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往事已矣
剛出生的兩個小娃娃,都是粉雕玉琢,脣紅齒白,極其漂亮和討人喜歡。
三個月後,康平公主帶她進宮拜訪夏貴妃,她和他第一次相見,據說兩個小娃娃當即“一見鍾情”,衝着對方又是笑又是手舞足蹈,嘴裡還“咿咿唔唔”的說個不停,似乎在說着只有兩個人才聽得懂的秘密語言。
如果把兩個娃娃分開,平時愛笑不愛哭的兩個娃娃就“哇哇”大哭,哭得似乎都要散架了,令衆人心疼不已,真是片刻都不敢讓他們看不到對方。
衆人都說,這兩個小娃娃定是天上的金童玉女下凡,天造地設的一對。
當即,夏貴妃與康平公主就有了讓兩人訂娃娃親的念頭。
正好先皇過來看望他,看到與他一般漂亮可愛的她也十分的喜歡,加上夏貴妃和康平公主提議,皇上當場就口頭準了這門親事。
在那以後,康平公主就經常帶她進宮裡玩,兩個小娃娃每次見面都抱在一起,難分難捨。
三年以後,兩個小娃娃的感情還是很好,先皇便正式下旨,將她賜予他爲妃。
當時,他們還不知道“訂親”究竟是什麼回事,只知道訂了親以後,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於是對這門親事很是滿意。
年少的他與她,一個是天之驕子,一個是天之驕女,還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謂萬千寵愛集於一身,過得烈火烹油、蜜裡調糖的日子。
可以說十歲之前的回憶,只有幸福、完滿可以形容,而對方的音容笑貌,更是這段回憶裡的主角之一。
他們曾經以爲,人生就是這樣,不會有別的可能,他們只等着她及笄以後就能名正言順的永遠在一起。
然而他們十歲那年,“三皇之亂”爆發,他和母親被哥哥秘密囚禁起來,與世隔絕,再也不能與她相見,而她家也受到威脅,爲了明哲保身,她家單方面宣佈取消她與他的婚約,拒不尋找和保護他和他的母親。
就這樣,他們再也沒有見面,直到五年之後。
在這五年裡,他們完全沒有對方的音訊,不知道對方過得如何。
其實,初時他也曾經非常思念她和擔心她,希望和堅信她家會來救他和母妃,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希望一點點磨滅,當他的母妃被殺之後,他便陷入絕望,就此斷了對她的想念。
而後他被秘密送進礦山,淪爲奴隸,過着生不如死、地獄一般的生活,支撐他活下去的是洶涌的仇恨,從那時起他便忘了她,忘了曾經如何華美芬芳的生活。
其實,初時她無比的想念他和擔心他,瘋了一樣的要去找他,但家裡把她關在家中,不讓她出門,更不讓她提及他的事情。她苦苦的哀求父母親去找他,但無論她怎麼求,甚至以死相逼,父母都不應允。
她曾經自殺過,但沒自殺成功,卻因此大病一場,病好以後她就淡忘了和他的過去,他在她的腦子裡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像,再也不曾清晰,而她也性情大變,沉迷於自己的美麗之中,再也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裡。
直到三個月前,她無意中看到了“司馬蓉”的真面目。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就像被雷劈了一樣,緊閉的記憶大門被徹底劈了,塵封的、最美好最幸福最重要的記憶全回到了她的腦海裡。
她徹底想起了他,想起了與他的點點滴滴,瞬間淚流滿面。
那時,她瘋了一樣的想叫住他,想將他緊緊的帶在身邊,再也不與他分別,但是他就這樣去了,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封信,說他要出去遊歷,請家裡不要擔心。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真面目,她只是靜靜的、失魂落魄的留在這裡,等他回來。
可他一直不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她無數次被家裡帶回去,又無數次的跑來這裡,別人都道她對“司馬蓉”姐情深,其實,她只是在等待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失而復得的那個人。
就這樣,她來來回回奔波于歸靈山和家裡之間,時時生怕自己再次錯過他,時時恨自己與他相處這麼久,居然沒能認出他來。
今天晚上,她又躺在他的牀上,抱着他的衣服,嗅着他的氣息,等着他回來。
然後,門被輕輕的推開了,輕輕的腳步聲傳進她的耳裡。
她知道,他回來了!
不需要看到他的臉,不需要聽到他的聲音,她就知道他是他。
而後,他就將她抱在了懷裡,就在她的耳邊說話,她便覺得一切都圓滿了。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秋骨寒已經恢復了冷靜,在她耳邊冷冷的道:“你記住,秋流雪已經死了!如果你不想桃李侯全家遭殃,就永遠不要提秋流雪這三個字!”
死去的,不會再活過來。過去的,無法再改變。秋流雪也許是對夏梨梨有情,但他不是秋骨寒。
在母親死後,他被投入地獄的那一刻,秋流雪就已經永遠的死了。
秋骨寒絕對不會步上秋流雪的後塵。
夏梨梨不能動不能說,但一邊流淚一邊拼命的搖頭,表示她絕對不會放棄他。
秋骨寒能感覺得到她的意思,不再猶豫,手刀一舉,不輕不重的擊在她的頸側,她便軟軟的暈了過去。
她好想看看他的面容,但他沒有給她機會。
而後,秋骨寒將她放回牀上,蓋上被子,自己則換上司馬蓉的衣服,又在黑暗中靜靜坐了許久,待過了入眠時間後才走出房間,往司馬承的房間走去。
司馬承的臥室外間還點着燈。
有一名僕人在守夜。
他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僕人看到他,先驚得跳起來,而後喜得張嘴欲要叫人。
秋骨寒衝他搖搖頭,低聲道:“夜已深,莫要打擾他人,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僕人很是激動,但也覺得他的話有理,便低聲道:“小姐,您這次回來,千萬別再不辭而別,否則連夫人也要病倒了。”
秋骨寒衝他抱歉的微笑,仍然是婉約優雅的千金小姐:“福叔,我知道了,我不會再亂來的。您坐,我進去看看爺爺。”
而後他走進裡間,裡間也點着燈,但燈光很幽暗,勉強能視物,卻不會影響睡眠。
司馬承靜靜的躺在牀上,看不清面容,但感覺極爲憔悴。
秋骨寒心裡的愧疚更盛,他走到牀邊坐下,低聲道:“司馬伯伯?司馬伯伯?”
他也不想打擾他和叫醒他,但夏梨梨不知爲何察覺了他的真實身份,他絕對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他必須現在就跟司馬老先生打招呼,希望其保重身體,而後離開,再也不能與司馬家有任何關係。
他連叫了幾聲,司馬承沒有回答,但黑暗中,卻傳出另一個冰冷的聲音:“你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