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得讓皇城司的人說了纔算。或者說,讓陛下信服了纔算。”司夜小小的身子望着陸離,可陸離偏偏就感到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而後司夜轉身,對公子嫣說道:“嫣嫣,嫁了人就收斂一點。現在你就算知道釋刀有沒有長生都沒用了。我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
“司夜大人。”公子嫣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她愣住了。
“帶他走吧。駱遲。”司夜對着一旁的空氣說道。但是在她說完之後,一道黑色的身影宛如從空氣之中出現一般。公子嫣認識此人,暗影駱遲,夜司的大宗師之一。
駱遲的名字雖然有個遲字,但是他很快。他是公子嫣這輩子見過身法最快的人。什麼江湖傳說之中賊王,在他面前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這一點,他和舟行早很相像。一個名爲遲,實則身法飛快。一個名爲早,實則劍法緩慢。不過,相同之處便是,他們的實力絕對不會弱到那裡去。駱遲來到陸離身邊,不顧陸離的反對,一手抓住了陸離的手臂,然後扛了起來。
“司夜大人,你……”公子嫣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唯獨對司夜十分敬重,所以她欲言又止。
陸離努力擡起頭,望着公子嫣,笑了笑說道:“無妨。”
公子嫣看着陸離被駱遲帶走,消失於漫天煙火之下。
“現在,我們應該考慮一下怎麼對付武榜第三,那個女人,可是被沐三白肯定過。”司夜的目光望向染兮遙和左巖影。公子嫣收拾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的確呢。”
“哈哈哈,搞不好還要親自動手。”司夜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讓夜闌珊微微側目,然後,夜闌珊秀氣的眉毛挑了挑。古怪的聲音,古怪的體形,但是夜闌珊討厭古怪的東西。
且說夜闌珊只是一人對戰,而千晉這裡,則是一副亂戰的景象。
安東野和夜司三位小宗師,力戰姬如煙和兩位男寵。剩下的便是皇城司與瀝血泉的對戰。千晉現在處於霍起和方澤林的保護之下,在他身邊也出現了其他的人。但是由於實力的差距,隱國漸漸落入下風了。
“差不多了吧。”千晉擡起頭,看了看天色。煙火已經開始漸漸散去。
“有個消息,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們。”千晉揚聲說道,“那天在嵐州城,你們從我手中搶走了武宗寶藏的鑰匙。雖然鑰匙之上也有關於武宗寶藏的線索,但是我想說的是,有人想知道武宗寶藏到底在哪裡嘛?”
千晉的話,讓全場爲之一靜。
武宗寶藏!一把武宗寶藏的鑰匙已經讓江湖掀起一陣風波,若是真的現世,定然是引得風雲際會。
“都給我聽好了!武宗寶藏!就在雲棲山中!”千晉卯足氣力,高聲大喊。
雲棲山?平安城外雲棲山?武宗寶藏竟然會在那裡?這怎麼可能!
安東野眉頭一皺,雲棲山外便是天下四大書院之一的鹿園書院,武宗寶藏就在這麼近的地方,難道不會被發現麼?不過,換個想法,書院是唯一還保留武宗的地方。山主曾子墨還是武榜第二的高手。這樣說起來,武宗寶藏藏在鹿園書院的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武宗寶藏?”
“雲棲山?”
“真的在雲棲山?”
“不會吧?”
“雲棲山的哪裡?”
聽到周圍的議論聲,鋤農李老三面色變得難看起來。“這下,消息不好掌控了。麻煩了。”
嶽糜答道:“我早說樊籠司人手不足了。怎麼應對得了羣雄匯聚的局面?”
“或許要動用那幫赤佬。但是,兵部恐怕沒那麼容易說動。”
“那是司晝和司夜大人的事了。少不得要驚動司命大人。”劍侍呂非凡說道。
嶽糜白了他一眼,“噤聲,司命大人可不是你能夠腹誹的存在。”
呂非凡點了點頭,他拿出一塊布,擦拭着帶血的劍刃。
“接下來怎麼辦?安東野。”鋤農李老三問道。
安東野把大刀拄在地上,撓了撓頭說道:“不管消息真假,這麼多人在場,消息總是控制不住的。所以更多地還是看看怎麼控制局面吧。平安城是帝都,總不能讓他們亂來的。”
千晉在說完之後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他的確知道武宗寶藏就藏在雲棲山,但是卻不知道具體的位置。否則,他早就用手中的鑰匙去打開武宗寶藏了。但是,衆所周知的是,雲棲山是書院的地方,距離平安城也近。換句話說,便是處在書院和樊籠的雙重勢力之下。
在千晉的謀劃之中,隱國所有開支來自於三國國庫遺存,還有十三年來的運作。武宗寶藏能夠得到當然更好,但是得不到也沒有大礙。這部分,說得是武宗寶藏之中蘊藏着的財寶部分。至於武學秘笈的部分,千晉從他的師父魯夫子的口中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想着要藉着武宗寶藏之名做點什麼。
千晉的嘴角微微翹起,因爲他看到一朵不一眼的煙火。
紅色的,宛若血色的鳶尾。
這是蕭薔的訊號,她已得手。如此一來,千晉謀劃的除夕之夜,目標盡皆實現。“很好。”千晉自言自語道。
“的確是很好啊。”忽然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這個聲音出現在千晉身後,讓千晉大吃一驚。因爲爲了不四面受敵,他現在與後面趕來的幾位護衛一起找了一處院牆作爲倚靠。
千晉擡頭一看,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男子正盤腿坐在院牆之上。這個人的面相給人一種很有福相的感覺。天庭飽滿,雙耳垂肩。他身上並沒有攜帶着一件兵刃,但是卻給了千晉一股很強大的壓迫感。
“你是何人?”千晉還沒有說話,其手下一個護衛倒是應聲喝道。
“呵呵。”白麪人笑着,略有些靦腆地說道,“其實,夜晚的事,不應該由我來出面。但是啊,有人要來,我總不能不迎接吧?”
千晉微不可察地後撤一步,面色陰沉了下去。這個人的身份,他已經猜到。樊籠晝司——司晝。在見到司晝之前,千晉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甚至連他在江湖之上的事蹟也很少聽到。
“千晉,分亞日,旭日在下;千昇,分日升,旭日在上。看起來,堇帝對你們二人的期許,已經註定了。”司晝忽然對着千晉和千昇的名字評頭論足。事實上,拆字解字也是這位司晝大人平日裡的愛好之一。
“閉嘴。”千晉忽然惱怒道。他的腦海之中泛起了那金瓦宮牆之中的記憶。伴隨着尖利的笑聲和刻薄,庶出次子。這個身份,他一直揹負着。從小,他的父皇,他的母后,宮中的所有人,都在告訴他。未來你只要當好一個王爺就可以,輔佐好你的哥哥登基爲皇。
可是沒有人問過千晉願意不願意。憑什麼千昇生下來便是太子!憑什麼他就只能望着那九五之位!他的才能分明不差千昇半分!
哪怕在堇國被滅之後,他也依然堅持着。
因爲,堇國,只有他能稱朕。哪怕堇國滅亡,他也依然開疆拓土,封萬世爲皇!
司晝似乎饒有興趣地看着千晉的表情,他在笑。他的笑容,總是會讓人感到和煦。這是一個溫暖的笑容。不同於同樣帶着笑容的武榜第六,司晝的笑是發自內心的,而葉秋白的笑容,只是一種表情而已。
“你做得這一切,的確會是一個大麻煩。但是,我想不通,你接下來會怎麼辦呢?”司晝淡淡說道,“九龍島的確是一股很大的勢力,但是他們的能力僅存於海上,到了陸上,不值一提。縱然樑堇鄴三國還有舊臣殘部,可在如今煊赫的大姜之中,你哪來的兵力可以顛覆?”
聽到這個問題,千晉臉上陰沉之色更加凝重。果然樊籠的消息,絕對是江湖之中最爲靈通的。自己隱匿嵐州,經營玲瓏閣,同時密謀海上九龍島,這些都逃不過樊籠的竹篾探子。難怪安東野此人會早一步到嵐州城,或許樊籠早就得知武宗寶藏的存在,所以早該有所應對了吧。
千晉忽然嘆了口氣,他這個年紀,其實比陸離還小上一歲。在發現樊籠比自己想像得還要難對付的時候,他未免有些壓力。
可一隻手掌忽然拍在了他肩頭。千晉一顫,猛然擡頭。入目之處,是一張熟悉的臉。臉上皺紋很多,顯得有些蒼老,但是讓千晉感到無比心安。“晉兒,現在就垂頭喪氣的,未免太小看了師父了吧?”
“師父。”千晉的眸子之中,難得透出那一絲溫柔。
來者,正是江湖之中的那個傳說。最爲神秘,最爲全能,堪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魯夫子。琴棋書畫,拳腳刀劍,鍛造建築,占卜堪輿……等等等等,但凡是你能想到的,魯夫子都能說出一二,甚至精通此道。
夫子今年早過了耳順之年,但是依舊身子健朗。當然,他的武功,也是全才之中的一部分。他的輩分之高,現在江湖之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可以與他比肩。而當年的天機宮,在李安那位最後的天機宮宮主之後,後繼無人。只餘魯夫子一人,傳下正統。
見到魯夫子現身,司晝站起身,恭敬執晚輩之禮。“見過魯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