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綠柔早早來到若璃牀前,見到若璃跟漣漪睡在一起,她的臉色微變,但是並不多言語,隨手輕拽了下漣漪,但是那丫頭竟然睡得十分熟,一動未動不說,嘴裡面還在不住地囈語。
宋媽媽早出去給若璃準備洗漱水,才一進來,就看到這副光景,心中暗叫糟糕。她本以爲漣漪那丫頭是早起來出去玩了,誰知道她竟然跑到小姐這裡,還沒大沒小地跟她睡在了一起!
思及此,宋媽媽趕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走到牀榻前,一把扯過漣漪的胳膊,低聲道,“你個貪玩的小娃娃,怎的這麼沒大沒小!竟然還睡,還不趕緊清醒清醒!”
漣漪睡在牀外側,若璃睡在裡面。宋媽媽這一拉扯,漣漪卻依舊未醒,反而閉着眼睛胡亂地揮手,嘴裡含含糊糊地嚷嚷着不要吵。
同時,若璃卻醒了過來,她眨巴眨巴長長的睫毛,看了看一臉盛怒的宋媽媽跟猶在說夢話的漣漪,嘴角一抿,輕笑道,“宋媽媽,就讓她睡罷,昨晚上我睡不着,漣漪一直在陪我說話,說着說着,就這麼睡了,你也不要怨她。”
三小姐發話了,宋媽媽也不好繼續責罰漣漪,反正那些威嚴都是表面上的。但是她們卻沒想到,綠柔竟然不依,冷冷地開口道,“小姐,待會子你要去王爺府,趕緊梳洗收拾罷。至於漣漪那丫頭,如果她要繼續睡下去,倒是可以直接去洗衣房執事了。”
一聽到去洗衣房當洗衣丫頭,漣漪竟然一骨碌爬了起來,她利索地穿上了鞋子,然後臉上掛了個大大的笑臉,“各位早啊,我去換了衣裳,這就去洗衣房去取小姐的衣裳。”
這丫頭,竟然在裝睡——若璃再次失笑,起了身,任憑宋媽媽給自己穿衣,心裡面卻在思慮綠柔的話,到底誰是這個別院的主人呢?若說小姐年幼是藉口,那語氣裡面的冷淡又是什麼?
這麼胡亂想着,宋媽媽已經給若璃盤了頭髮,理了雲鬢。頭頂上,是當初大夫人送的那枚朱釵,看起來端莊秀麗。身上穿的是繡花鑲金線邊的宮裝正襖,下身是淡粉色百褶皺裙,腳下是一雙小銀靴,靴子的兩端懸掛着一個絨球,走起路來,看着煞是可愛。
爲了去那王爺府,不端莊都不可了。
吃飯的時候綠柔一直叮囑若璃,誤要弄髒了衣服。若璃雖然此時是七歲小娃,但是靈魂心智已成熟,斷然不會做弄髒衣服之類的事情。耐住性子吃着飯,若璃早上的好心情卻消失殆盡,縱使待會兒是她第一次離開將軍府,但是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漣漪被留在府中,若璃由綠柔跟宋媽媽陪伴,先來到了大夫人的錦鸞苑,若璃這才知道,原來大夫人也是要去的。
轉念一想,她失慮了,現在的關若璃只是一介小娃,縱使去答謝救命恩人,也決不會只是她自己前往,必定要有大人帶領。
其實若璃這次去王爺府,言語上是因爲答謝,再者大夫人王氏跟現如今九王妃很要好,也就是歐陽太尉的嫡女,歐陽蕭蕭。若璃記得,當初他們下人談論八卦的時候,不是說九王妃在跟九王爺成婚之時,不就已經有了身孕嗎?
一想起那張跟陸志胤相像的臉,若璃就感覺心頭茫然,她不住地在內心裡面對自己進行催眠說,他們只是相像而已,相像而已。
在若璃的不斷自我催眠中,他們已經上了軟轎,大夫人的轎子在前,若璃的在後,隨行的除了大夫人的貼身丫鬟文羽,陳媽媽,以及若璃房裡的綠柔宋媽媽外,還有許多丫鬟婆子,以及衆多小廝。
這轎子有紗窗,從裡往外看得清清楚楚,從外往裡卻是什麼都看不到。若璃坐在裡面,聽着外邊喧鬧的聲音,情不自禁地揭開了紗窗的一角,偷偷往外邊看。
這外邊真是熱鬧非凡,打靶子賣藝的,揮舞着繫着紅絲帶的大錘子,不住地敲打着銅鑼。那邊賣小物品的攤子更是人頭攢動,繡花小香囊,古色瓷碗,五彩斑斕的紙鳶,金光閃閃的飾品,還有香氣滿鼻子的胭脂攤子。
若璃看得目不轉睛,看着看着,窗口那裡竟然就出現了綠柔的臉,若璃吐了吐舌頭,識趣地放下了手裡的紗窗。
不過,過了不久,她又再次掀開,一邊看一邊暗想,有時間一定要出來遛遛,如果她在將軍府宅一輩子,那也太枉費她穿越一回了。
就在若璃看着外邊街景目不暇接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九王爺府。
下了軟轎,若璃看到大夫人在那裡等着自己,她連忙趕了上去,扶住了大夫人的右手,而大夫人的左手被文羽虛扶着。若璃一擡頭,頂上鑲金龍飛舞的匾額上,正寫着“敕造睿親王府”。
門口有跟身穿錦衣官服的年輕男子,畢恭畢敬地曲身給大夫人行了一個禮,說道,“將軍夫人,裡面請。”
若璃端詳這男子長得真秀氣,細長的眉眼,俊雅的鼻樑,還有那完美的脣。再看那無暇細長的手指,若璃更是憤憤不平。男人長得如此,那要女人都怎麼活?
而且,若璃還細心地察覺出,這個美男子並未給大夫人下跪,想來身份應該也不低罷。
大夫人頷首,並未說話,只是隨着那個人往裡面走着,所以若璃也無法知曉這個男人的名姓身份。看到衆人都簇擁着往裡面走,若璃這纔跟上了衆人的腳步。
若璃就這樣子進了九王府,她一路走着,一路驚訝着。曲徑通幽,繞堤柳翠,隔岸花芬。若璃本以爲王爺的府邸應該是那種十分威嚴肅穆高貴的,但是如今看來,倒是比將軍府還要自然優雅,返璞歸真了。
不過,細細看來,將軍府又是無法跟睿親王府相比的。
這裡的門窗都尤爲別緻,房上面是筒瓦泥鰍脊,四周門啊窗啊,都雕刻着新鮮花樣,並不是朱粉塗飾。一色的水磨磚砌成的一帶帶圍牆,所有的白石臺階都鑿成西番蓮花樣。
若璃正觀賞得津津入味,突然一行人停了下來,若璃看不到前邊發生了何事,只聽到有個人在嚷嚷着。
“醉了的是酒卻不是我,美了的是姐姐卻不是那圃中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