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成帝紀》記載：“夏六月，潁川鐵官徒申屠聖等百八十人殺長吏，盜庫兵，自稱將軍，經歷九郡。遣丞相長史、御史中丞逐捕，以軍興從事，皆伏辜。”
看着城下不堪一擊，四散逃命的申屠聖部衆，站在許縣城頭之上的王莽頓時就想起了《漢書·成帝紀》中的這一段話。
“原來這就是逐捕。怪不得成帝紀中只用了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就給申屠聖之亂畫了句號。當真是烏合之衆，不堪一擊！”
面對此情此景，王莽心中不由生出了這番感慨。
本以爲會是一場慘烈的拉鋸戰，結果申屠聖就一波的勇氣，打完就沒了，直接就變成了病懨懨的軟腳蝦。
面對王莽手下的五千朝廷正規軍，申屠聖這不足三萬的部衆就像是受了驚的羔羊，這五千披堅執銳的正規軍就像是五千頭餓狼一樣，還未發力，就已經讓申屠聖手下的部衆不聽號令四散逃命去了。
可惜，他們也沒有力氣逃了，因爲他們的力氣早就被這難熬的寒冬給熬沒了，一路上缺衣少食，能夠活着走到許縣就不錯了。
更何況，許縣內外有王莽五千以逸待勞，全副武裝的朝廷正規軍，這些人都是從邊軍抽調來的，各個都是氣力雄健，如狼似虎的彪悍大漢。
像這樣的軍隊屠殺起申屠聖手下的烏合之衆，簡直比砍瓜切菜還要容易。
可見，申屠聖是多麼的自大，王莽是多麼的好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戰況，王莽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他萬萬沒想到申屠聖部衆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剿滅他們當真只是用了“逐捕”二字！
文齊也站在王莽身旁，他看着城下一邊倒的戰局，恍惚之間，也好似做夢。
只是此事他分不清楚到底是申屠聖此賊太菜，還是王莽用兵太神！
但看着一旁面無表情的王莽，文齊眼中也頓時升起了敬畏之心。
城下如此慘烈的屠殺，已經將滿鋪白雪的泥土，轉變成了紅色的血泥，到處都是被劈砍的不成人樣的殘屍，但作爲主帥的王莽卻能如此神情淡然，好似在欣賞一般風景。
如此定力，使得文齊也不由對王莽更加敬畏起來，這一刻文齊的心中更是更加的肯定王莽就是一位天生的鐵面將軍。
在文齊眼中，王莽那漠視生命的眼神，和那古井無波的表情，無不透着他的鐵面無情。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王莽並非無情，而是麻了。
看着這麼多人就這樣被一邊倒的屠殺，王莽的心情是無比複雜的，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踩着這麼多可憐之人屍骸崛起。
這一刻王莽切身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什麼叫做“人命只是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看着下面混亂的屠殺，王莽聲音沙啞的說道：“擊鼓，出兵。得申屠聖人頭者賞千金。”
此刻的王莽並未因爲申屠聖一方的可憐而生出聖母之心，好像在他內心的深處很喜歡這種嗜血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王莽驚悚，他不知道這個感覺是屬於他自己本身的，還是屬於那個已經被自己融合了記憶的王莽？
難道這就是隱藏在王莽內心深處的癲狂嗎？
怪不得歷史上的王莽殺起自己的兒子來就像是殺雞一樣，如此涼薄之人，他是如何僞裝出幾十年來都謙恭有禮的外表？
想到此處王莽不覺毛骨悚然！
原來原來的王莽本尊竟是如此瘋批之人。天生涼血，又善僞裝，怪不得能夠在悄然之間謀算二帝，篡奪大漢二百年基業江山。
下達了最後的命令之後，王莽便仿若無事的走下了許縣城牆，好似外面的戰事已經與他無關。
半天之後，嚴尤，文齊二人浴血歸來，兩人手中都提着一個血淋淋的腦袋回來，兩人走進王莽所在的大堂之中，抱拳行禮：“將軍，我等不辱使命，已將賊寇首級拿下！”
看着腦袋脖子上滴血的豁口，王莽不由感覺一陣反胃。
但最終還是強忍住了。
王莽道：“怎麼兩顆腦袋？難道此賊有天賦異稟有二頭在肩？”
嚴尤，文齊一笑，解釋道：“非也。此首級一爲申賊之首，二爲申賊狗頭軍師之首。”
王莽一聽這話，頓時回道：“果然是狗頭軍師，半年光景隨申賊肆虐九郡，竟不能輔佐申賊得一寸之地，又不能助申賊練出一戰之師。如此廢物之首，何堪請功？快快丟掉。”
王莽對申屠聖狗頭軍師的首級嫌棄至極，一點都看不上。
但是，即便如此，王莽還是命嚴尤，文齊以同樣千金之賞，賞賜了斬下這狗頭軍師之首的軍士。
畢竟，一衆軍士放着年不過，大老遠的從長安過來，爲的不就是殺敵領賞嗎？
王莽既然作爲一軍主將，現在又打了一場一邊倒的打勝仗，自然也是要表現出自己的氣量，該賞還是要賞的、
不然的話，以後還怎麼讓這些軍士對自己死心塌地呢？
和嚴尤，文齊閒話了幾句之後，王莽又下軍令道：“傳令凡參與此戰殺敵者，皆造冊論功，本將不日便爲爾等請朝廷封賞。”
嚴尤，文齊激動回道：“喏！”
就在王莽和嚴尤，文齊在許縣大堂說話之時，遠在三十里外爲王莽居後壓陣的陳鹹，朱博兩人也得到了快馬送至的軍報。
兩人聽到王莽全殲申賊部衆， 並斬殺申賊首級之時，兩人頓時驚坐而起。
“什麼？！賊衆已滅？賊首已伏誅？”
兩人聽着輕騎送來的軍報，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幻聽了。
陳鹹不敢置信的追問道：“那可是號稱三十萬賊衆亂軍，肆虐九郡之大盜，就這樣沒了？”
輕騎回道：“稟將軍，據王校尉回報實際賊寇不足三萬。且賊寇來犯途中凍死者十有二三，凍傷者不計其數。且賊寇無食可用，是以人屍腐肉爲飢，導致天罰，故而朝廷天兵一至，賊寇膽寒而潰。朝廷大軍不費吹灰之力便於許城之下逐滅賊寇，梟其首，奪其志。”
陳咸和朱博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是否敢信這輕騎所言。
但還沒等兩人消化完畢輕騎的這段話時，王莽派遣文齊來送的詳細軍報及申屠聖首級到了。
看着王莽送來的詳細軍報和申屠聖首級，陳咸和朱博感覺這就是一場夢。
不然這都沒法解釋被潁川太守描述成殺人魔王的申屠聖就這麼敗亡了。
申屠聖可是帶來三萬賊衆啊，就算是三萬頭彘，讓人抓也要抓三天三夜的。
可是，僅僅半天就結束了，這簡直令人不敢置信。
這到底是王莽用兵如神，還是這申屠聖徒有其表？
但是，不管怎麼說能在半天之內結束戰鬥，全殲賊衆，梟首賊首，這都是了不得的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