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對月仲奕給出來的好處,陳一新和孟雲高二人自然是忙不迭的接過。隨後口誦感恩之語,可是卓知遠卻只是擡了擡眼皮,連看都不曾看那人靈丹一眼。
陳一新心中暗暗替他着急,月仲奕是何等人也?當朝太師!如今極盡位高權重,就連皇上也需是得讓他三分。
最偏偏月仲奕還不會恃寵而驕。依舊保持着對於忠臣良將的謙遜有禮,只是對於弄臣優伶,卻是嚴苛至極。終日裡一副冰冷的鐵面。而且,對於軍機大事都是些雷霆手段,不做決定便罷,做出了決定,那是絕對不許有人反駁的。
因爲這一點,朝中也不知有多少佞臣對之恨之入骨,數次三番的彈劾於他,卻無損他今日之地位,並且那些對頭也盡皆被月仲奕強行打壓。其中甚至包括親王郡王,由此便可知月仲奕的地位在當今朝中是無人能及。
如今他分明是暗助卓知遠以及陳一新等人,並且給出了舉世稀少的人靈丹,以助三人教化,可是卓知遠卻顯然是不肯接受,連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果然,當陳一新和孟雲高接過那兩顆人靈丹之後,月仲奕見卓知遠不爲所動,不由哼了一聲:“你還不趕緊謝賞作甚?”
卓知遠這才緩緩擡起頭來,直視着月仲奕:“你自賞你的,卓知遠並非你手下臣子,當不起如此珍貴的人靈丹。多謝月太師美意了”。
月仲奕也被卓知遠噎了一下。臉上頓時呈現怒容,小卜猜趕忙說了一句:“爹爹,你何時得到這人靈丹了。小猜卻是爲何不知?而且爹爹好生偏心,他們倆都有人靈丹吃。爲何沒有小猜的份?”
說着話,月小猜還攀着月仲奕的胳膊,做撒嬌之狀。
月仲奕也知道月小猜這是爲卓知遠開脫,而且他也知道卓知遠爲何這副脾性,心中有數,心中稍稍盤算了一下,也並沒有爲難卓知遠。今日他的目的本就是給卓知遠一個下馬威,要讓卓知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切不可以爲自己能殺了個樓無痕就自當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了。須知這人世間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又豈是樓無痕那種名不副實的清源讓。大長老可以比擬的?
但是這等威風,必然讓卓知遠這樣從小便孤苦無依之人心生憤懣,只是月仲奕倒是也不計較這些,因而依舊決心要煞煞他的威風。卻沒想到,卓知遠傲骨如此,卻居然一點兒也沒有把月仲奕這第一高手放在眼內,卻也是讓月仲奕稍稍有些意外的。
不過關於月小猜,月仲奕倒是也有心順着她的意思,這原本也是冥只之中的造化。眼見月小猜幫卓知遠求情了,月仲奕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響鼓不用重錘敲,今日對卓知遠的敲打也算夠了,月仲奕終於哼了一聲:“這人靈丹哪有女孩子家吃的道理。好了小猜,跟爲父回府!”說罷,站起身來,一揮袍袖。便自要走出門去。
陳一新和孟雲高立刻躬身退後,口中稱道:“恭送月太師”。門外早有親兵打開了大門,月仲奕擡步而出,陳一新和孟雲高立即跟在他身後,一直保持恭敬的姿態將月仲奕一直送上了他的大轎。
月小猜吐了吐舌頭,趁着月仲奕走出門的工夫,對卓知遠說了一聲:“知遠哥哥,我明日再來找你們玩兒。”說着,還衝着卓知遠擠了擠眼睛,也總算是讓卓知遠心裡那塊堅冰融化了不少。
二小相視一笑,月小猜趕忙也跟出了門去,心裡卻在奇怪,父親一直以禮賢下士爲念,爲何對於卓知遠卻如此苛難呢?當然,這事又不能問。月小猜也只能將這個疑問放在心中。
過了會兒,陳一新和孟雲高轉身迴轉,見卓知遠彷彿沒事人一般。坐在桌邊,只管自己吃着菜喝着酒,剛纔被卓知遠拍碎的桌子,以及撒了一地的酒菜,顯然被筍知遠用了個還原訣,便又恢復了剛纔的模樣。只是待及卓知遠走開,這桌子便又會立時分崩離析罷了。
“知遠,倒不是我想說你,只是太師他生性便是如此,你又何必如此與其頂牛?你需是要知道,太師其實還是一心爲了我幾人好的否則也不會連夜來送人靈丹了。他定然是怕我們報仇心切,立時便要殺上山去,所以纔會急急趕來。雖然他今日也有些奇怪,按說不該對你如此苛難,但是你適才也實在是”唉”陳一新滿臉愁容,在卓知遠身旁坐下。
卓知遠端起一杯酒,笑了笑道:“他自威風他的,於我何干?我只管我喝酒吃菜,管他什麼人靈丹地靈丹的,要來作甚?你二人也什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你們倆是他麾下將帥,他要抖威風也罷,要做親慈之狀也好,門不據有何相干。我只知他跟我不沾親二不帶故,對權四淵百有過些微恩情,卻又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恩威並施的嘴臉。徒讓人厭煩而已。不說他了,如今你們得了人靈丹,想必在修持上都可大進一步了。今日我兄弟三人痛飲一晚,明日你們便服食了這人靈丹,閉關全力化食這磅礴的藥力。我自在西京城中待及你們出關之時,再一同殺回清源山。此番,我誓將血洗清源山,什麼造下殺孽,我卻也是不管的。但要是無人攔我便罷。有人攔我,只管叫他魂神俱滅!”
這一番話,說的從卓知遠身上透出無限的霸氣,即便是陳一新和孟雲高,不由得也有些暗暗心驚,認識卓知遠這麼多年,何時見過他有如此言行?看起來,對清源山的囊骨仇恨,卻是讓卓知遠性情上也有些變化了。
當下也再不多說,陳一新和孟雲高相視嘆了口氣,也盡皆知道多說無益,便只管放開心懷,三人痛飲起來。
第二日一覺醒來,卓知遠只覺得屋中蘭芷清香”中微微一喜,知道這是月小猜來過了。這丫頭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香氣,卻是旁人也僞扮不了的。
伸了個懶腰,卓知遠下了牀,披上外衣。便自推門而出。站在明廊之上,便看到一身杏黃的月小猜。正坐在院子裡葡萄藤架子上。晃悠着兩條小腿,看着陳一新在院中走劍。
見到了卓知遠,月小猜就想跳下來,可是卓知遠卻笑着衝她輕輕一擺手,示意她不要動,自毛則抱着雙臂,觀瞧陳一新這一趟劍勢。
這三年來,陳一新的修持雖然不曾突飛猛進,甚至於比起他在清源山中苦修之時進展還慢了許多,可是在劍招之上附着的殺氣,卻是與從前判若兩人了。如今的陳一新,在劍招走勢之上,自有一股隱約的霸氣,殺氣被包裹在了這股子霸氣當間,已經含而不發,進入一個新的境界了。單從這一點上而言,卓知遠也是不如他的。
一趟劍走完,陳一新順手將長劍擲入旁邊刀劍架上的劍柄之中。臉上掛着幾滴汗水。對卓知遠大喊:“怎麼樣?我現在這劍招如何?”顯然,他也早就發現了卓知遠,只是沉浸在劍勢之中,不曾分心罷了。
卓知遠笑了笑道:“其勁如虎,其勢如鷹,其態如豹”你的劍招遠勝於我”。
“哈哈,這二三年來,我最得意的便也是這劍招走勢了,在戰場上廝殺了這麼久,唯一學到的便是如何將殺氣內斂,將內勢外放。你要不要也走一趟歹”好讓我看看你這三年來有什麼進步?”
卓知遠笑着搖了搖頭:“我就算了,這三年我都不曾好好練過劍,一心浸淫在法術和真訣上了。”
“那就讓小猜帶你到西京城中轉轉吧,我這便也要出門,跟雲高一併入宮閉關去了。”陳一新笑着拍了拍手,轉臉又衝月小猜擠了擠眼睛,話裡的意思明顯至極,卻把月小猜鬧了個大紅臉。
“閉個關而已,爲何卻要進宮?難不成閉關之前還需要面聖不成?”卓知遠聽到陳二新的話。頗有些奇怪。
“凡人界自然有凡人界的規矩。既然入世,也自當遵守這些規矩。你也知道,我等通玄界的人,比超凡人何止高出數百上千倍,如若放任所有人在皇城之中隨意修煉閉關。那還不得亂了套去?當今皇上也無法放心啊。只是感覺到西京城中有人修煉,卻不知那人是誰,着實讓人不免憂心。
因而便定下了這樣的規矩,進入西京之人,若是需要修煉閉關,便需當入宮到指定地點,也是爲皇上解個寬心。當今皇上可是也有修持在身呢!”陳一新放下了挽起的袖子。笑呵呵的解釋。
卓知遠聽了又是一愣:“不是說皇族不負力許修煉的麼?”
“如今天下的局勢早不是從前的太平盛世了,經過數百年的繁衍生息。各地的鬼魅翹勉又出來爲禍人間。皇朝能立下皇族不許修煉的規矩。便也能廢了這規矩。要不然。也不會跟清源山交惡了,清源山顯然是不想讓皇族之人也修習真訣的。”
聽到這話,卓知遠也便不追問下去了。反到是若有所悟。
月小猜極爲不滿,癟着小嘴喊道:“喂喂喂,你們二人說夠了沒有。昨晚說了一夜還不夠麼?今日知遠哥哥要陪我說話呢!”
二人聞言,不由莞爾,陳一新再不多說,衝着卓知遠擺擺手,便自出門揚長而去。而卓知遠,也自跟月小猜站在了一起,四目相對。心中有無窮的話要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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