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煙細看了看屋裡頭的擺設,每件物件都挺對自己的心思,無一不是雅緻可喜的。心中對於陳友諒突然有了某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好感。
過了沒一會,掌櫃就攜着小二,拿着好幾個漆盒,搬來了好些冰鎮梅汁,清粥小樣,和一些精緻的點心。
將這些物件替着楚流煙放置妥當之後,隨後掌櫃和小二說聲楚姑娘請慢用,就退了出去,隨手將房門從外頭攏上了。
楚流煙眼見桌上的東西確實挺合自己的胃口的,也算是陳友諒的一番心意,自己卻之不恭,所以就吃了幾樣東西,不想越吃越覺得有味兒,結果吃了好多菜餚外帶好多點心。
吃完之後,楚流煙就換來小二,小二就將東西收拾乾淨,接着弄還了好多水果,說是大人命令送來的,放下東西就走掉了。
楚流煙拈了一個水果,打開窗子,坐在窗臺前面,對着皓月一邊吃着水果消食。
正怡然自得間,對面的屋頂上閃過一道黑影,伸手一擡,一道銀電直射楚流煙的窗臺裡頭的案几上。隨後,黑影就消息了。
楚流煙定神一看,只見案几的漆黑的木面上深深的插着一份信箋,入木都有一指之深了。楚流煙急步向前,從案上拔出那封信箋,封套上赫然幾個大字,字付楚流姑娘。
楚流煙用指甲細細的剔開分套,將摺好的信箋取到窗下,對着皓月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子時,請移駕浣花亭一晤。”細細審看,這信箋居然也是澄心堂紙所書,楚流煙依然明白,這封信箋還是陳友諒派人送來的。
楚流煙不知浣花亭在何處,就下樓找到了掌櫃,問清楚了浣花亭在城西之郊,楚流煙問清了路徑所在,就讓小二到馬房牽出自己的馬來。隨即走出了客棧,解轡上馬,揚鞭直奔浣花亭而去。
因爲心中有事,所以楚流煙沒有覺察到,客棧中的一個客人聽到了她和掌櫃的談話,也溜出了門外,不知所蹤了。
眼前一片蒼翠欲滴的竹林,和掌櫃說道毫無二致,楚流煙心知已然趕到浣花亭。就翻身下馬,將馬兒系在竹林邊上,隨後便的走入了竹林。
只覺眼前遍栽翠竹,菖蒲滿地。流水叮咚,不絕於耳,竟然是異樣的輕妙。清月一輪,月華如銀,迷離朦朧,如真如幻,沿堤草色連雲色,隔岸山光映水光。怎奈何,月影隔隴,物是人非。
轉過一道彎,只見山嶂疊翠,溪水瀲灩,迎面山上一個雅緻的彩繪八角亭,位於水邊,如同飛鳥垂翼,森然欲搏人。亭上的匾額上的朱漆剝落,只是浣花亭三字還是依稀可辨。
楚流煙走了許久,終於上了亭子,只見一個身着華服,氣度不凡的男子背身而立。
聽得腳步聲,陳友諒豁然回過身來,舉目一看,來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楚流煙。
只見楚流煙身著一襲輕衫,瀟湘紗裙,略施粉黛,挽一個桃花髻,略有蓬鬆的模樣,髮髻中間斜插一枝碧玉簪。可能是打馬飛奔的緣故,喘息未定,吹氣若蘭,端是嬌柔妍美,清麗動人,別有一番她人不可企及的風韻。
“流煙,你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陳友諒不由得出聲喚道。
說着陳友諒就把持不住,伸手想要握住楚流煙的纖手。
楚流煙見勢後退了一步,對着陳友諒劈頭說道:““漢王請自重,如今你我分居對峙陣營,不可如此。”
陳友諒沒能抄住楚流煙的手,不覺一愣。沉吟了一刻,方纔說道:“楚姑娘,如今應天一戰已然在所難免,朱元璋在應天立足未穩,水師更是不值一提。可朱元璋居然想要憑藉應天之堅,抗我鋒芒,是在是不智之甚,不啻以卵擊石,必敗無疑。楚姑娘風華絕代,自從本王見過你之後,對姑娘的極爲仰慕,時常念茲在茲。本王希望楚姑娘能夠做本王的皇后,母儀天下。”
陳友諒說道此處,一臉的奮然,眸子中居然有了喜色。
楚流煙目睹陳友諒的情狀,心中不覺驚詫,這麼久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陳友諒有過如此的情狀,看來陳友諒對自己是動了真情。
不過以陳友諒的暴虐無情,日後定然會多造殺孽,其得國不正,士民離心,終究不是佳偶之選。
一念及此,楚流煙就輕輕的吐聲說道:“漢王若要功成一統,先宜修德,收拾人心,內聖外王,而後方可出師進取,問鼎中原,如今漢王徒恃武力,不問人心,士民乖離,而徒然妄僭尊號,並非順天應人之舉。”
陳友諒越聽越覺得不耐煩,打斷了楚流煙的話說道:“這些本王都知道,本王只是想問楚姑娘一句話,本王的王后之位虛席以待楚姑娘,楚姑娘如果回心轉意,可是隨時來找本王。”
說完之後,陳友諒微笑的盯着楚流煙。
“別讓陳友諒這個賊子跑掉了。”這個時候,山下突然傳來了一個人暴喝聲,一夥人拿着兵器衝上了山來。
陳友諒大驚失色,對着楚流煙怒吼道:“楚流煙,本王對你一往情深,可是你居然埋伏人手襲擊本王。”
“我,沒有。”變生肘腋之間,楚流煙不知道如何辯解纔好。
“陳友諒,還我的公雞坉的鄉親的命來。”已然迫近的湯和對着陳友諒吼道。
眼見四下裡火把四起,陳友諒一時也慌了手腳,後悔自己沒有帶親兵過來,爲了私會楚流煙,過分大意以至於無心提防。
正無計可施之間,楚流煙已然聽出了湯和的聲音,推了一把陳友諒道:“快走,朱元璋不知道這麼知道了你在此處,派了湯和來殺你來了。”
楚流煙對着他說道,你快將身上的袍服脫下來,我穿着你的袍服,將他們引開,你就從我來的這邊下去,到了竹林的邊上,有我的一匹快馬,你就可以逃脫了。”
陳友諒聞言,伸手抓住了楚流煙的手急急說道:“今日如得脫此難,他日定不相負。”
楚流煙趕忙將陳友諒的外袍扒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然後就朝山上飛奔而去。
陳友諒也撿着楚流煙指點的道路,望前狂奔,奔了一陣,突然聽得腦後腳聲繚亂,曉得有人追來,回頭一看,好像一個大漢領着幾十個人跟在了後頭。
陳友諒大驚失色,他不知道背後的追擊之人正是湯和。
可是回頭一看路,卻是一片的山路,急得沒有藏身之處。陳友諒沒法,只得盡力地奔逃,湯和帶着一羣士兵緊緊追趕,趕了一程,眼看無法追上陳友諒,便吩咐帶來的將士們放箭,一陣箭雨齊齊望陳友諒射來。
陳友諒聞得弓弦亂響,心知不好,顧不得許多,連忙一個懶驢打滾引身避開,可是還是遲了一步,後腿上着了一箭。
可是追兵如火,情勢迫人,情急之下陳友諒只得忍痛奔跑,無奈足筋被創,奔走漸漸地緩了一些。湯和遠遠的望見,心下大喜,便毫不放鬆,一陣風似的追了過來。
陳友諒帶着傷一路奔逃,已然有些乏力,眼見湯和愈追愈近,快要趕上了自己,心中哀嘆,我命決矣。
忽然瞧見前面已有一座大竹林遮住,心知是楚流煙繫馬的竹林,忙連縱帶跳地竄入竹林子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