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爲引誘敵人進入伏擊圈，百靈隊與各派志願者一共陣亡433人，傷者更有幾倍之多，黎秀英帶領她的學生成爲臨時戰地醫療隊，救治這些傷員。大敵當前，沒人再和他們爭論哪種醫術更有用。
護教軍方面有三千六百多人沒能逃出御魔圈。一半人被直接炸死、射死、砍死，落入陷阱扎死，或者在廢墟里失足跌死。走不動的傷員自然更多，百靈隊也非善類，裡面更沒有地方收容俘虜。他們刀劍齊下，處死所有傷員，爲死去的同胞報仇。
雙方戰損比接近十倍，當樸運成重新進入魔都時，迎接他的就是這種狂喜。樸運成帶隊護送科學之艙，本想直接進入魔都。到了幾十公里外，發現大批護教軍正往那裡進發。他預感到情況不妙，趕忙讓彭志真和李彥昌找到一處沒有人跡的山溝，掩護科學之艙留在那裡。自己帶着兩個助手潛回魔都，正好看到各門各派歡慶勝利。紅狼更是殺牛宰羊，鎬賞三軍。
樸運成回到科學鎮，這裡已經成爲臨時戰地醫院，他的妻子兩天沒有閤眼，掛着血絲的眼睛裡仍然透着興奮。樸運成問明情況後來到總部，與普拉卡什等前輩交換了意見，討論下一步應該做什麼。正談話間，蘇吉拉納突然闖過來。周圍的高級執委他都不熟悉，便把樸運成拉到一邊。
“會長，旋風戰死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沒有？”
樸運成還不清楚這些具體情況。“怎麼，你還關心你那個邪教兄弟？”
“我不是關心他，如果他沒死在這裡，會帶着隊伍再殺回來的！”
“哈哈，邪教徒早就嚇破了膽！”斯帕恩在一旁喝得微薰，不以爲然地說道。“晾他們沒膽子再回來。”
“旋風可不是其他邪教徒那麼簡單，他根本不害怕科學技術。當年我害怕的時候他都不怕，何況現在。那傢伙鬼點子很多，他不會罷休的。”
大家都沉浸在勝利喜悅中，他們相信對科學的恐懼就像鞭子，抽打着護教軍的屁股，已經把他們趕得有多遠滾多遠。唯有樸運成立刻意識到蘇吉拉納提到的危險，他派人跟着蘇吉拉納一起翻找屍體。此時，百靈隊已經架起許多柴堆，把敵軍屍體扔到上面。蘇吉拉納一堆堆地翻找，果然沒有旋風，也沒有他熟悉的旋風身邊任何一個親信。
“他的部隊根本沒進來！”蘇吉拉納判斷道。
樸運成馬上找到紅狼，和他商議此事。紅狼已經喝醉，他的部下也是東倒西歪，還清醒的只有靈蛇。樸運成帶着他爬上土坡，向外觀察。果然，遠處不斷傳來馬蹄聲，還能看到一片片的火把。仍然有一支護教軍紮在這裡！
前方軍隊潰散，後衛部隊要建立收容點集合散兵。旋風趕到戰鬥第一線後，從廢土牆向外找了幾公里，纔看到第一個臨時收容點，坤贊正帶着教士們清洗幾具軍官的屍體，舉行涅槃儀式。放眼四望，兵器和旗幟丟得到處都是，幾十名潰兵蹲在那裡瑟瑟發抖。
旋風將達朗道爾吉的屍體交給坤贊，由他來主持葬禮。達朗道爾吉身上既有炸傷，也有燒傷。如果不是金色戰盔仍然系在脖子上，面目幾乎無法辨認。
“教士，這是怎麼回事？”旋風問道。“你看到裡面情形了嗎？”
“懦夫！敗類！區區一萬悖教犯人就把他們嚇成這樣！”坤贊情緒激動，答非所問。他並未進入廢土牆，只是在潰兵嘴裡聽到一些情形。
旋風知道從他嘴裡聽不到什麼有用的話，便叫過那些潰兵，一一詢問。這些人要麼早被嚇破了膽，要麼得爲自己的逃跑辯護，都把裡面遇到的魔鬼武器說得十分厲害。
官兵渙散之際，坤贊倒是忠於職守，這讓旋風對他另眼相看。“唉，主帥沒聽我的建議，非要正面強攻，才如此失敗。至於裡面的魔鬼武器，我不覺得會有多厲害。要再生出很多魔鬼武器，魔媒們要建立很大的工廠，這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裡都辦不到。這些官兵都是被嚇跑的。”
“旋風總兵，我去居仙城，讓李永賢那個傢伙發兵。”坤贊很想在這場戰鬥中乾點什麼。“在他地盤出了這種事，他不能不管！”
“我想，他很樂意看到我們這些客軍傷亡慘重。”
“那你說怎麼辦？再打進去？你手下只有這麼點人！”
旋風的直屬部隊完好無損，但這次達朗道爾吉爲搶功，只給他留了一千人。旋風望望自己身邊的人，阿萊塔納、莫赫塔季、阿里夫、江布爾等人都盯着他，等着他的決斷。
富貴險中求！主帥戰死，聖山得到這個消息再任命新帥，正式命令再傳到此處，至少得三四個月。這段時間裡，他就是第三集團軍實際上的主帥！當年蘇吉拉納被困在弟島，不也臨時掌權，指揮軍民打過漂亮仗嗎？而且，旋風相信自己多年對魔鬼武器頗有心得，裡面只會有個把殘留的武器，恐怕早就消耗完了。
最重要的是，旋風相信冥冥中命運總是站在自己這邊。這種思想有違蓋婭真理教的正統教義，他從不說出口，也不會暗地裡拜任何異教神明以求確認，只是在心中確信不疑。
旋風想來想去，想出了進攻方案。但是要把它落實，眼前這個死腦筋必須離開。
“坤贊大師，您說得對，您去搬兵吧，我留在這裡監視敵人，以免罪犯外逃。”
坤贊將達朗道爾吉安葬完畢，便帶着教士們遠赴居仙城。旋風迅速發佈一系列命令，將潰兵和所有作戰物資都收攏起來，建立臨時營地，仍然圍住廢城。這些軍隊都是當初從其他教區調遣過來的，與當地人相貌有異，平素裡多有矛盾。地方民團看到少許潰兵跑進村子，就會圍上去繳械，甚至把軍服扒掉，讓他們赤膊逃生。
如果遇到大羣潰兵，民團便會封閉村寨，不給他們食水。很快，潰兵們發現只有旋風這裡可以投奔，便陸續集合過來。
然而，旋風並不滿足於這些官兵。他們剛剛經歷失敗，內心毫無戰意。旋風還要組織另外的軍隊。“莫赫塔季，你去附近中教區傳令，就說廢城戰事吃緊，我要招集民兵，新舊人均不論，多多益善，目標是召集一萬人，每人每天發一個庫姆！”
莫赫塔季粗略一算，這可不是小數目。“大哥，這錢從哪裡出？軍費還在居仙城那裡。”
“我出！這仗贏了，我再論功行賞！”
“可是，地方民團都聽李永賢的，肯定會爲難我們。”江布爾指出一個困難。
“這我猜得到，我說的不是民團。咱們主帥生前輕視舊人。但是現在，舊人更能給我們賣命。一天一個庫姆，舊人肯定願意來。所以，咱們這次重點要去招募舊人！”
早在極北大教區，莫赫塔季便終日與舊人相處，知道旋風並不歧視他們。現在聽到旋風的吩咐，立刻帶人去招兵買馬。旋風又命令阿萊塔納帶少許人潛入廢墟，偵察敵人動向。餘下的親兵只有三百人，旋風便臨時提升他們的官職，讓他們帶領收編的潰兵，拉開長隊，不停地繞着廢墟巡邏。白天揚起塵土，晚上高舉火把，給裡面的敵人制造緊張氣氛。
同時，王志衝帶着旋風的私房錢，去附近採購一萬名士兵的給養。他知道，這是主人拼着身家性命進行賭博。如果主人輸了，自己也落不得好。所以，王志衝拼出各種技巧與糧販們討價還價。江布爾則和莫里·圖普找到附近的護教軍軍械庫，威脅倉庫管理人員說，魔媒正準備大舉進攻，只有旋風能擋住他們。必須立刻交出武器，支持旋風。否則魔媒趕到這裡，就會屠盡官兵進行報復。
本來，這些當地軍械庫的主管都有李永賢的密令，絕不向第三集團軍中的客軍提供物資。但他們已經從潰兵那聽到廢城裡面有魔鬼武器的傳聞，早就魂飛魄散。李永賢離這裡很遠，魔媒可是兩三天就能打到眼前。考慮再三，他們還是把武器交給了旋風。
一開始，旋風的部下都怕裡面的妖魔鬼怪會乘勝出擊，幾天之後發現並無反擊跡像，才知道主帥所料正確。敵人實力有限，根本不會攻出來。很快，新徵的兵陸續趕到。同樣不出旋風所料，裡面的新人廖廖無幾，漢族新人更是一個都沒有。
半個月後，旋風旗下重新聚集起一萬兩千名士兵。其中一千人是他的嫡系，三千人是達朗道爾吉的潰兵，八千人衝着每天一個庫姆的薪水而來。新兵中有不少人已經過了四十歲，甚至鬚髮斑白，爲了這點錢不在乎拼老命。
旋風收集到的武器有十門銅炮，八百隻火銃，一百隻單兵弩，二十副排弩，五隻連發火箭，一百枚霹靂彈。剩下的都是弓箭、刀、劍和長矛。
按照規矩，舊人可以入伍，但最高只能作到百夫長。這樣，即使舊人士兵萌生反意，也找不到有指揮大規模作戰經驗的將領。這八千新兵裡面至少有七千九百名舊人，旋風挑來挑去，只找到兩個曾經任過百夫長的人。一個叫蘇波雷卡斯，是個黑人，一個叫瓦爾納，是個白人。旋風把這八千名舊人分成兩部分，讓他們各自統領。
“主帥，讓他們指揮那麼多舊人，有點不合規矩吧。”莫赫塔季嘀咕着。
“這有什麼，我又沒升他們的官，只是讓他們臨時管管事。”
在那不到一百名新人裡，旋風倒是找到了一個千夫長。此人名叫達里奧，是個阿拉伯人。他已經年過四十，退役多年。達里奧家族在崇聖大教區繁衍幾代。由於李氏家族推廣漢俗復興，異族很受排擠。這次聽到有個立功機會，就跑過來投效。旋風就從潰兵裡撥出一千人由他帶領，剩下的由自己直接指揮。
聽到旋風在招募人手，前任稽察隊長烏顏也帶着他的舊部遠途趕來。“小弟，我早覺得只有你才能帶人打廢城，我自己是沒這個膽量。這次我要跟你殺進去，就是要看看那些讓我丟官的狗雜種在不在裡面。”
最後，還有一批意想不到的人跑過來加入旋風陣營。他們都是大和族，爲首一名大漢，臉上疤痕遍佈。正是橋本慧夫手下大將橋本岸一郎。當年旋風押解奧德里奇，路遇劫持，性命眼看不保。橋本岸一郎出手阻止雙方，旋風也見識了此人的驚世武功。
“你們也要攻打廢城？”旋風不解地問。
“當年有人捲了主公的錢跑路，查來查去，知道他們逃進這片廢墟，主公早想拿獲他們。但是裡面的流寇互相庇護，我們不敢單獨行動。現在和你們一起攻進去，才能抓到他們抓。”
這是橋本家族的個人恩怨，不過這個時刻，力量能多一分是一分，旋風歡迎這批忍者武士加入陣列。
看看人手差不多了，旋風把所有將領叫到一起。“我知道，你們最怕的就是魔鬼武器，告訴你們，他們手裡根本沒有多少，自己更不可能製造，即使有一兩件，也是用來唬人的。頭一仗他們消耗不少，第二仗他們拿不出多少來。再者，魔鬼武器和我們手中的武器一樣，必須多練習才能熟練掌握。他們哪有條件經常練習？所以即使有幾件，也發揮不出原來的效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些部下殺人可以不眨眼，對付魔鬼武器需要另一種勇敢。這種膽量只有旋風纔有，只見他一拍胸脯，跳到桌子上。
“各位兄弟，我旋風如何有今天的位置，你們都很清楚。現在沒有教士在旁邊監視，我說句心裡話。我要帶你們一起升官發財，贏了，我們全部晉級。輸了，責任由我旋風一人承擔！這次進攻廢墟，我打頭陣，你們跟着我！”
“主帥，下一仗咱們從哪裡進攻？”阿里夫問道。還沒等旋風回答，衛兵就進來報信，玉山中教區的海軍艦隊已經趕到。
（三）回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