼變了另一幅臉色,其中也不知有什麼古怪,莫非是有人提醒了他黑風幫的厲害?”不由得衆人看着那魚霸天眼色,又多了幾分敬畏,有膽小者開始溜走,估計是害怕自家女子如果被要求洗淨了送過來,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又一本正經,站在堂中,儼然爲衆人謀求福利,道:“各位看看,這兩人,你們可要認清了,如果以後真有女子送去給他們,可得向他們收取一定的費用,不能白白讓他們用了,俗話說得好,就算借給人一把鋤頭,用了,有時候也要送給人一條鹹魚不是,那當然,關係好的,自然不用,但你們與他可沒有什麼關係……”
我嘴裡邊胡說八道,唾沫橫飛,唯一的目地,就是想小福子對我望上那麼一眼半眼,可是,他就是不望我,我就不明白了,他連那兩名歌女都望了兩眼半了,可爲何就是當我爲真空,如無物,就是不睬我呢?我這麼的抹黑唱衰他,他就沒有一點兒火氣,還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他的酒?那宣王也是,見我表演了半天,沒有一絲效果,人皮面具上雖看不到笑意,但是,我看他似乎腹中樂翻了天……魚霸天明白了,我這是明着裡讒言媚俗着他們,暗裡踩扁着他們,這個大個子站在堂中,嘴笨舌拙,講又講不過,說也說得結結巴巴,看見衆人想說“好”,就只知道用惡狠狠的目光兩邊掃,看見人家竊竊私語,又用惡狠狠的眼光瞪了過去,瞪得人家更加認定這兩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連那些本來認識這歌女,知道這歌女稟性的人,都在猜,莫非這歌女真被人調戲了?一年之中倒真撞了一次大彩了。
我只有認定,這小福子醉了,而且實在醉得不清,聽我講了半天,掀起羣衆強烈的不滿,也不知道迴應一下,反而一聲不出,坐在那兒,彷彿老僧入定。
只說了一句:“滾……”
我倒沒感覺到什麼,畢竟在我面前的,是我極熟悉的一個人,雖然他現在不熟悉我,我可熟悉他,連他的暖牀人,我都幫他找過,還有什麼不熟悉的,我只感覺身後的歌女顫抖了一下,忽地轉身就跑,蹬蹬蹬的直衝下樓,另外一個也爬起身來,跟着,顯然,小福子那一聲淡喝:“滾”,把他身上的狂氣,戾氣,狠氣,一股腦兒的發了出來,嚇得人家不輕。
我一看,主角兒都走了,這戲還怎麼唱下去,總不能連打抱不平的對象都沒有了吧?
正這時,宣王走了過來,拉住我,道:“人家的事,你在這裡瞎吵什麼?連我這個主子都不理了……”
又附耳道:“別太過份……”
我大聲道:“主子,我只不過看不過這兩個大男人欺侮兩名小女子……”
我只好湮旗熄鼓,把手掌握緊,把手掌的字藏好,暗自希望,我這一吵,能讓他引起警覺,進而前來查探我們這一羣人的底細,又想,小福子,你可是素衣門門主,可不能讓我失望。
可小福子望都沒望我一眼,還是老僧在入定,望着面前的酒杯,彷彿那酒杯上開了一朵花……
我心中七上八下,失望之極……
那宣王還在我耳邊道:“怎麼樣,本王還配合吧,可惜,不管你怎麼作爲,他都認不出你……”
我唯有苦笑,心想,小福子,就算你認不出我,也應該能認出面前這位戴了人皮面具的宣王來吧……
我們回到船上,宣王笑了笑,道:“讓我看一看你的手……”
我一驚,臉上反而帶了笑容,把手遞給了他,潔白無暇,一點東西都沒有,我當然不會那麼蠢,把字寫在手上,我的手間夾了一個小小的紙條,既然沒有用了,自然就收好了。
宣王看見我的手上空無一物,倒疑惑不解,臉上驚疑不定,但我知道,我們倆人的戰爭,還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