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沒有良田,沒有金礦,沒有敵軍主力,光勇浩帶領兩千名官兵衝進加裡曼丹島一處叫米納斯的荒原。這裡土質差,收成不好,人煙更是稀少。然而,這是第四師最重要的戰略目標。頓堆次仁和資源大隊的戰士也一起登陸,紮下營地,他們就和光勇浩外出考察。這行人在一片海撥幾平米的窪地上停了下來。
“是這裡嗎?”光勇浩問。
“地貌顯示應該是這裡,不過,還得我老婆來確認一下。”頓堆次仁回答。
他們站在當年印尼最大油田的地面上。自從第二次聖戰後,真理教封閉了全球所有石油天然氣礦井,後來僅開放一些手工開採的天然氣井,用於熬製井鹽。頓堆次仁的妻子卡梅麗婭身爲歷史學家,手裡掌握着古代礦藏的位置。現在她正跟着克林加的第一師尋找另一處油田。
科學復興的第一步就能使用電力,大會只是把蒸汽機當成過渡的動力系統,主要用於交通運輸。他們等待着拿下大油田,立刻進入內燃機時代。在剛剛成立的勞動省中,能源分部已經找到古代礦井遺址。然而含油層過深,科學大會暫時還沒有技術能力去開發。於是,尋找淺層大油田就成爲北方戰役首要目標。只要再擁有一千輛機動車,他們就能徹底打翻真理教。
他們正在勘察,官兵們忽然騷動起來,他們在隊伍左側發現一批難民。這些人呆在原地,圍着一片血琳琳的屍體嚎哭。光勇浩連忙跑到眼前,只見地上擺着十幾具男人的屍體,頭和生殖器都被割去。旁邊圍着他們的親人。
“是馬塔隆人乾的,和這場戰役無關,他們一直這麼幹。”
頓堆次仁看着屍體,作着猜測。老師奧德里奇雲遊四方,不僅研究自然資源,也記錄風土人情,他給弟子們介紹過馬塔隆部落。這是加裡曼丹島上一個民族,接受迴歸派三百多年,深藏大山,偶爾出來搶劫,殺人時必獵其頭。由於他們從未挑戰政權,真理教地方官又不敢招惹,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光勇浩向幸運者查問情況,兇手果然是附近一個馬塔隆部落。其實,被害者也是馬塔隆族的另一個部落。說不清雙方誰先起的頭,反正每年果實成熟之際,雙方都要互相仇殺一通。
這種閒事要不要管?和護教軍無關,雙方也談不上誰更冤。他們還在猶豫不決,一羣馬塔隆戰士白粉抹面,手持骨叉圍了上來。近衛軍士兵紛紛舉槍描着對手。
“這片地方如果由他們控制,咱們也不能好好開發油田。”光勇浩說道:“現在就得給他們立規矩!”
於是,光勇浩請對方派來能講官話的人。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走到隊伍前面,光勇浩告訴他,今後這裡歸近衛軍管轄,嚴禁血族復仇。以前的仇殺蓋不過問,以後絕不許再犯。
“科學近衛軍?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知道科學近衛軍嗎?”輪到光勇浩驚訝了。
原來,馬塔隆族奉行最純粹的迴歸派教法,不允許任何人識字,根本看不懂官府貼出的佈告。
“好吧,不管知道不知道,我們的法令不容挑戰。”
光勇浩說得斬釘截鐵,擺明就是不給對方還價餘地。果然,那個漢子回去和頭人一講,一百多個馬塔隆武士排開隊伍,跳起戰舞。他們輪流用腳猛跺地面,口裡喝喊有詞。
“這是他們作戰前的儀式,內容是向大教士圖爾曼祈禱。”頓堆次仁像是在作現場學術報告,只不過同時他也把步槍舉了起來。“馬塔隆人以爲這種舞跳上一段時間,對手的靈魂就會被催眠。”
果然,舞到中途,首領一聲喊喝,部落戰士一擁而上。等他們衝到一百米內,準備扔出標槍時,光勇浩一聲令下,排槍響起。
這場相差兩千年的戰鬥,只一分鐘就結束了,近衛軍的每支步槍都打完了五發子彈,一百多名敵人只逃走了幾個,光勇浩命令部隊不要追趕,他要讓剛纔這場武力警告傳遍整個部落。
頓堆次仁在這裡和半原始人羣周旋,妻子卡梅麗婭帶着一羣官兵,朝着蘇門答臘島北部挺進,直到一座寬闊的湖面出現在眼前。
“就是這裡?”
“根本看不出火山的樣子。”
“好幽靜啊,難以想象人類差點被它滅絕!”
“……”
在新科學體系中,歷史科學不再是過去的文字史學,而是把自然史與人類史融合起來,以考古爲主。無奈以前大會忙於製造和營建,四個島在科學時代也不是什麼顯赫地方。卡梅麗婭空掛曆史科學部長頭銜,遲遲要不到科研經費。
現在不同,戰區已經擴展到全球幾分之一面積,大批考古對象有待挖掘,大會又財政充裕。蘇吉拉納專門給她批了經費,還撥出一百名畢業生,成爲歷史科學考古隊隊員。
今天他們佔領的這個地方曾經是座超級火山,名叫多巴火山。它在74500年前噴發,令全人類大量死亡,僅殘餘一萬來人,如今所有人類都是這一萬名倖存者的後代。火山噴發後,雨水灌進火山口,形成了這片上千平方公里的湖泊。
“不是科學,這纔是人類的敵人!”卡梅麗莉指着火山湖,教育部下:“多巴火山的威力不次於黃山火山。如果它再次爆發,即使在科學時代,人類都會束手無策。所以我們要建設研究站,調查那次火山噴發的過程。”
不久,考古大隊又乘坐“馬克思”號,和第一師五百名近衛軍官兵接管瓊海中教區。這座三萬平方公里的海島一千年前是中國的海南省,現在屬於呂宋大教區管轄。按照棄島回陸的秘密協議,湯衛教撤走當地軍隊,也帶走了財政稅收、糧食、甚至庫存的橡膠。當地富人不知道將要面對怎樣的命運,紛紛離島北渡,只給近衛軍留下一座充滿貧民的荒島。
考古人員在海島東北端登陸,直奔一個荒僻的小村子。當地除了有片蔗田,看不出什麼風光特色。“就是這裡嗎?部長,怎麼能夠看出來。”一個軍官問道。
“這片平原就是證據,它被人工平整過,島上原來沒有這麼大片平地。”
這片蔗田下面埋着的,就是文昌航天發射場。在低緯度發射火箭,可以節省10%的燃料。發射場鄰近海邊,大直徑火箭可以用海船運到,當年這裡曾經作爲月球和火星探測飛船的發射基地。
退魔還天運動中,發射場所有表面建築都被推倒,金屬取走後熔成混合錠,工程廢土就地掩埋。近千年過去,當地已經無人知道下面埋着什麼,只知道這裡土壤貧瘠,不宜耕種。
當年的文昌發射中心佔地二十多平方公里,現在上面住着幾百名農民。科學近衛軍左手拿槍,右手拿錢,從這些農戶手裡強買下一半土地。同時僱用當地青壯年作外圍勞動,協助他們大規模考古挖掘。
這是一個無比重要的遺址。等到蘇吉拉納率領衆高官來到這裡,卡梅麗婭已經挖出了第一件文物,方圓一千平方米,高達五米的水泥臺基,深埋在地下十幾米處。他們不知道它具體有什麼用,只知道那是發射場的一部分。
科學時代落幕前,人類打造出十幾處這樣的太空之門,現在他們已經挖到其中一個。太空,如果科學道路不是被硬生生折斷,本來應該早就鋪向那裡,今天的他們應該生活在太空城裡面俯瞰這片土地。
“我們能活着看到那一天嗎?”望着這座水泥臺基,蘇吉拉納感慨地詢問。
“當初飛機上天后五十年,衛星就上了天。”楊國祥指臺基,高調地回答:“現在我的飛機快要要試航,花一半時間,二十五年,我們就能把人再次送回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