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寫不出兩個“唐”字。
在她選擇以“唐”爲姓之時,或許已在冥冥之中註定,這輩子,他永遠不能與她比肩,只能站在她身後,默默地注視着她,保護着她?
“大~哥~”唐意默默地咀嚼着這兩個字,絲絲暖意自心底升起。
自懂事以來,她一直都是大姐。
十五歲那年,決定加入國安局,當個秘密特工,也只是單純因爲,那是當年的她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職業。
能讓她在最短的時間裡,擔負起弟妹們的生計,分擔院長媽媽的辛苦。
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了照顧別人,卻似乎還從來不曾被誰照顧。
從來只有她心疼別人,卻不曾嘗過被心疼的滋味……聽着她喚自己大哥,唐笑百種滋味涌上心頭。
“真好~”唐意展顏,甜甜一笑:“我~也有~哥哥~了。”
“咦?”聽着那稍嫌粗嘎的嗓音,唐笑後知後覺,一臉驚喜地瞪着她:“你能說話了?”
“是嗎?”唐意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開心地笑了:“真~的~誒~”
“晗這臭小子,盡胡說八道,說會啞半個月!”唐笑又是歡喜又是憤怒,面目猙獰,捏緊了拳頭,象是捏住了百里晗的脖子。
唐意彎眉一笑:“他看~起來~優雅~其實還~蠻~可愛。”
“可愛?”唐笑氣歪了鼻子,哇哇怪叫:“那傢伙總是當面對人笑,背後一把刀,哪裡可愛?”
“哈~”唐意指着他的鼻子,笑:“你妒~忌了~”
“呸!我需要妒忌他?除了手巧一點,會裝一點,他哪點比我強?”唐笑十分不服氣地挺起胸,想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一點。
可惜,他在水裡泡了這半天,再被強勁的山風一吹,這時“阿切”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頓時,什麼氣勢都跑光,俊顏漲得通紅。
“哈哈~”唐意笑彎了腰。
唐笑原本十分氣惱,見她如此開心,什麼氣都消了。
她笑靨如花的模樣,真好看誒!
唐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彎腰從地上撿了三塊石頭,成直線擺放。
“你幹嘛?”
“來~”她笑吟吟地拉着他,並肩跪下:“咱們~學一學~江湖~好漢,對月~起誓~義結~金蘭~”
義結金蘭?
聽見她用那麼喜悅的聲音說出這四個字,莫名的,他胸口漲得發痛,象被一把亂草塞住,悶悶的,透不過氣來。
他轉過臉去看她。
卻見她滿眼希翼地看着她,細細碎碎的星光浮在眼底,脣邊一抹微笑,向後微昂着頭,月光照在她的面上,甜美柔和。
若是當她的大哥,能換來她一生笑口常開,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好,我們結義。”他靜靜地凝視着她,脣邊一抹微笑,漸漸漾開,輕輕地,莊重地許下一生的諾言。
承乾宮,一抹修長的人影靜靜地立在窗前。
淡淡的月華灑落在他的周身,令他整個人如夢幻般飄渺。
“皇上,”武德貴垂着手立在門邊,輕聲道:“三更了。”
“嗯~”澹臺鳳鳴輕應一聲,卻並未挪動腳步,只微昂起頭,看着窗外皎潔的明月:“今兒初幾了?”
“十四~”武德貴小心地道:“啊,不對,十五,天一亮就該動身去皇陵了。”
這意味着,他必需以極飽滿的態度去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哦~”澹臺鳳鳴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再次陷入沉默。
明天確實有許多事情要做,他本應該早早安寢。
可,心緒莫名的不寧。
“涼州那邊,可有動靜?”沉默了半晌,他逸出低語。
事實上,他想問的是仙陽教可有何異動?可話出口,卻變了。
“啊?”武德貴有些茫然。
這些事情,今兒下午陳大人不是在御書房都交待得清清楚楚了嗎?
他的印象裡,皇上可不是個過耳即忘之人。
恰恰相反,他的記憶力好得驚人!
“沒什麼,你下去吧,朕要安置了。”意識到失言,澹臺鳳鳴緩緩踱到龍牀邊,揮手,令他退下。
“是~”武德貴心中奇怪,卻不敢多加探問,恭敬地退了出去,極小心地替他掩上房門。
人是躺下了,可心卻越發地浮躁。
按時間推算,意意從紅葉莊脫逃已有七天。
同樣的,那隻裝槍的匣子也失蹤了七天。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現在應該是跟唐笑在一起。
而唐笑的目標是仙陽教。
可這麼長的時間,怎會一直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