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北方戰役(四)

(四)

有了南方戰役的經驗,全軍總司令蘇吉拉納已經完全不擔心北方戰事,反到是對佔領問題更加重要。他召集不參戰的執委和專家,商議接管人選。

“目前南方大教區有十七個中教區,我們佔領後立刻建立電訊站,信息傳遞速度加快,可以將兩到三個中教區合併成一個省。壓縮區劃,節省官職,提高效率。所以請大家提出分省方案。

行爲專家、環境專家、財政專家一起商議這個方案。他們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幾年前科學大會只有一座模範城,那是天然的首都。拿下三個新島後一直沒遷都,但這個問題始終存在。模範城位置偏僻,即使他們只擁有四個島,也不適合作首都。許多行政功能都逐漸離開這座內陸小城市,樸運成最後時代更是呆在進步城發號施令。然而那裡也不能做新首都。

“現在,共和國首都肯定要搬到新啓蒙區,但是要在哪裡選址?”站在地圖前面,蘇吉拉納也把這個問題提給大家。“兄弟羣島將來只能成爲共和國的一個省。行政中心要西移和北移,具體在哪裡更好,請大家一起商議。”

政變發生後,大會在蘇吉拉納身邊形成暫時的團結。但是人員一多,派系色彩就不會減少。這些省長的位置,蘇吉拉納要在幾大派系中搞平衡。經過兩個月協商,科學大會將新舊啓蒙區總共分成七個省。

兄弟羣島、天堂島和莫里奧裡島合在一起,劃成本土省,由沙欣擔任省長,以鞏固後方。這是“本土系”的代表人物,那些生長在兄弟羣島,鄉土觀念較重,不大願意開拓土的中老年當地會員和他一起留守。隨着疆土擴大,兄弟羣島肯定會邊緣化。但是直到南方戰役前,這裡還出產着整個國家百分之八十五的工業品,也必須由熟悉它的人坐鎮。

良心島加上原南方大教區東南部大片土地,合成爲平等省,由羅斯托夫擔任省長。他和姐姐是“舊人系”的核心人物,無論過去還是將來,對全球舊人都有巨大影響力。

舊教區首府紅石城及周邊地區合併爲探索省,並在南方給該省留下一個出海口,由傅靖擔任省長。夫妻二人暫時分開,各自轄區彼此相鄰。不過在接受委任時,傅靖希望能留在教育部門,幫助老師金子淇辦學。蘇吉拉納答應她,由於紅石城這片地方是帕爾哈蒂統治中心,社會情況複雜,需要得力人員接收。等情況穩定後,他再考慮由其他人接替。

以絲敖爲中心的東南部地區合併爲發現省,這是原南方大教區經濟中心。戰役之前,人口達到全區三分之一,稅賦佔有一半。蘇吉拉納本想留給戰役最大功臣阿爾弗雷德,他知道昔日副官也有發財致富的心思。沒想到徵詢本人意見時,阿爾弗雷德卻突然高風亮節,謝絕委任,表示自己要帶着兄弟們再往北打,去那些溼熱瘴疫之地任職。

“將來最北面的地盤,大哥能留給我就行。”

這個小兄弟思路跳躍,不循常理,蘇吉拉納覺得有必要長談一次,摸摸他的想法。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阿爾弗雷德敞開了心扉。

“大哥,我已經看得很清楚,科學改變了世道。過去教會宣傳敬天愛民,無非是要靠那點農業稅過日子。現在巴布魯這樣的專家,一個人能頂十萬農夫。 你們不需要象開局那樣,求着那些山野村夫。”

想當年樸運成拿着一堆紙上畫的餅登陸弟島,沒有當地人提供資源,無法把它們變成現實。等佔領兄島後,樸運成就沒那麼客氣。如今,大會裡不少人有他這種思想。既然科學力量如此強大,百十號工人頂一萬農民,那就不用再哄着普通百姓。

“將來我只要大哥給一樣東西,就是和矇昧區的走私權!”阿爾弗雷德向舊長官坦誠,他沒心思照顧那些貧弱百姓,也不參與和其他派系的權力分配,今後會一心和李永賢作生意。

“我知道你的志向,但是不管最終到哪裡,民生工作希望你也能做好,哪怕只是你的副業。”

阿爾弗雷德堅辭不就,這裡就由王新田任省長。回到第二師,衆兄弟埋怨阿爾弗雷德不該推掉口邊的肥肉,帶頭大哥給他們講了一個故事。

南方大教區多年天災人禍,約百分之八的農民流浪行乞。有些人沒口糧,農忙時回家幹活,農閒時關上門進城要飯。阿米塔娜擔任科學警察局長,就想把舊領土上實施的乞丐矯正法推廣到這裡,搞以工代賑。不過大會的糧食完全依靠舊領土,供應鏈已經很緊張。要餵飽這些乞丐,必須讓他們適應新食物。

阿米塔娜指揮科學警察集中了幾百號乞丐。當着他們的面打開奶粉,攪成牛奶,又烹製海鮮和袋鼠。她和警察們當着飢腸轆轆的乞丐連吃帶喝,以顯示它們沒有毒害。

乞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領取這些食物。阿米塔娜認爲這是他們羣聚在一起,形成了社會促退現象,於是又把他們分開來單獨實驗。即使離開同伴的目光,願意爲新食物去勞動的乞丐也不到十分之一。甚至有些乞丐表示,不管吃什麼食物,他們都不給魔媒幹活。動手破壞生態平衡,以後要禍及自身。

阿米塔娜在《科學前沿》上發表文章,討論這個案例。阿爾弗雷德看後深以爲然,現在拿出來教育他的小兄弟。“各位,那不是肥肉,是毒藥。與其和千百萬愚民打交道,不如和李永賢這種聰明人作生意。”

這三個省的北面一直到海邊,劃爲曙光省,由陳慧珍擔任省長。此地環繞着擬議中的首都,現在人煙稀少,未來將是工業經濟和海陸交通中心。

“專家系”一直是大會核心,人人都知道他們的權力最終來自這些人的知識。那些造物專家不想死守一片地方,更想到處尋找資源,蘇吉拉納便把專門改造人的教育家陳慧珍安排在這裡。

再往西去,以布萊尼凱姆爲中心的一片地方劃成創造省。蘇吉拉納本想請江玉琴擔任省長,不過她無心充當事務繁雜的地方官,蘇吉拉納便把省長一職交給吳昌文。這位致力於研究社會民情的專家,現在有了一塊地盤實施自己的想法。

吳昌文也是“學生系”的精神領袖。這個名字不是指全體學生,專指“會長的孩子”,這些青年執着於用科學手段激進地改造社會。樸運成死後,大會把他們的精力轉移到學習和戰爭上。孩子們沒有擔誤課業,戰場上更是猛衝猛打,除了大海戰之外,他們在正面戰場付出了最大犧牲。如此表現,令那些對他們抱懷疑態度的人刮目相看。

而當年招收孩子們的主管就是吳昌文,很多孩子是他親手挑選的。爲此,蘇吉拉納也專門和他長談一次。幾年前,吳昌文依靠會長支持進行激進的社會改造,大方向雖然沒錯,但是內傷甚大。現在他成了省長,表面上從中樞降到地方,卻要管理五百萬人,超過老啓蒙區全境人口四倍,正可以大施拳腳。

吳昌文給蘇吉拉納講了一個秘密。這段時間,他們幾個老夥計經常聚起來回憶樸運成,尤其是他的臨終表現。那段時間樸運成固執、暴躁,決斷能力下降。即使不用行爲測評,身邊這些老戰友也看得出來。

即使這樣,他們對他爲什麼自殺仍然不得其解。當時樸運成已經制住蘇吉拉納,叛軍也只是烏合之衆,完全可以挾持政變首腦爲自己翻盤。

議論來、議論去,幾個人得出結論。樸運成認定自己已經不能化解大會內部矛盾,用這種方式變相交了權。“我們觀察你兩年,發現你沒有走向武裝割據,大會仍然走在樸會長生前指明的方向上。所以我們才決定擁護你。”

“感謝你和各位的信任。”蘇吉拉納給出了承諾。“你想完成的社會改造,可以先在你的省做實驗。如果成功,再在全境推廣,不合適就在這裡結束它。”

“多謝。如果我要把當年那批孩子帶過去呢?”

“當然可以,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

“如果我要把舊政權的人公開示衆呢?”

蘇吉拉納沉默一陣才問道:“必須要這樣嗎?”

吳昌文以社會行爲專家的名義給出理由。“沒有知識的民衆,只能從儀式中獲得對權力的認識。邪教高官就是通過儀式確認他們的權威,我們也得搞相反的儀式,才能消解他們的權威。”

“但是,你們當年因爲搞這些,在兄島和當地人鬧得很僵。”

“前年的事我後來反省過,兄島人民並不仇恨全寧梓那些嫡系,所以他們纔不配合。但是在這裡,很多舊精英也受帕爾哈蒂家族兩代人排擠。堅決打擊其親信,讓他們不敢亂說亂動,能夠迅速穩定社會局面。”

自從在德瑪隆功大教區匯合,一起渡海,蘇吉拉納和這位學者共事十多年。吳昌文滿腹經綸,說話頭頭是道,以前他一開口,蘇吉拉納只有聽的份。但是現在,他不僅有權力,有經驗,也開始有了自己的立場。人一旦有了立場,就有了底氣。

“吳老師,你知道前年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想阻止你們嗎?”

“不知道。樸會長命令西征的時候?”

“比那更早,是柳德米拉拒絕給舊人孩子在行爲測驗上進行優惠。從那一刻起,我就意識到你們錯了。”

如果不是蘇吉拉納提起,吳昌文差點忘記這件事,這只是他們和其他人各種矛盾中微不足道的一條。

“和咱們新人相比,柳德米拉對教會有切身的仇恨。但她一直選擇和解,拒絕復仇,解放自己的同時不去打壓別人。就她而言,也許這只是道德素質在起作用。但是我從裡面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蘇吉拉納伸出雙手,劃了個大圈。“如果一個地方過去的仇恨有這麼大,我們佔領之後,就要讓它們一年年減少。過去一千年,也許過去幾千年,執政者都不這麼做。他們爲了掌權利用矛盾,激化矛盾。但他們不是科學人,他們建立的不是科學政權。你不是要改天換地嗎?爲什麼不從根本上換一換?我們爲什麼不能創造一個不基於仇恨的政權?”

吳昌文張着嘴,一句話說不出來,蘇吉拉納在他眼裡成了另外一個人。過去很多年,專家們只是把他當成樸運成的一隻手,或者大會的後勤總管。“副會長”那個身份在大會裡一直是笑談。蘇吉拉納老實忠厚,勤奮善良,但是沒有自己的立場。即使發動政變,似乎也只是情勢逼到那個份上。他成爲新會長,只是因爲擅長和稀泥,在大會內部矛盾重重時成爲最好的調和者。

顯然不是這樣,或者以前確實是這樣,但是全新的蘇吉拉納正在誕生。吳昌文還不知道怎麼去認識這個新人。

對面,蘇吉拉納仍然處在激動中,他指指自己的胸口。“人爲的仇恨塑造了我的前半生,我想和它永遠切割,不想以任何形式再重新過一遍。”

“好吧,我接受命令!”

南方大教區西南部分,也是整個大教區經濟最貧弱的地方合併成營建省。核心級的專家不願意留守地面,斯瓦米納坦便力推女弟子法利哈出任省長,成爲專家系中的又一個省長。

當地目前沒有其它資源,唯海鹽生產已成體系。這幾年法利哈帶領團隊呆在科學學院,從味精製造開始,逐漸發展出製造鹽酸、燒鹼和漂白粉技術。把她安排到這裡,是要以海鹽爲原料建立大型化工工業。

行爲專家小田雅子沒參與任何權力分配,但是作爲大會第二號人物,她和蘇吉拉納一樣,實際權力水漲船高。所有官員升職前,行爲專家都要出具鑑定書,證明其有能力履職。早在秘密行動時代,這就是新科學人的定製,只是從前執行得不嚴格。出了樸運成的問題後,人的精神狀態是否健康,在官員升職中便有了一票否決權。

保育院、學校教育和成人教育,甚至矯正營,都在行爲專家掌握之下。成千上萬的戰俘要交給行爲專家去改造。甚至稅收、福利這些政策的制定,行爲專家都要參與。在他們看來,人類社會無非是個巨型獎懲系統。什麼時候,在哪個領域,給予多少獎懲,本來就是行爲專家的核心工作。

在科學的世界上,他們是每項政策出臺前都要徵詢的專家。

兄弟羣島上那批舊官吏徹底獲得新生。李東哲出任治安軍改造工程處長,對新區治安軍人進行鑑別,將沒有鎮壓血債,平時專注一方平安,控制盜匪確有實績的人留下來,訓練成科學警察。全寄成擔任地方財政接受工程處長。每到一地,他的機構都要去接受舊政府賬目,尋找庫存,翻找到最後一枚金幣。

最初,全寄成把對堂兄的效忠轉移到蘇吉拉納身上,想從找到的錢財裡給蘇吉拉納進貢。會長笑着拒絕,讓他只和佩什梅格交接。“過去兄弟羣島屬於全氏一家,現在科學大會屬於全體會員,切切不可忘記。”

張澤龍在比爾伯手下擔任地方官吏審查主管。每攻下一地,他都要找到官冊,查清當地官員,有多少逃亡,多少戰死,多少滯留。

有了接受兄島的教訓,對於這些地方官,除非實際參與過鎮壓科學人的行動,餘下都不論罪,但要投入矯正營進行教育。換天容易換地難。任何一個政權,到了中下層都是職業官吏。天天處理日常事務,少有明確的政治傾向。全寄成和張澤龍這些人能用官場舊語言和佔領區同行打交道,減少了很多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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