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安東野喘着粗氣,他本行在海島之上,一路往港口衝去。
陸離在他背上,被顛簸得不行。這讓他彷彿又有了暈船的感覺。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陸離在使出那一刀之後,全身的真氣都被抽乾,要不是他緊緊鎖住丹田,恐怕連他潛龍訣修煉出來的本命小龍都被釋刀吸了去。這樣導致的後果,就是陸離現在想動也動不了了。
安東野拖着斬嶽刀,因爲揹着陸離的關係,他的行動很不方便。島上的植物給了他們掩護,也給了阻擋了他們的去路。安東野不得不用斬嶽刀斬出一條路來。
“後面已經聽不到追兵的聲音了。暫時可以鬆一口氣了。”陸離雖然不能動,但是嘴巴還是可以說話的。只是他的語氣比較慢而已。
安東野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他揮刀斬斷了一根礙眼的樹枝,然後他忽然問道:“你那把刀,叫什麼名字?爲什麼這麼厲害?”
“啊?很厲害麼?”陸離並不想透露太多關於釋刀的事。畢竟他還沒有忘記紀寧,他的大師兄還惦記着這把刀呢。
“一刀凝聚氣勁,斬死姚奚。你覺得還不夠厲害麼?”安東野的語氣之中滿是鄙夷,“如果不是與你吃住在一起,我還要懷疑你是不是可以凝聚罡氣的高手!”
“是高手就不會躺在你背上動都不能動了。”陸離自嘲道。
安東野忽然笑了笑,他說道:“你不是高手,所以,是那把刀厲害。”
陸離隨口應道:“一般一般。”他倒是沒有注意到安東野的語氣,不過,他忽然注意到了安東野的動作。安東野停下了腳步,再聯想他之前的笑聲。陸離心中忽然一頓,彷彿是被一隻手抓住了心臟。
安東野?
因爲自從遇到安東野之後,兩人可以說是相依爲命。所以在心中,陸離已經把安東野當成了像徐良一樣的兄弟。雖然安東野時而不諳世事,時而惹是生非。但是他已經習慣了安東野的存在。
就在剛剛那一刻,陸離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安東野會不會在看到釋刀之後,覬覦它的威力,想據爲己有?
安東野繼續站着,他的頭沒有往後看,他只是站着,似乎在等陸離的回答。
陸離因爲無法動彈,伏在安東野的背上。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起來。陸離總是不吝從最壞的角度去看人。之前自己能夠掌控全局,所以絲毫沒有考慮過安東野。而現在,自己毫無反抗之力,萬一安東野搶走釋刀,再將自己拋棄在這裡……
“是的。是這把刀厲害。”陸離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想信任安東野一回。主要還是他此時功力全無,連行動都無法自主。想要逃出昇天,還是要靠安東野。如果安東野真的如同陸離想像的一般,要奪刀殺人。那麼,其實陸離也毫無辦法。
好在安東野似乎只是停下來傾聽一下追兵們的動靜,他很快就判斷了方向,繼續往前行去。“如果真的有那麼厲害,下次也借我耍耍唄?”他的口氣,一如既往的那麼嘴欠。
陸離終於放下心來,他甚至有些暗諷自己多疑。像安東野這樣的人,只是單純的見獵心喜吧?若說安東野能謀劃出什麼陰謀詭計,打死陸離都不信。
兩人又在密林之中行走了一陣,因爲囚牛島是一個海島,所以水汽頗多。密林之中草木旺盛,辨明方向之後,他們纔回到了海岸之上。不過,他們身在密林之中,就已經聽到了聲響。
那時機杼的嘎嘎聲,還有石塊呼嘯的聲音。
安東野將陸離放下,自己也躲藏在密林之中。撥開遮擋的樹葉,安東野看到了港口的場景。海岸之上,共有大致五具投石機正在投擲礁石。而那些礁石砸落的方向,正是載着他們飄洋而來的龍門大船。
“嘭。”一顆石塊結結實實地撞到了龍門大船左側的船艙,結果只是微微凹進去了一些而已。若龍門大船連這點防禦都沒有,那麼也就不會被稱作是海戰利器了。
除去投石機,更多的聲音,來自弓弩。
弓弦錚錚,弩箭呼嘯。在大海的波濤之中,龍門大船以一敵衆。漫天箭雨灑落,只有極少數能被拋射到龍門大船之上。藉着船高之利,龍門大船彷彿一個絕世高手,不屑地看着一羣匪類向他射來暗器。
龍門大船之上,站在甲板上的人都已經套上了鐵甲。
海戰必着甲!這是魚龍幫幫主陳源親自定的規矩!這些鐵甲,在很大程度上也保護了甲板之上的水手不受箭雨的傷害。因爲龍門大船不同於全部覆蓋木甲的艨艟戰船。它設有兩根巨大的拍杆。一根拍杆就有兩人合抱的粗細,長度能夠達到近三十丈,操作起來,甲板上必須要大量的人手。這也是幫衆們必須穿鐵甲的原因。
龍門大船之上,一片忙碌景象。“降後帆!轉舵!”舵手大喊着。“左側船槳,划動!助力!”由於戰時略有混亂,舵手的聲音也不像平時一般能夠被人聽得清楚。所以他的命令是靠一個人一個人大吼來傳達的。
姚鳶就這樣站在船頭撞角之上,她披散着頭髮,握緊手中長鞭。不時有弩箭射來,均被姚鳶擋下。這些海盜的武器,雖然反覆多樣,但是終究還是奈何不了龍門大船。可是現在,姚鳶心中擔心着登島的衆人,靠近港口海岸,龍門大船肯定不能進入,否則將會擱淺。而放置小船去接應的話,可能還沒有登陸,就會被海盜們圍殺。
所以龍門大船必須吸引海盜艦隊,還有重創他們,這才能讓島上之人安穩地回到船上。這纔是對他們退路的保障。
“起杆!”姚鳶一聲大喊,龍門大船正在往右側調整航向,一艘原本在右側想要用梯子來進行接舷戰的艨艟戰船暴露在了龍門大船的船頭。“拉桿啊!一二啦啊!”衆人大喊着,拉起附在拍杆之上的繩索。
爲了固定拍杆,又便於使用沉重的拍杆。在龍門大船船舷處,原本收藏拍杆的地方,還設置了許多金屬彈簧,爲的,就是使用拍杆的時候,可以不太費力,就把他拉起。
兩香人馬合力,讓兩根拍杆豎起。在這期間,也有人倒黴,被流矢射中了眼眶,由此貫腦而死。可絕大多數的人,都安然無恙。
那艘艨艟戰船之上的海盜,看到龍門大船兩個高高擡起的拍杆,正對準了下方。一股巨大的壓迫力從頭頂傳來,船上的海盜紛紛不顧戰船,接連跳下水去。那場面,就好像一盤餃子下到了鍋中。
“拍杆!”伴隨這姚鳶一聲令下。兩根拍杆對準了艨艟戰船,狠狠拍下。那場景,彷彿就像是擎天支柱倒伏下來一般,充滿了絕望的壓迫力。下一刻,木屑四散。艨艟戰船引以爲傲的覆木鎧甲,連帶着船身被敲得粉碎。然後,龍門大船整個巨大的身子,壓了上來,徹底把艨艟大船變成了一堆隨波逐流的碎木片。
趁着使用拍杆的時候,岸上的投石機又投擲了幾發礁石。其中一顆礁石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了龍門大船的甲板之上。一個運氣不好的幫衆當場爲砸死,另外有五六人被砸傷。
姚鳶看着囚牛島,牙齒咬着下嘴脣。之前,她看到了島上颳起一陣颶風,而後又是一把巨大的刀刃閃現。這一切都說明,有人在島上動手。姚鳶爲了接應島上的人,以一鼓作氣之勢,將船駛入了海盜們的港口。
“香主,還是沒有發現,我們該走了。”老貓覆蓋着甲冑,上前勸道,“香主,再不走,等海盜們反應過來,封鎖了港口,我們就再也出不去了。”
“再等等!”姚鳶知道老貓說的是事實。如果不趁海盜們被打懵的時候將船開回大海,那麼龍門大船恐怕就要龍困淺灘遭蝦戲了。但是姚鳶覺得,自己還要再等。這是女人的直覺,也是對範航,樑瓚寅的信心。
忽然,姚鳶目光所及之處,看到了兩個黑影,正大膽地穿過海岸。在他們身後,是一大幫追兵。
安東野和陸離的藏身之所被追兵發現,安東野連忙帶着陸離離開。他想借助港口的混亂,逃到海上去。海岸之上的其他人豈會讓他如願,他們都把弓弩對準了兩人。一陣箭雨攢射。
這個時候,斬嶽刀刀刃寬闊的好處就體現了出來。安東野一手擎着斬嶽刀,就像一面大盾,倒是抵擋住了箭雨。
可是,現在的港口之中,龍門大船離他們還有大概四十丈的距離,在這個範圍之內,還有海盜的鷂子船出沒。安東野和陸離二人又沒有船,他們要如何登船呢?
“拍杆!”姚鳶一聲大喝,給了安東野和陸離兩人答案。
兩個巨大的拍杆一左一右拍下,在前方阻擋的海盜船紛紛閃避,閃避不及就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龍門大船已經來到了它的極限處,如果要再深入,那麼勢必擱淺。
但是足夠了。近三十丈的拍杆從船頭延伸到岸邊,彷彿是構築了一條大道,來接引陸離二人。
安東野看着十丈外的粗大拍杆,大步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