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鴻蒙大陸東北方的燕國境內,有一處天然深淵。深淵附近有不少村落,據那些村落裡的老人們說,這個無盡深淵連接着傳說中的幽冥地獄,凡是生前做過壞事的人,死後都會下地獄。所以,他們會在每年的七月十四晚上,在深淵邊上放好豬羊等畜生的血食,以及黃紙冥錢,讓逃出地獄的惡鬼不要擾亂村莊。
當然,對於肉眼凡胎的俗世之人來說,深淵的確很可怕。然而,在修行中人眼裡,深淵下面,不過是一座已經廢棄的建築羣而已,並不存在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是什麼幽冥地獄。那裡,只是當年叱吒天下一時的魔道第一府——不滅幽冥府。
蔣雯雯看着破敗的廢墟,黯然神傷,低聲道:“當年的煙雲繁華,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柳晏晏聞此言,走到趙玄魁肩邊,抓起後者的手。趙玄魁感覺到柳晏晏的手抓了過來,於是反抓回去,此刻兩人十指交叉,緊緊握在一起。
趙玄魁轉頭,看着柳晏晏,兩人四目相對。
“玄魁哥哥,你別哭。”柳晏晏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
趙玄魁鼻頭一酸,淚水已如泉涌。他抱住柳晏晏,用力,再用力。他將頭埋在柳晏晏的胸口,哽咽着:“晏姬,我——”
“這並不全是你的錯。”淚水涌出了柳晏晏的眼眶,她用力再用力抱住趙玄魁,道:“我也有錯,如果我能強行阻止你,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不,都是我的錯。”趙玄魁哭聲逐漸變小。
忽然,柳晏晏問道:“玄魁哥哥,當年你渡劫時,神兵爲何會反噬?那個一直觀察你渡劫的神秘人是誰?”
趙玄魁聽到“神秘人”三個字,立刻停止了哭泣。
他轉過身,走到一塊大石頭邊上,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李羽,然後道:“那個神秘人是我師父。”
柳晏晏聞言,大吃一驚,因爲她從來不知道趙玄魁還有一個師父。
“我並非有意瞞你,而是師父說過,在我沒有渡劫成爲殭屍王之前,絕對不能把他的存在告訴第二個人,否則我、晏姬你、以及當年的三百金騎士,都會遭到聖道中人的誓死追殺。”趙玄魁急忙向柳晏晏解釋,他不希望柳晏晏誤會。
“至於神兵反噬的事——”說到這裡,趙玄魁的雙目中突然閃過一抹精光,驚道:“赤血劍!那把刻有楚王二字的短劍!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蔣雯雯並不知道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她無法理解趙玄魁和柳晏晏爲何情緒失控態。
趙玄魁道:“雯雯,三千年前發生的事情,並非得三言兩語可以說清。你來,讓我跟你的柳姐慢慢和你說。”
他也不怕有人偷聽,沒有人會傻到往毒物瘴氣遍地的深淵裡跑,毒物瘴氣是讓修行中人忌憚的存在,況且這裡是毫無利用價值的廢棄建築羣。
很多年前,不滅宗、幽冥會、先天府三大門派爲魔道衆多門派的中流砥柱,但他們爲了爭奪一件神兵,而內鬥不止。以至於讓趙玄魁統領的大殭屍一脈逐漸做大,最終將散亂的魔道統一,成立不滅幽冥府。
那時很多人並不理解,爲何身爲極甲屍的趙玄魁能夠將不滅宗、幽冥會、先天府吞併整合。有人懷疑,在趙玄魁背後還隱藏着一股力量,其實,那股所謂的“力量”便是趙玄魁的師父“魔主無天”。
魔主無天是個非常神秘的人,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因爲他的本體就是一團黑血色的人形氣團。沒有人知道魔主無天爲何會暗中幫助趙玄魁一統魔道,也沒有人知道魔主無天爲何會選擇趙玄魁做他的徒弟。
那時魔道門派林立,趙玄魁身爲一個甲屍,除了肉身強悍之外,並無特殊的能力。所以他並不顯眼,名聲有限。但爲了出名,他做過許多損人利己的事,或許是這種爲達目的而不折手段的行爲,得到了以陰險毒辣著稱的魔主無天的賞識。
但是,當魔主無天幫助趙玄魁一統魔道之後,他就神秘的消失了。如果趙玄魁自己不說,沒人知道他還會有一個師父。後來,在趙玄魁準備渡寂滅雷劫之前,魔主無天又出現了。他告訴趙玄魁,如果想順利渡劫的話,可以用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男童的心血,練成一把神兵。那時,趙玄魁雖然是公認的一代屍王,但他並不是三品劫屍僵屍王,而是四品易甲屍中最強大的極甲屍。他的屍王威名,全是靠超強的手腕,一點一點打下來的。
對於那時的趙玄魁來說,順利渡過寂滅雷劫是最大的願望。所以,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能增加渡劫成功的概率,他就絕對不會放過。於是,他不聽柳晏晏的勸說,開始殺戮無辜凡人,造下滔天業力,最終練成了那柄通體赤紅的短劍,也即是神兵。
任何人,哪怕是一個凡人,一旦被神兵認主,就能夠靠這把神兵對抗長生境的神仙,甚至殺神殺仙也不在話下。在神兵之下,還有利器一說。凡人若能掌握利器,則可以和不老境的修士對抗,甚至能用利器抵擋修士的法術,反過來殺死修士。
當年的趙玄魁鑄成神兵赤血劍後,他的師父魔主無天又幫他用域外魔氣滋養了七七四十九天。後來,他瞞着所有人遠離深淵,去了海外的某個小島。他按照魔主無天的提示,利用神兵赤血劍硬抗寂滅雷劫。
然而,柳晏晏或許是世上最懂趙玄魁的人,她跟了出去。當趙玄魁發現柳晏晏的身影時,他已經遭到神兵反噬,被天雷一下子給轟進了深海之中。在趙玄魁沉屍海底之後不久,深入海底尋屍的柳晏晏,就被趕來的茅山派第九代的衆長老抓走了。在他剛被璇茗喚醒的那段時間裡,他對昔日渡劫的場景沒有一點印象,否則不會不認識赤血劍,也不會胡思亂想,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渡劫成功了。
現在,回想起以前發生的諸多事情後,趙玄魁可以肯定兩件事:第一,他渡劫成功了;第二,他被神兵赤血劍反噬,因此被天雷劈中,沉屍海底。
聽完趙玄魁和柳晏晏的講述,蔣雯雯越發感覺茅山派很無恥,做的都是偷襲、背後陰人的手段。
柳晏晏一眼就看出了蔣雯雯心中所想,於是說道:“茅山派的少數長老的確是正人君子,他們不會濫殺無辜,也不會主動挑釁我們魔道中人。除非他們逼不得已,否則絕對不會冒着犧牲性命的風險來和魔道中人廝殺。不然的話,茅山派的長老們早就把我們殺了,何必關我們。”
“嗯嗯嗯,柳姐說的好像很有道理。”蔣雯雯道。
就在這時,一個神秘的聲音忽然在衆人耳邊響起。
“錯了!茅山那批牛鼻子道士不殺你們兩個娃娃,那是因爲你們還有利用價值,他們可以利用你們研製妖毒、實驗武器,一旦你倆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們非殺不可!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混沌湖看一看,湖中央島上的小浮屠塔會告訴你們真相。”
趙玄魁聞言又驚又喜,他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說話的人。他仰望灰黑色的天空,高呼道:“師父!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