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變

六月二十六,早朝。

集結了藍明舊黨、清正老臣的倒寧派再次因爲言辭激烈地勸諫除去外戚而與祈景發生衝突,而以李清爲首的新進黨亦火上加油,最後祈景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剛出了正殿突覺胸口一疼,吐出一大口血來。

以喬聽到消息,急忙奔到乾和殿,墨太醫正在爲祈景診治,說是一時急火攻心,調理幾日就當無礙,以喬這才鬆了口氣,又長篇大論地囑咐了一番,最後被不耐煩的祈景笑着趕了出來。

出了乾和殿,看到似水驕陽下,笑得雲淡風輕的寧颯揚。

整個皇宮,身份最尷尬的,除了自己這個皇后,大概就是身爲羽林衛統領的他了吧。

“受得住那些壓力麼?”寧颯揚柔聲問。

“我還好啦,那些人說的有的沒的,我纔不想聽呢。”以喬道,擡眼定定看着寧颯揚,“倒是大哥,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呢,現在這樣的局面,你還是聽我一句勸,不要管那麼多,辭官吧。”

寧颯揚擡頭望着遠天,眼神有些渺茫,他似有似無地嘆息一聲,彷彿夢囈般地吐出一句,“是該向皇上說了。”

晚膳之後,西南傳來消息,左將軍南宮容若率部攻城,被烈圖大軍圍困。

與此同時,皇城出現官員被暗殺的消息,被殺官員皆爲倒寧派。禁宮之中,羽林衛換防工作正在緊張而迅速地進行。

六月二十七日,一向勤於政務的祈景居然沒有上朝,衆大臣在萬德全宣佈“皇上微恙在身,今日罷朝”之後,各懷心思地離去了。

皇城裡的氣氛空前凝重。

聽到下人稟告這個消息,以喬心裡的不安擴大了,連忙起身,想去乾和殿。

出門的時候卻被攔住了,陌生的侍衛恭謹卻疏離地道,“近日宮中不甚太平,請娘娘安心留在苑中。”

這算什麼?軟禁?以喬心裡猛然一驚,想硬闖出去,卻被侍衛更加堅定地擋了回來。

以喬決定靜下心來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

下午的時候,以喬終於確定自己是被軟禁了,甚至連曉暖他們也無法探聽到任何消息。

是該向皇上說了。

那是以喬聽到的寧颯揚的最後一句話,卻原來,不是答應辭官,而是決定攤牌。

又試了幾次,以喬還是被攔了回來。

六月二十八日,以喬終於決定,就算是拼個魚死網破也要出去,至少,要確定祈景如何了。

照舊在門口被攔,以喬拿出了皇后的威嚴,“放肆,你們敢爲難本宮?”

侍衛依舊不痛不癢地道,“娘娘,卑職也是奉命行事,爲了安全着想,娘娘還是回去吧。”

“奉命?奉誰的命?寧颯揚?你不知道他是我大哥麼?”以喬冷冷道。

侍衛沒有回答。

以喬唰的一下抽出他的佩刀,直逼着上前,冷冷道,“讓開!”

“敏兒,那樣危險的東西不要拿,小心傷到自己。”溫柔的聲音傳來,語氣坦誠真切,寧颯揚從玉樹臨風中走過來,眉目清朗,氣宇軒昂,一身白衣纖塵不染。

“大哥,”以喬甜甜地喚了一聲,“不用擔心,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屬下身手怎麼樣。”

“這幾天宮裡不太平,你好好呆在怡馨苑,不要隨便出去。”寧颯揚輕輕囑咐,接過她手裡的刀,輕輕一揚,還刀入鞘。

“可是這樣很悶的,”以喬不樂意,“我想去看看我的夫君,看看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好,大哥陪你一起去。”寧颯揚微微一笑,一如當初花好月圓的初見。

“謝謝大哥。”以喬甜甜一笑。

兩人並肩往乾和殿行去。

還沒進門,便聽到萬德全的聲音,“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一定都不得好死!”

“死到臨頭還嘴硬,快,喝!”接着是一個粗暴的聲音。

以喬心裡一驚,快步跑了進去,便看到兩個人制住萬德全,一個人正準備灌他喝什麼。

“住手!”以喬連忙喊。

寧颯揚從容地走了進來,淡淡看了一下室內的情形,搖搖頭,輕聲道,“你們手腳太慢了。”

萬德全卻破口大罵,“寧敏兒,你這個狠毒的女人,虧皇上對你那麼好,你居然還幫着寧家害皇上,你真是蛇蠍心腸啊!”

“放了他。”以喬看着寧颯揚,冷冷道。

寧颯揚靜靜地回視她,半晌,點頭,“好。”

“不用你假好心!”萬德全罵道。

以喬抿緊了脣,不加辯解,決定用自己的行動說明一切,她冷冷地往裡走,“皇上怎麼樣了?”

“不要臉的女人,你還裝!”萬德全走在後面,憤憤罵着,“說什麼關心皇上,天天給皇上送湯,卻次次在裡面下毒,皇上蒙了心纔會相信你,也不驗看就喝,纔會到今天這個局面,皇上啊……”萬德全說着說着忍不住老淚縱橫。

怎麼可能,自己從來沒有啊?以喬心裡迅速思考着,難道是……曉暖?

祈景靜靜躺在龍牀上,面色蒼白,薄脣緊抿。墨太醫守在一邊。

以喬心一痛,坐過去,手放在他胸前,還好,心跳雖弱了些,卻還算穩。

“中的什麼毒?”以喬冷冷問寧颯揚。

“紫柯,慢性毒。”寧颯揚淡然道,彷彿說的只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誰下的?”

“曉暖。”依舊是淡然的回答。

以喬冷笑了一聲,轉頭,看向隱瞞真相、謊稱急火攻心的墨太醫,“寧家給了你什麼好處?”

墨太醫沒有回答。

“滾出去!”以喬冷冷道。

“下去吧。”寧颯揚淡淡道。

墨太醫鎮靜地下去了。

“太后呢?”以喬冷冷問。

“在她的行宮裡歇着。”寧颯揚淡淡微笑。

“樂顏呢?”

“她太鬧騰,我給了一點安神藥,讓她好好睡一覺。”

“只是安神藥?”

“是。”寧颯揚淡淡點頭。

“寧純煙呢?”以喬稍稍安心,想起了這麼一個人。

“我們把她送出了宮,這件事,她一點都不知道。”寧颯揚道。

以喬面無表情地別過臉,不再發問。

“大哥還有事,先出去了,你就在留在這裡吧,”寧颯揚淡淡一笑,“萬公公,勞煩你照拂娘娘。”

萬德全冷冷別過臉去,待寧颯揚出去,纔回過頭,將信將疑地看着以喬,“娘娘,毒真的不是您下的,您絲毫不知情?”

以喬輕輕咳了幾聲,待停下來了,自嘲地笑了笑,“你覺得呢?”

萬德全頓了頓,“娘娘,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以喬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啊,目前我們只能確保皇上不要再吃他們送來的東西了。”

六月二十九,以喬回到怡馨苑,帶着澈兒和乳孃又回到乾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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