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笑道:“天德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罪翠娥姑娘。姑娘有心了,天德很是感激”
兩人談的入巷,謝翠娥盈盈一拜問道:“天德將軍,翠娥有一事不知道當不當問。”
徐達接口道:“謝姑娘有何事相詢,只管問來,徐達定然有問必答,毫不隱晦。”
謝翠娥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適才徐將軍回帳之時,翠娥在帳內聽得將軍步履沉重,似乎有着重重的心事。將軍心中是否有着不如意之事。要是將軍不當翠娥是外人,不妨相告給奴家知道。奴家縱無本事爲將軍分憂解勞,卻也能爲將軍分擔煩悶。”
徐達一聽,面現戚容,不無感喟的對着謝翠娥說道:“翠娥姑娘果然是心思細膩,連這等事情都能推斷的出來。今日聽聞軍中傳言元帥震怒,不知爲何竟然責罰軍中的楚流煙姑娘面壁思過,不許出房門半步。是以在下就趕赴元帥帳外,希翼能夠於元帥面前婉轉進言,使得元帥不必責罰楚姑娘。哪知元帥居然設親兵攔截,不許我等求情的將領入內求見。候了半日,全無消息,我思得一計,託言有重要軍情報知元帥,才得以進入帳中。原本以爲只要一見元帥,婉轉進言,自然能過片語迴天,可是沒想到元帥窺破了我的心意,硬是不肯放過楚姑娘,並且令我出賬而去。是以心中鬱郁,進帳之時爲謝姑娘察知。”
謝翠兒一聽楚流煙被朱元璋關了禁閉,這麼說起碼有些天可以安生了,不用擔心楚流煙跟自己爭搶徐達了,心中不覺有些快意。
所以便飛快的出言說道:“天德將軍,你也不用怪罪元帥不近人情,其事此事是楚姑娘自己的不是,以翠娥之見,元帥的這般責罰倒也很是妥當。”
徐達聞言大奇道:“聽謝姑娘此言,似乎深明其中的原委,如果謝姑娘不介意,不妨將此事告我。”
謝翠娥一聽徐達居然來求自己,心中極爲欣喜。略略抑制了一番,依然面有得色的開口言道:“此事徐將軍若是問別個,定然是不知內情的。幸好翠娥恰恰知道了此事的原委。前些日子翠娥找楚姑娘閒談,不料初一見面,楚姑娘就被劉伯溫手下的那個童子叫笑笑的給接走了,說是又軍情要務相商。楚姑娘便讓我於屋中稍待,等她回來之後再與我敘話,隨後就隨着笑笑離去了。楚姑娘離去之後,窮極無聊之下,翠娥突然瞥見地上有張信箋,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的署名寫着知名不具,翠娥大是好奇,唸誦了幾遍,才發現居然是陳友諒所書。流煙妹子是我軍軍師,居然與外人私通消息,況且那人是敵軍主帥,這當然是她的不是。”
“陳友諒所書,”徐達大爲驚疑的問道:“謝姑娘,這怎麼可能。”
“許將軍有如此反應,也不足爲怪。”謝翠娥淡淡的說道:“初見那份信箋之時,翠娥也是萬分震驚,沒有想到楚流煙姑娘居然和敵軍的主帥有關聯。”
徐達不理謝翠娥這句言含機鋒的話,只是追問道:“那份信箋的內容,姑娘此時能夠記的起來,若是能夠記得起來的話請謝姑娘爲我一道。”
謝翠娥回道:“陳友諒喪盡天良,其心可誅,其辭倒是情辭動人,我愛其辭藻芳華,故而多吟誦了幾遍,心中略能記誦一二。”
說着謝翠娥低頭尋思了一會,接着就擡頭對着徐達徐徐吟誦道:“旬月前詣漢陽,得親芳澤,快慰平生,月未一圓,不期越宿分襟。別後駒光如駛,魚雁鮮通,睹物思人,想望風儀,隻影獨居,直是修行古剎,今大戰在即,得失縈懷,思卿逾甚。煩勞赴普慶一晤,以解渴思。因風寄意,不盡所懷。知名不具。”
徐達聽罷,失聲叫道:“果然沒錯,這信就是陳友諒寫的,前些楚姑娘曾與天德一道去漢陽與陳友諒談判。陳友諒的心思,我原是猜測到一二,卻不曾想到,這竟是真的。”
謝翠娥一聽徐達這麼說,不禁面露喜色道:“我就說麼,這信箋就是陳友諒那個狗賊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投到楚姑娘這邊來的。將信回去之後,翠娥思忖再三,眼見大戰在即,陳友諒居然派人送來了這麼一封信箋給楚姑娘,其間必然是大有隱情,所以就將此信將給了元帥,元帥看後本來沒有什麼反應,不巧楚姑娘正好趕來向元帥此行,元帥命翠娥躲在屏風之後,翠娥聽得楚姑娘進來辭行,元帥遂再三挽留,而楚姑娘誓所不肯,執意要去,最後元帥就放其離去了。事情就是這樣的,徐大哥。”
叫了一聲,徐達沒有迴應。謝翠娥很是奇怪,擡眼一看,這才發現徐達滿面怒榮,一臉的鐵青之色。謝翠娥心知這下壞了,自己說錯話了。
謝翠娥連忙開口申辯,以圖補救:“徐達大哥,我將陳友諒寫給楚姑娘的信箋交給了元帥,這樣子的做法也是爲了大局着想,而且徐大哥,翠娥知道你對於楚流煙姑娘深有好感,可是你看陳友諒寫給楚姑娘的信和楚姑娘接信之後慨然赴約的情狀,兩人之間說不定還真有些無法爲外人道的情弊。想那陳友諒已然貴爲漢王,喜歡楚姑娘也不是不可能。而楚姑娘說不定心儀陳友諒的蓋世梟雄風采,貪圖富貴,願意同他好合,也爲可知。而翠娥,心中則只有徐大哥一人而已。我對徐大哥的心意,只是不知道徐大哥知否。又或者原本是知道的,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翠娥雖然身又殘疾,卻總算是名門之女。腿上的殘疾,又是流煙妹子所賜,只是我卻是並沒有怪罪她的。”
謝翠娥這麼說,也只是爲了顯示自己的大度罷了。只不過徐達心中,卻並不是這麼想的。他對謝翠娥固然不瞭解,可是對楚流煙的爲人,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是以,任憑謝翠娥巧言令色,都不能打動他半分。
說着一席話,謝翠娥就小鳥依人般的將自己的身子往徐達身上靠了靠。
不想謝翠娥不說此話則已,一說此話反而將徐達對她的厭惡之情挑了出來。
徐達推了推謝翠娥道:“謝姑娘,請自重。徐天德不是貪慕美色之人,楚姑娘也並非如你所說的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你對楚姑娘做出這等事體,從今往後,請姑娘自珍自重,不要踏入天德的營中一步。”
一聽徐達說出瞭如此的重話,謝翠娥又羞又惱,哭泣的抱着臉兒跑出了徐達的營帳。
沒過幾天,漢陽傳來消息說,徐壽輝巡視太平之時,被陳友諒所設伏兵所殺。
陳友諒傾國來犯應天,應天大戰,一觸即發。
朱元璋聞知消息,極爲緊張。升帳遍諮諸將,廣求應對之策。
結果諸將公議,以楚流煙月前提出的設伏兵於龍灣和南城之策最爲妥當。
是以朱元璋於劉伯溫等人議定謀略,妥爲規劃。隨即頒下將領,命楊靖、趙德勝、常遇春、徐達率領所轄之部衆人埋伏於龍灣和南城,一旦漢軍大肆進發,便迎頭痛剿。而且派出誘敵的小股部隊,於敵前挑戰,一經接戰,隨即擂鼓鳴鑼而退,如是者數十次。
誰知陳友諒老奸巨猾,根本就不上當。帶着軍隊紮下營盤,似乎有了跟朱元璋打持久戰之意。
雙方將士交戰數百次,各有勝負,相持不下,戰局呈現膠着之勢。
可是戰打到了如此地步,陳友諒還是小心謹慎,沒有派兵取到龍灣以便攻取應天。
朱元璋眼見戰事膠着,陳友諒後方廣大,糧草足備。而應天則是困守孤城,拖得越長,糧草籌措之事定然越來越艱難,對於己方越是不利,不由的心氣浮躁,這纔想起了楚流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