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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共有四個門,正門,直通迎客堂,東偏門,西偏門,以及后角門,也就是當初若璃跟漣漪第一次離開的時候,走的門。
知舞帶着一個小廝,剛想去西門的時候,腳步匆忙,險些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知舞擡起頭,看到對方後,立刻低頭賠不是,“奴婢錯了,奴婢沒看到路,撞了五夫人,請五夫人贖罪。”
可盈眯着眼睛,她本來對今日若璣的大婚沒什麼興趣,只是,大師兄帶着另外兩位夫人前往,她卻只能獨居府中,心中有點不是滋味。剛出來散心走走,卻被個冒失丫鬟撞到,不免有點動怒。
“知舞,你是大姐房中的人,可不曾這麼莽撞的!”
知舞心中既是害怕五夫人責罵,那邊又擔心放走了若璃,又擔不是,她匆忙中竟脫口而出,“是因爲三小姐要逃了,大夫人說讓我們看着她,害怕再出現上次的事情,所以奴婢纔會如此匆忙。”
“哦?”可盈半笑不笑,點了點頭,“那你趕緊去忙吧。”
這五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僅次於大夫人,所以知舞纔會這麼惶恐。見到五夫人不懂怒,知舞立刻領謝,帶着兩個家丁,就前往西偏門去了。
這邊若璃已經看到了後門的鐵門,門口竟然還站着一個小廝。若璃定睛一看,這小廝竟然是有着達迷糊之稱的阿餅。想來這阿餅素日裡也跟綠柔等人要好,所以若璃也不想太過爲難他。
一轉身,若璃面對着一張紅色的大牆,大牆上面有一處烘漆有點剝落,看起來煞是醒目。
越過這堵牆,她就可是離開將軍府了。可能心中還有點不捨,若璃一向是個念舊的人。可是,事已至此,羽翼豐滿,而且這裡的人一點都不待見自己,她此時不走,等待何時?只是暫時不能拿回銀碧,有點遺憾。
“璃兒,你這是要去哪裡?”
一道女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若璃的身後,若璃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是何人。該死的,百密一疏,中有遺漏,若璃沒想到,自己竟然唯獨遺漏了這麼一個重要的人物!
緩緩地轉過身,若璃面容平靜地說道,“五娘是個明眼人,這幾年在府中發生的任何事情,相信都逃不過五孃的慧眼。若璃也不跟五娘說別的話,今兒個,權當五年沒有見過若裡吧。”
可盈笑道,“你這丫頭,嘴倒是真密封,說得這麼周全,好像如若我再不讓你走,就天理不容了。”
“若璃不敢。”
可盈突然目光一頓,笑得十分妖豔,“其實我也想放你走,看你在這府中過得十分壓抑。只可惜,大姐臨走前特別交代,要好生看着三丫頭。她說,這三丫頭從小沒娘,個性孤獨,在咱們將軍府住久了,出去指不定會受到什麼欺負,可不能像上次一樣了。上次有宋媽媽接應,如今宋媽媽一家不知所蹤,這次再走,可就沒個落腳的地兒了。”
聽着可盈話裡的刺,若璃在心理面冷笑着。
“五娘,其實你也不願意我留在將軍府吧?”若璃不是傻子,她看得出來,五夫人對爹爹的深情。她嫁入將軍府的目的,可是跟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不同,除了名利,其實五夫人更看重,是爹爹的愛。
“你說得對,我是不喜歡你整天在我的眼前晃。”可盈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輕滑過若璃如璞玉般的臉,可盈笑得很嫵媚道,“但是,與其讓你消失,倒是能夠看着你在我眼前受苦,而且不用我費一絲一毫的力氣,也不錯不是麼?”
現在四下裡無人,五夫人才會如此猖狂,若璃咬着牙,依舊不讓怒氣跳躍在自己的臉上,努力吸了幾口氣,若璃平緩地說道,“可這只是一時的而已,以後還說不定鹿死誰手。與其這樣子冒險,五娘爲何不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你也說了,還說不定鹿死誰手呢!”可盈笑得花枝亂顫,許久了,若璃好像第一次見她這麼開心。
“五娘,看來,你比大娘他們,更恨我孃親。”若璃只感覺她很可憐,“其實何必麼?亡人的仇你都要算計得這麼精準,甚至不惜拿自己兒子的生命做賭注,到頭來你又能得到什麼?”
“閉嘴!”可盈聽到了若璃的話,笑容在臉上凝結,一掌就朝若璃劈了過去。若璃只感覺面門生風,下意識地一躲,可是可盈卻沒有給若璃喘息的機會,又是一掌劈了過來。
若璃早就知道五夫人會武功,她叫爹爹跟思凡師傅爲師兄,那就說明他們師出同門,而才學了幾年功夫的若璃,哪裡能夠比得上她。
唯有逃。
可是,又能逃到哪裡?
若璃緊皺着眉,危險地躲過了可盈一記又一記的攻擊,漸漸地,有點吃力。因爲兩個人打了起來,四周瞬間圍起來許多人,其中還包括着纔剛跟蹤若璃的大夫人房裡的知畫。
只見這知畫叫了幾個小廝,把這裡團團圍住,愣是斷絕了若璃的退路。
身前,有五夫人毫不留情的進攻,身後,是一羣大夫人的人,虎視眈眈地切斷了自己的去路,若璃身陷囹囫,眼睜睜看着希望就在眼前,她不想就這麼放棄。
若璃先是朝一個小廝俯衝過去,身後就是緊跟上來的五夫人。若璃一個轉身,把小廝推向了五夫人,頃刻間,五夫人只好先收回這一擊。
就在五夫人收回手的剎那,若璃瞄準了一個空當,腳底生風,一提起,人就飛越上了牆頭。若璃在牆頭還沒站穩,就聽到身旁有着衣料摩挲的聲音,瞬間五夫人也落在了若璃的額身旁。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攻一守,就站在牆頭,看着她們的身子搖搖欲墜,下邊的僕人們既感覺到心涼,又感覺很訝異。知畫知舞對視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靜觀其變。
但是,到底若璃人年幼,而且武藝修爲上又不及可盈,幾招下來,若璃已經抵擋不住。許是看出了若璃的弱點,力氣不足身子弱,縱使她的招數都很巧妙,不過總是抵擋,也會大量消耗力氣。
可盈偉偉一笑,對着若璃的臉就是一拳。若璃踉蹌閃過,卻忽視了下邊,就感覺右腿被狠狠踢了一腳,身子就失去了平衡。
兩米高的城牆。
衆人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若璃跌了下來。身子降落的時候,若璃看到上方五夫人的笑容,那麼妖豔那麼滿足。就好像,這麼跌下去的不是她若璃,而是她的孃親,落魅兒。
若璃感覺五夫人比大夫人他們,還要可悲!
一種絕望,讓若璃甚至忘記了要平穩落地,幸兒身子下邊是草地,不過若璃跌落在那裡,四周的下人們指指點點的模樣,若璃看着心中悲慼萬分。她感覺腿彷彿斷了一般的疼,也想到了,纔剛五夫人下手有多恨。可是,這點疼痛,都不及心中的那種絕望,來得更讓人難過。
若璃躺在那裡,擡頭看着藍如明鏡的天空,一絲白雲都沒有,甚至一點威風都沒有。
“快,還不過去把三小姐扶起來!”知畫叫了一羣丫鬟婆子,過來手忙腳亂地把若璃給架了起來,那個樣子非但不是扶着,更像是生怕若璃再逃跑一般。
身子還沒站直,腿部的劇痛再一次傳來。若璃別過頭,看到五夫人已經從牆頭跳躍下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知舞低着頭在跟五夫人說話,而五夫人卻昂着頭,定定地看着若璃。
如果這樣子你就高興了,如果這樣子那就以爲爹爹會愛你。那麼五夫人,你是不是太過於天真了?
若璃微微閉上眼睛,忍着劇痛,一言不發,任憑這些下人粗手粗腳地再一次弄疼了自己。
在送親隊伍轉到第三個彎的時候,漣漪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就偷偷地溜進了一邊的小衚衕。等到那嗩吶聲漸漸遠去的時候,漣漪才從衚衕裡面探出頭來,左看看右看看,一把撤掉了頭上的喜巾,匆匆趕往跟若璃約定好的地方。
漣漪害怕若璃等,她疾步走到了那個岔路那,可是左等右等卻不見若璃來。
“是不是小姐沒有脫身?”漣漪心頭急切,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小姐會武功,出來應該比自己容易啊!漣漪最後沒辦法,又怕被將軍府的人發現,就索性在一顆大柳樹的後邊石頭上坐了下來,等待若璃前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岔路口依舊不見若璃的身影,漣漪等得心焦,又不敢貿然回去。眼看着天就黑了,漣漪按耐不住,去個角落那裡,又換了一身平常百姓的衣袍,頭頂圍上頭巾,這才偷偷摸摸地朝將軍府而去。
一路上的百姓,都在談論這次強強聯合的婚禮。
“聽說王上都去了呢。這場婚禮,可能是除了王室外最威大的婚禮了。”路人甲在那絮叨着,彷彿他真的看到婚禮場面了似的。
漣漪不言語,她餓壞了,纔在這個小攤子這裡喝點粥,吃倆包子。等填飽了肚子,她還得回去將軍府附近打聽打聽,小姐到底出來沒出來。
“這個婚禮算什麼,都是那些富貴之家的戲碼。我今兒個聽的,可比這個更轟動多了。”路人乙一邊吃着肉包子,嘴裡面還含糊地吐着幾個字。
開始說話那路人甲不樂意了,“你倒是說,聽到什麼更轟動的事情了?”
路人乙神秘地左右看了看,悄聲說道,“話說,這督親王府中的少爺,身體一直不好,經常咳血。”
路人甲聳肩,“廢話,這早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那少爺風宇哲生來就是個病秧子,幸好生在富貴家,吃得起貴重的補藥,如果是一般百姓家,可就早活不了這麼多年了。”
“你想掉腦袋麼!竟然這麼說!”
聽到同伴提醒,路人甲連忙喝了一口粥,四處看看,一邊還欲蓋彌彰地解釋道,“人家是都是金枝玉葉的身體,怎麼會在這破攤子上吃東西。”
“就說你見識少!”路人乙搖了搖頭,“你說的誰都知道,可是竟然有這麼一天,有個身穿紫衣的術士,進了督親王府。”
這下,漣漪也來了興趣,她假裝繼續喝粥,而後眼睛就不住地朝這邊瞄了過來。
“然後呢?”
“後來啊,就聽到那裡面傳出來的話,這少爺風宇哲,是前世命歹,而又傷了顯貴。這一世就來懲罰他,讓她多病多難,而且會早夭。”
路人甲一聽,連忙說道,“這麼倒黴嗎?就沒得治了嗎?”
“那倒不是。”路人乙又搖了搖頭,說道,“當時那紫衣術士先是給風宇哲少爺下了病症,而後又說,不是不可怕,目前有一法子,到時可以一試。”
“ ? ”
“沖喜!”路人乙篤定地說道,“那術士說,少爺生辰陽足且生性文弱,急火攻心,文弱多病侵,纔會命短。如果迎娶生辰極陰,而且又武性十足的富貴之女,便有機會沖淡這股子前世帶來的歹勢,救得一命。”
“武性十足,生辰極陰?”路人甲仔細思考,也想不出來個頭緒來,“到底又何解?”
“這你還不懂嗎?”路人乙再度搖了搖頭,表示不屑,“老兄啊,你還真的愚鈍到家了。生辰極陰,也就是按着生辰八字,看這個女子出生之時,是否月滿,是否當夜,月份是否悽離。再說這武性十足,那除了當今歷代有着歷代習武傳統的關家,又有誰家能夠敢稱武性十足?”
這下子,路人甲終於明白了,“感情這就是要在關家挑出一個生辰極陰的女兒,嫁給九王爺的兒子啊!”
漣漪聽到這裡,臉已經煞白。她慌亂把銀子丟在桌子上,就大步朝將軍府趕去。
十五爲滿月,子時入夜,再加上悽離的月份----七爲棄,如果七月算得上是悽離的月份的話,那小姐就是不二的人選!
漣漪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那個風宇哲奄奄一息,如果小姐嫁過去,若那風宇哲不多就就歸西,那小姐不就成了真真的活寡了麼?小姐的一輩子,還有什麼盼頭呢?
思及此,漣漪更是加快了腳布,可是就當她快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卻看到門口聽了三頂轎子,她立刻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