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火的驕陽斜照進窗子,散落在桌案上,在翻開的書卷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祁墨將蕭雲涵摟在自己的懷裡,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拍撫着她的肩膀,這段時間以來,他是感覺有點委屈了她。
“那宮宴的時候怎麼辦?”祁墨用自己的左手繞過蕭雲涵的肩膀捋着她鬢角的髮絲,問道。
“嗯?王爺是指什麼?”蕭雲涵側頭,一雙明亮的眼眸好奇的望着他,表示出了自己對此並不知情。
“今晚的宮宴是爲魏淑妃生的小公主辦滿月宴,皇上規定男眷攜帶慶生禮,女眷要獻唱一首祝願歌。如今你的嗓子沙啞成這樣,恐怕是無法獻唱了。”祁墨回答道。
蕭雲涵勾了勾脣角,微微頷首。她當然知道,這便是柳岑一的伎倆嘛,如果自己的嗓子無法獻唱,那想必祁墨就會帶上柳岑一一起,到獻唱的時候讓柳岑一臨時頂替一下。如果柳岑一能在宴會上博得頭籌,那就更好了,皇上一定會注意到她,到時候她宰藉機誇讚小公主幾句,皇上一高興,或許還會再來個賜婚,讓她做個側妃也沒什麼不可能的。想到這裡,蕭雲涵不由得冷笑了幾聲,然後回答道:“沒關係,不能唱歌了我還有其他辦法。請王爺放心,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
祁墨沒再說話,笑着摸了摸她披在背後柔順如錦緞的長髮,只是點點頭說道:“好,甚好。”
兩個人又聊了一些宴會的具體細節,和需要爲小公主準備的賀禮,在一擡頭暮色已經降臨了。於是蕭雲涵便告退,回去準備去晚宴的服侍和髮飾。路上,卻遇到了腳步匆匆的柳岑一,正朝着祁墨書房的方向走去。那樣子似乎是有什麼急事,連蕭雲涵經過她都沒有注意。還有竹芽咳嗽了一聲,她才猛地停下了腳步。
見到蕭雲涵和竹芽,柳岑一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趕緊行了個屈膝禮,口中喃喃道:“原來是王妃姐姐,天色這麼暗,妹妹竟然沒有瞧見,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蕭雲涵挑了挑嘴角:“柳姑娘這般行色匆匆,自然是看不見我了。”停了一下又道:“這個時候去找王爺,是有什麼急事嗎?”
柳岑一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口中支支吾吾道:“沒,沒有,我,我就是想去花園散散步。”
“哦?據我所知花園應該不是這個方向吧?”蕭雲涵好笑的看着她,緩步朝她走了幾步,道:“妹妹似乎剛來王府不久,許多地方還不熟悉。不如,讓姐姐帶你去啊?”
“不,不用了。”柳岑一訕笑着,連連搖手道,“不勞煩姐姐了,我,我自己去那邊逛逛就好。再說宴會不是快要開始了嗎?姐姐還是趕快回去準備吧。”
“嗯,妹妹慢走,這天色暗了,可別腳滑掉進湖裡,或者是踩到石頭崴了腳。”蕭雲涵用繡着並蒂蓮的手帕捂着嘴巴低聲笑着,隨即轉身對竹芽道,“走了,我們還要回去
換衣服。這次宮宴不比之前,皇上的妃嬪都會來,你也得好好打扮打扮,免得讓人說我們祁王府的丫鬟不上檔次。”
“竹芽一臉天真的望着蕭雲涵傻笑:“王妃,不用了吧,我覺得穿的很好啊,素錦的小褂子,還有緞面繡鞋,已經很好了。”
蕭雲涵忍住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輕聲罵道:“笨丫頭,我那裡有件青草色的雲錦斜襟衣裙,很襯你的膚色,回去我給你換上!”
“奧,謝謝王妃!”竹芽樂得笑開了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好像天邊的星星一樣。
而柳岑一還站在那裡,看着蕭雲涵和竹芽慢慢遠去的身影,一股嫉妒的怒火從心底涌了上來:憑什麼?!臉蕭雲涵身邊的丫鬟都能穿的漂漂亮亮和祁墨一起去晚宴!而她卻不能!就因爲她沒名沒分,不是祁王府的人?!
沒錯,就因爲她沒名沒分,不是祁王府的人,所以各大場合,正式的場合都不能和祁墨一起出席。這一點,是無論多少青梅竹馬的情誼都無法彌補的。所以,她嫉妒,嫉妒蕭雲涵在自己昏迷不醒的這幾年,霸佔了祁墨這麼久;她妒忌蕭雲涵可以在自己夢寐以求的大宅子中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她嫉妒蕭雲涵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祁墨親熱,被別人稱爲祁王妃。蕭雲涵現在所得到的一切,原本都應該是她的纔對。
憑什麼,明明當初祁墨喜歡的是她,他們是兩情相悅的。爲何這短短的幾年之後竟然發生了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蕭雲涵爲祁墨做過什麼?爲祁墨付出過多少?又是何等低賤的出身?在她心中蕭雲涵根本就配不上祁墨,無論身份地位還是真心,她都配不上!
她的祁墨哥哥是獨一無二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優秀的男人!但是,她忘了,她似乎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優秀”的女人。
天邊的最後一絲霞光也緩緩消失在了地平線下面,一輪圓月緩緩從天邊升了起來。
柳岑一望着蕭雲涵離去的方向,狠狠咬了咬嘴脣,一扭頭,朝祁墨的書房快步走了過去。
清芷苑中,蕭雲涵正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銅鏡中擁有傾城之姿的自己正被竹芽打扮起來。長髮挽在頭頂,被髮釵束成了一個斜髻,那流光溢彩的蝴蝶流蘇釵在點點的燭光下輕輕搖曳。耳邊玳瑁的耳墜,上面還鑲嵌着比率的翡翠,晚上的玉鐲子,光滑的如同她雪一樣細嫩的肌膚。
“王妃,你剛剛那些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吧?”竹芽一邊幫蕭雲涵打扮,一邊問道。就在剛剛,她才琢磨出來蕭雲涵說那番話的用意。
蕭雲涵誠實的點了點頭,然後又道:“不過,那套青色的衣裳確實很適合你,我也早就打算給你了,就是一直沒有好的機會。這次晚宴正好派上用場。”
“有勞王妃費心了,奴婢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能遇到王妃這樣好的主子!
”竹芽甜甜的笑了,手上拿起一隻金步搖,插在蕭雲涵的髮髻上,說道。
“你呀,就是嘴甜,平時也多跟我學着點,以後在府裡也免得被人欺負。”蕭雲涵從銅鏡中看着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頰,忽然想到了早在南天閣時的自己。
那個時候,她纔剛入南天閣不久,和冷月他們也是剛剛熟悉。那個時候,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嗎?想着想着,又暗自笑着搖了搖頭,心道:竹芽這丫頭真是命好,遇到自己這麼好的主子。想想又覺得自己太自戀了,不由得失笑。
“王妃,您自個樂什麼呢?”竹芽看着蕭雲涵自顧自對着銅鏡傻笑,調侃道:“不會是在想宴會的事情,想的入迷了吧?”
“哪會。”蕭雲涵笑着回答,嗓音依舊是沙啞的厲害。但是,這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好心情。
“對了,剛剛柳姑娘去的那個方向,是王爺的書房吧。王妃剛剛爲何不攔着,還讓她去?”竹芽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道。
“攔着又有什麼用?她若是一心想去,有的是機會鑽空子去求祁墨,由着她去吧。”蕭雲涵不以爲意的說道。
“可是,萬一祁王爺真的答應她了......”竹芽說道一半,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萬一祁王爺真的答應她了,那王妃你在宴會上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蕭雲涵看着她緊張的模樣,似乎看出了她的擔心,於是笑道:“放心吧,就算她去了,我也不會讓她痛快的。”
“可是......”
“你忘了之前烏雞湯的事情了嗎?剛剛我在祁墨書房的時候,可是剛跟他說完此事。想必祁墨這個時候見到她本來就不大高興呢。”蕭雲涵啞着嗓子,回答道。
竹芽趕緊給她到了一杯水,讓她潤潤嗓子,然後又道:“那王爺是不是就不會答應她的要求了?”
“那倒未必。”蕭雲涵一邊說着,一邊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以祁墨那吃軟不吃硬的性格,恐怕只要柳岑一抽抽搭搭的求上他那麼幾句,他就會答應了。可是,那又如何呢?估計等到他們從晚宴上回來,這邊烏雞湯的事情也該查的差不多了。
“哎,反正王妃您每次都能化險爲夷,奴婢倒是對您一百個放心。”竹芽說着,輕輕扶着蕭雲涵的雙肩,調皮的笑了笑,“好了。王妃看看好不好看?”
蕭雲涵這才仔細看銅鏡中的人兒,只見那鏡中女子眉如遠黛,眸若繁星,脣如朱丹,清麗曼妙的好似下凡仙女,風姿綽約,楚楚動人。
“甚好,竹芽你的技術可是越來越精湛了。”蕭雲涵滿意的點了點頭,在竹芽的攙扶下去內室換好了衣服。
一身水色百花蜀錦小衫,彩蝶織錦繡羅裙,肩上披着一件素色碎花流蘇披肩,腳上是蜀繡緞面繡鞋,更是顯得蕭雲涵扶風若柳,嫋嫋婷婷,走路甚至都能帶起一絲絲的香風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