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竹山老道始終感覺滅門婆派的這些小鬼是衝着我來的,因此,師父告訴我媽媽說,在這事結束之前,爲了我的安全,他得時刻把我帶在身邊。
我家現在進了這麼多野鬼,已經不安全了。這個,我媽是知道的。還有就是,我師父對我好不好,我媽是看得出來的。在我媽看來,我師父竹山老道,是絕不可能害我的。因此,在我師父提出這個建議之後,我媽雖然有些捨不得我,但爲了我的安全,她還是答應了。
在我媽媽答應師父讓他帶我走之後,我師父竹山老道便在我家裡貼了幾道符,同時,還在堂屋的地底下埋了一把符燒成的灰。
自從跟師父走後,我放了學,就不再回家,而是回竹山觀了。
在竹山觀住的第一個星期六的晚上,那天恰好是農曆十五。師父突然告訴我說要去一趟鬆坡村,我也得跟着去。
對於鬆坡村,我是還知道的,滅門婆的家就在那裡。準確地說,一共有兩個鬆坡村。一個是東鬆坡村,靠着松林山;另一個是西松坡村。
在以前,鬆坡村是隻有一個的。不過,在滅門婆聲名顯赫之後,鬆坡村的村民們凡是有能力搬家的,都搬到別的村去了。沒能力搬離鬆坡村的,也都儘可能地把家搬到了村西,這樣,慢慢地就形成了西松坡村。
隨着村民們的搬離,東鬆坡村就只剩下滅門婆一家人了,準確的說,是滅門婆一個人。滅門婆的老公,在她女兒李天珍三歲的時候便死了。死了老公後滅門婆沒有再嫁,當然也就沒有再生育子女了,因此,她只有李天珍這麼一個獨生女。
我和師父到達東鬆坡村的時間是晚上九點,這個時間,滅門婆正在松林山上牧鬼,因此,她是不可能在家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師父竹山老道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去探訪東鬆坡村,但我依稀能感覺到,我師父是故意要避開滅門婆的。
一走到東鬆坡村的村口,我便看到了一間奇怪的茅草房。其實,那茅草房本身看上去跟別的茅草房也沒什麼不同。不過,在那茅草房四周的牆上,插滿了已經燃燼的香和燭。
“這應該就是滅門婆的養屍房了。”我師父竹山老道對着我說道。
養屍房是滅門婆專門用來屍體的,這屍體和魂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屍體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有全屍,也有骨骸。除非被施了法,否則,魂魄是無法用肉眼看到的。
“進去看看。”竹山老道對着我說了一句,然後便推開了那養屍房的門。在開門之後,我師父竹山老道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這地方黑乎乎的,陰深深的,加之是滅門婆的地界,我一直覺得滲得慌。現在,師父已經進去了,我一個人在外面待着肯定會害怕。因此,我只能緊跟着師父竹山老道的步伐,走進了那養屍房。
剛一跨入養屍房,我便感覺右腳下有個什麼東西。那東西硬硬的,硌着我的腳。我覺得自己是踩到了什麼東西,因此,我慢慢把右腳擡了起來。
我不能一直將右腳懸在空中,那樣我不僅無法移動,還會很費力。因此,我只得硬着頭皮,把右腳放了下去。
右腳剛一觸地,我又感覺到了腳下那東西。那東西還是剛纔那般硬,不過感覺個頭比剛纔那個要大。
這養屍房裡黑黢黢的,我什麼都看不到,更不敢彎下腰去把腳底下那東西拿開。
“師父,我腳底下有東西。”此時的我,已被腳底下那東西嚇得全身打顫了。我知道,現在能幫我的,只有我師父竹山老道。
我話一說完,我師父竹山老道便像一個幽靈一般閃到了我身邊。
“站着別動。”我師父竹山老道說。
說完這話之後,我師父竹山老道便嘰裡咕嚕地念起了經文。當然,他念的這些經文,我是聽不懂的。
不過我知道,我師父竹山老道是不會隨便唸經文的,能讓他念經文的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遇到鬼了。
不知是不是因爲我的內心充滿了恐懼,我師父在念經文的時候,我始終感覺背脊冷冷的,是那種陰冷的冷。
不過,這種陰冷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在我師父竹山老道唸完經文之後,我這背脊就不那麼冷了。
“好了,走吧!”我師父對着我說了一句。然後彎下身子,把我腳底下那東西給拿走了。
“那是什麼啊?”此時背脊不再發涼了,我的好奇心也就慢慢的上來了。
“你想知道嗎?那就拿去看看吧!”說着,我師父便把他手上那東西遞給了我。
對於我師父竹山老道,我現在是相當信任他的。我知道,要那東西我不能碰,我碰不得,我師父竹山老道是絕不可能把那東西拿給我的。現在,我師父主動把那東西遞給了我,那至少可以說明,那東西,絕對是傷不了我了。
出於對我師父竹山老道的信任,我把手伸了過去,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東西。
我的指尖剛一碰到那東西,便感覺有些不對,那東西硬硬的,像是骨頭。我拿過來湊到眼前一看,那東西確實是一根骨頭,而且像是人手指上的骨頭。一想到是人的骨頭,我立馬嚇得把它塞還給了我師父。
本來,按照條件反射,我應該是會直接把那骨頭丟到地上的。只是,在我就要鬆手的那一剎那,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這骨頭我不能隨便亂丟,要是這麼隨手一丟,惹出了什麼禍患,那就不合算了。於是,我才決定把它還給我師父,讓我師父來處置。
我剛纔的行爲反應,我師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在看到我把那骨頭還給他之後,我師父讚許地點了點頭。
“你聞聞。”我師父竹山老道很認真地對着我說道。
雖說我有千百個不願意,可是在看了我師父那一臉認真的樣子之後,我不得不硬着頭皮把那骨頭接了過來。
估計是因爲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在第二次接過那骨頭之後,我並不是那麼的害怕了,至少沒有像第一次那麼怕了。
接過骨頭之後,我本想走過場式的聞一下,然後敷衍過去就算了。可是,當那骨頭接近我的鼻子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有些像花香,有些像香水的味道。總之,那味道是很好聞的。於是,我便認認真真地聞了起來。
“怎麼樣,聞到什麼了嗎?”師父竹山老道對着我問道。
“香,真香!”我一臉陶醉地感嘆道。
“知道香味怎麼來的嗎?”竹山老道追着我問了一句。
師父這麼一追問,我便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師父肯定是想借此機會傳授我知識。
“不知道。”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師父一句。
“這根骨頭,是人身上的,準確地說,是一個女人右手中指指尖的那一節骨頭。這骨頭本來是沒有味道的,現在你之所以聞着有香味,那是因爲這骨頭是在屍油裡煉過的……”
就在我師父竹山老道在絮絮叨叨地傳授我與這破骨頭有關的知識的時候,在四處打望的我,無意中發現門口閃過去了一個人影。
我很肯定,那是個人,不是鬼。那人穿着裙子,應該是個女人。雖然我沒有看清那人的臉,但從身形上來看,那人應該不是滅門婆,也不是李天珍。
除了滅門婆與李天珍,還有哪個女人,敢在東鬆坡村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