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暇的時候,沈星辰又做了一幅翡翠畫,就掛在新開的如意齋店裡,當做裝飾用。
那幅翡翠畫就是根據曲夫人的那幅山村畫修改而來,她沒什麼意思,恰好有那個心情,又恰好找齊了那幅畫需要的碎玉,而畫做成之後,又適合掛在新開如意齋的貴賓室內。
於是就送過去了,雖是仿畫,但是她沒有用來做銷售用途,應該無礙。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終有好事者將畫的照片傳到了曲夫人那裡。
曲夫人凝視着這幅畫的久久無言。
老管家也爲作畫者的匠心獨具而驚呆了,僅僅一張照片就如此美麗,若是真實的翡翠畫在面前,該是什麼樣?
良久以後,曲夫人喃喃道:“我還以爲她只是說說,想不到這世間真有人如此欣賞我的畫。”
老管家忙問:“夫人,您說的是上次送畫回來的女孩子麼?”
儘管曲夫人說不想查,可老管家事後還是瞭解了一下,知道那個女孩子叫沈星辰,是一家珠寶店的幕後老闆,那家珠寶店叫如意齋,規模不是很大,就是店裡的翡翠珠寶頗上檔次,最神奇的是,她店裡有一些用碎玉拼成的物品,很是精美,見過的客人都讚歎不已。
魔都這樣規模的店不說多牛毛,幾百家總是有的,從服飾到餐飲,這樣規模的店每家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老管家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可今日親眼所見,他才被震驚了,看夫人的樣子也很吃驚。
他心裡不由得暗道,這些年,多少人走各種各樣的路子想要投其所好求見曲夫人,拉關係找好處終不靈。多少老奸巨猾的社交好手都鎩羽而歸,現在看來還是年輕人心思巧妙,就這一手,無論是她想要托夫人什麼事,只要夫人能辦得到,應該都成的。
果然,曲夫人沉吟了許久,對老管家道:“拿我的帖子,去請那個叫沈星辰的女孩子來一趟。”
卻沒有想到,帖子送過去。人卻沒有來,那個女孩子連面都沒有露,只告訴讓人傳。說她這些日子不便出門,還請夫人原諒,至於那畫,若是夫人介意,她立刻讓人收起來。
老管家不禁有些生氣。多少年了,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待曲夫人。
曲夫人卻不以爲意,淡淡道:“既然人家不便出門,我們就登門打攪一趟吧。”
於是曲夫人又把帖子遞過去,這次那個女孩子沒有推脫,商定就在如意齋總店見面。
沈星辰不是拿喬推脫。而是曲夫人住在魔都郊外僻靜處,風景是好,人煙卻少。很容易發生於一些不和諧的事。
況且素不相識的,她對曲夫人的瞭解也只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眼見都未必爲實,耳聽就更值得懷疑,一個女人能有那麼大勢力。她怎麼也不相信這個女人一路走來手上沒有沾染半點血腥,身上也沒有半片污漬。
也不怨她都拿着異樣的眼光看待別人。只是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她,人要有了慾望,什麼都能打破,一旦破了戒,就無所謂堅持,就像她賭石,半年之前還在愧疚糾結,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還有吳思夢,一個偶然念頭就讓這個女孩子的世界快要傾倒了,她也沒覺得有半分不該。
倒是肖寒,聽說了她如此怠慢曲夫人之後,說了一句:“只怕這位曲夫人已經許久沒有受過這種待遇了。”
沈星辰輕笑一聲,悠悠道:“怎麼,怕她報復?”
肖寒隨之一笑道:“早個十年,也許我還擔心一下,現在,她不過是隻牙齒都快掉光了的老虎,我是擔心你既然喜歡她的話,這般怠慢,要是她說出什麼傷感的話來,你也會被她影響心緒。”
沈星辰微微一笑:“如今的我只怕不是那種人了。”
肖寒凝視了她半日,終沒有在說話。
到了約定之日,曲夫人又在老管家詫異的目光下,足足提早了一個鐘頭到如意齋,沈星辰還沒有到,如意齋的秦老闆聽過曲夫人的名頭,不敢怠慢,沏好茶上好點心之後,見沈星辰還沒有到,有些微微焦急。
倒是曲夫人和藹一笑道:“秦老闆若是放心我這老骨頭呆在這寶庫,就只管忙你的去,不必留在陪我。”
貴賓室裡是擺放着許多貴重翡翠製品,可秦老闆再如何不放心別人,對曲夫人這種級別的沒有半點疑心,曲夫人這樣一說,他便想也許人家也不想應付他這樣的,便垂手退下。
曲夫人欣賞了好一會沈星辰的畫作,看一樣點一下頭,只可惜那幅山村圖是在如意齋的另一個分店,如今看不到。
最後,沈星辰只提前了十分鐘到。
進門之後便像主人一般落座,也不覺得讓長輩久等如何不該,只簡單說了一句:“曲夫人好。”
曲夫人暗暗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女孩子,還真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長得固然清秀,卻並非傾國傾城,也沒有一般才女那種特別重的書卷氣,眉眼彎彎,五官柔和,眼睛特別明亮透徹,到像是一般舊江南小家碧玉,撐着一把油紙傘走在霧濛濛的青石板上那種,乾淨水靈是有,乍一看卻沒有多特別。
“沈小姐,貿然上門打攪,還請不要見怪。”曲夫人打量過之後,還是決定用一般的客套話做開場白。
沈星辰大大方方一笑:“不敢,倒是曲夫人要求,我推脫了,還請夫人見諒,實在有難言之隱。”
這樣一說,曲夫人又一通客套。
最後曲夫人話越說越多,沈星辰卻說越少。
說了一會,曲夫人陡然覺得不對勁,話鋒一轉,長長嘆了一口氣:“人經歷得多了,也世故多了,廢話一堆,你一定覺得無趣吧?”
沈星辰微笑着。沒有說話,卻等於默認了。
一瞬間,曲夫人對眼前這個女孩子心生羨慕,羨慕她這般灑脫,心無城府。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話要說了,留下一個不起眼的鑽石小胸針,道:“第一次見面,也沒什麼值錢的好禮物。這個就送給你做個留念,我這老婆子在魔都有幾分面子,他日你若是遇到什麼難處。而我又能做得到的,你拿着這個胸針來找我……別拒絕,這是對你能欣賞我那幅畫的報答,雖然我不希望你真用得上。”
沈星辰遲疑了一下,還是將胸針拿在手裡。輕聲向曲夫人道了一聲謝之後,道:“夫人的畫畫得真的很好,畫種透露出一股很溫馨甜蜜的感覺,我非常喜歡,這種感覺是我畢生追求的,只可惜……我不是這幅畫的有緣人。”
曲夫人何等聰明。明白了沈星辰話來的含義。
畢生追求的都是極難得到的,不要說人的一生很長,沒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的。有些東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一開始就知道結果。
就像她,畫完這幅畫離開了那個小村莊之後,也再難找回當初的心境,所有她索性不在作畫。將作畫的心情封閉起來,永遠定格在那最美的時刻。
到後來擁有的越多。就離最初的心境越遠,永遠也回不去了。
這個女孩子做的那幅翡翠畫,也許比她做得美,做得精緻,可是的確缺少一份感覺,她作畫的時候沒有那種心境,所以無論是照片上看到的山村畫還是這周圍的翡翠製品,都缺少一種感覺,那種溫馨甜蜜的感覺。
開始她以爲翡翠是冰冷之物,所以做出來的翡翠就多多少少帶上了清冷的感覺,直到看到這個女孩子,她才知道,是這個女孩子本身的性格或者說她的心情薰染在了畫上,她心中缺少了那份溫暖,所以做出來的畫都透着清冷,甚至帶着點點絕望。
她不知道這女孩子心裡到底有什麼難處,也沒覺得自己有能力救人於水火替人擺平一切麻煩,甚至她連詢問一聲都覺得不太合適,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一個信物,希望有機會幫助這個女孩子一把。
出了如意齋,坐上自己的車子,司機開車,坐前頭的老管家突然問道:“夫人,要不要去那家分店看一看那幅畫。”
曲夫人低嘆一聲道:“不用了。”
老管家沒有再多問,儘管他心中很是疑惑,夫人那麼喜歡那個女孩子的畫,爲什麼就不想要去看一看。
作畫的靈感一陣一陣的,沈星辰完成了那幅山村圖之後,又沒什麼靈感或者說創作的慾望了,無聊之下,只能又跟着肖寒去金鼎上班,當透氣。
這天李薇薇拍廣告路過附近,又來找她聊天,說話間無意中提起,當初她介紹的那個鄭媛不知道走了什麼路子,居然還是當上了一部電視劇的女主角,那部電視劇投資還不小呢。
拍戲的時候偶然遇見那個鄭媛得意的眼睛都快要長到天上去了,真是讓人氣憤。
沈星辰想了好一會,纔想起鄭媛就是鄭婷的妹妹,之後沒覺得有什麼意外,鄭婷本身能力還是很強的,只不過前段時間工作出了錯,才被肖寒炒了,也許肖寒是不喜歡鄭婷老纏着她,這才藉故抓住一點錯處炒了算。
對這一點,她沒覺得有什麼不該,她要是老闆,也不會喜歡這種整天四處專營的員工,尤其是把主意打到老闆旁邊的人身上。
李薇薇抱怨道;“這種人都能當女主角,那個導演真是瞎了眼。”
沈星辰則道:“其實人品跟拍戲沒有多大的關係,很多明星負面新聞一堆,結果還不是照樣走紅,演得也很不錯,或許虛僞的人演技更好,就像那個吳思夢,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說到這個,李薇薇抿嘴笑了笑,有些幸災樂禍告訴沈星辰,她聽莫昌文提起過吳思夢的事,她爸跟後媽跑到國外去了,就給她留了個小公寓,她們家原來的金鋪被如意齋收購併打通,就這樣她還厚着臉皮三番兩次到如意齋來找沈星辰,開始大家還看在她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的份上,忍了,結果她得寸進尺。整日別人面前裝柔弱,動不動就淚如雨下,要求在如意齋找份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爲被誰欺負了,莫昌文忍無可忍狠狠諷刺了幾句,她這才消停。
沈星辰真的很無語,末了習慣使然問道:“她老爸真的丟下她一個人跑國外去了麼?”
李薇薇撇撇嘴:“也不算是丟下,只是移民,現在流行,再說了她二十多歲都大學畢業了。還給她留了一個公寓,估計還有些錢,這就很公道了。畢竟現在那個吳老闆還有老婆兒子,那兒子還小,也不怪那後媽吹枕頭風,這樣一個繼女誰受得了?那個吳思夢要不是算計你,把自己的私房錢全賠進去。就算他老爸移民,她還有幾百萬的私房錢,在魔都也有房產,夠她舒舒服服過日子等着嫁人了,現在弄成這樣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就算現在也沒什麼悽慘。房子還在,她一個女孩子大學畢業,人又不笨。找份工作養活自己不是很困難,相對魔都絕大多數人已經很不錯了。”
對於這樣天生就什麼都有的千金小姐,李薇薇自然是很不屑的,語氣裡也頗多諷刺。
沈星辰也覺得有道理,她跟李薇薇都是艱難環境下長大的。更能理解生活的艱辛,對於某些先天條件比別人優厚。卻還要嫉妒陷害他人的人,真是沒有過多同情心給她。
李薇薇又道:“那個吳思夢都這種地步,還想要粘着你,不知道在打什麼歪心眼,你可千萬別心軟,哪天碰到她,別被她的可憐相給騙到。說什麼找不到工作,快沒有飯吃,莫昌文那時候說給她在朋友公司找份文書之類的工作,是她自己不願意的,非要在如意齋,說那家店以前是她父親的,她從小在哪裡長大在那做事就有父親在身邊的感覺,說得好像是別人搶了她的店,傻子纔會把她留下。”
說完這個,李薇薇看到沈星辰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忙轉換話題道:“算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我最近又接了一個大廣告,需要到雲南去取景,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帶的,雖說你不缺錢,不過有些小特產不是一時半會容易買到的。”
沈星辰笑笑:“我對那邊又不熟悉,有什麼特產我也不知道,你看到什麼好玩特別的就給我帶點好了,不過你們拍廣告時間也緊,要是沒時間去玩的話就別費勁了。”
李薇薇點點頭,有些事講究個心意,太刻意反而不美。
又閒聊了兩句,李薇薇手機響了,她接電話之後說是經紀人有急事,就先急急走了。
沈星辰回到樓上,卻發現肖寒辦公室裡有客人。
有客人不奇怪,奇怪的居然是兩個客人中的一個是熟人,就是李薇薇剛纔提到的鄭媛的姐姐鄭婷。
這個鄭婷似乎換了一個人,渾身珠光寶氣華貴妝容一掃之前給人女強人的感覺,赫然轉變成了一個高貴的夫人。
另一個則是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男子,身材中等,樣貌也說不上英俊,就是看起來很沉穩很有氣度。
沈星辰不想跟鄭婷碰面,悄無聲息的溜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談了許久,鄭婷和那個男子才起身告辭。
由於林秘書不在,肖寒親自把他們送到電梯口。
回來之後對上沈星辰疑問的目光,他乾脆推門進去給她解惑。
原來鄭婷真的成了一個貴婦,嫁給了一個有錢男人,這次他們是來談合作計劃的。
剛纔跟鄭婷一起的男子就是她的新婚丈夫,叫韋華德,是一個祖上移民中東的華人,在中東擁有一座小型油田,只是經過多年開採,快要開採完了,所以他就想要搞點別的生意。
鄭婷以前是珠寶店的宣傳經理,對珠寶銷售之類的很是有些認識,所以他們就決定做珠寶生意,初次投資,他們沒有太多經驗,就想要找一個合作對象,把中國的珠寶特別是翡翠推銷到中東。
沈星辰看肖寒的樣子,似乎很有意合作,她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雖然說之前肖寒也跟輸了她一億的那個色鬼曾幸龍合作,這個色鬼也許在女色上荒唐了些,可某些方面似乎還是循規蹈矩的,尤其是輸得起,那次輸了之後,沒有如一般輸了的賭徒一樣咒罵或者耍賴,而是爽快的付了賭債,這點很讓人佩服,合作到現在,沒出什麼紕漏,雙方都有獲利,她也因此得了不少碎玉和有瑕疵的翡翠,不然她房間裡的草原圖無法完成。
照這樣看,曾幸龍懷恨在心還想要伺機報仇的機會不大,畢竟沒有誰會跟錢過不去。
男人跟女人不同,總的來說男人對某些小恩小怨還是比較看的開,甚至有的男人敬佩強者,贏了他們,反而會得到他們的尊重,而女人則要瘋狂多了,至少她遇到不少報復心很重的女人,比如宋家姐妹,又比如吳思夢,她不認爲這鄭婷能對過去的事完全毫無芥蒂。
PS:
各種求,今天立志要更萬字,打滾求鼓勵,碼字碼得眼冒金星,希望打賞榜也金光閃閃。
另外推薦票也別浪費,多多投票啊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