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不得不這樣辦。”
“你!你這還是當爹的樣子嗎!”
“你把她一個七歲的丫頭丟給我一個老婆子,你就是想要她死啊!”
男人跪到老太太面前,不停懇求着,聲音也壓低不少。
“小點聲,媽!晚兒睡着呢!”
“你還怕她知道啊!這丫頭比誰都精明,你當她不知道你們那點花花腸子!”
“媽,我跟您保證,這次我和云云再試一次,不行我們就把她接走……”
“不行才接走?那你們要真有了,就把她永遠丟這裡了?”
“媽……”
男人無話可說,明顯是被點中了心事。
“滾!給我滾的遠遠的!別再回來找她!”
“以後這丫頭,跟你們沒有半毛錢關係!”
“滾!”
老太太發起怒來,柺杖重重地砸到男人身上,趕跑了不負責任的男人。
房門內,小小的女孩蹲在那發愣,甚至都沒有用哭去挽留,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
僅僅這一天,她長大了。
……
“小晚,收一下衣服,下雨了!”
奶奶在院子裡搶救地上曬着的豆子,一邊招呼着房間裡的江絮晚。
“!”
江絮晚應聲放下手裡的畫筆,同時也甩掉腦海裡那一遍遍出現的記憶。
飛一般地衝出去,在兩棵樹之間將衣服一股腦收到懷裡。
雨點逐漸變大,江絮晚抱着衣服跑回家還險些被門口的簍子絆倒。
“小心點!”
“奶奶我馬上來幫你!等我!”
“這雨下的真是突然啊。”
江絮晚將衣服一併掛到家裡的晾衣繩上,然後一件件排開,動作十分利落老練。
眨眼間她又跑出去,直接跪到地上幫奶奶把豆子一捧捧地收到盆裡。
“奶奶,你回家吧,我來收就好!”
“誒,慢點丫頭!”
江絮晚的奶奶身體不太好,所以做了一會兒之後也確實腰有點痛起來,便坐回家裡。
江絮晚一向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豆子收到一半,這場傍晚的雨突然停了。
而更爲令人驚奇的,是天空中出現了一道虹光。
江絮晚將豆子放回家中後和奶奶打了聲招呼就出了門。
沒有什麼原因,只是家裡的醬油快要沒有了。
奶奶腿腳不便,就一直是她去小商店買這些日用品。
走在雨後溼漉漉的石板路上,江絮晚不住地擡頭看那一道絢麗的虹光。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七種顏色的彩虹。
而這座南部小城最常見的,只有這種單色的虹光,顯得和小城人一樣質樸。
不過,還是想看一次七種顏色的彩虹。江絮晚不知第幾次這樣想着。
“南部小城/沒有光彩照人/”
“每次我回到這裡/我都感覺着平靜”
“陽光熾烈/人們慢悠悠的步子/零落的草帽/我栽的花兒”
……
“我在這裡一個人唱這首歌/人們只是微笑/哦微笑”
“我在這裡一個人唱這首歌”
江絮晚唱着她喜歡的那首《南部小城》,軟綿綿的嗓音把這首歌唱得格外酥軟。
她拎着買回來的醬油,微微躍步跨過一灘水,正好唱到那句——
“你不會知道”
歌聲未落,驀然擡眸間,江絮晚看到了一雙閃着光的眼睛。
而那雙眼睛裡面彷彿漾着陽光。
和從未見過的彩虹一樣,擁有着無可比擬的魅力。
對方發覺江絮晚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目光裡,有些肆意地勾起嘴角。
而在這種張揚的笑容裡,江絮晚突然侷促起來。
“你唱的歌叫什麼?”
江絮晚這才認真打量起來面前的男生——
一米八幾的個子,乾淨利落的平頭,從頭到腳都是華麗的名牌。
低頭看了眼自己二十塊錢一雙的普通球鞋,她莫名有點侷促起來。
她並非覺得沒有名牌很丟人。
只是面對面前的這個男生,她所有的微小感官都一點點被放大。
包括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尊。
“南部小城。”
江絮晚小聲說完,低着頭往前衝,完全不在意自己那雙白色的鞋是不是被泥水弄髒。
更不在乎身後的男生會不會覺得自己古怪,更甚,嘲笑自己。
她只是想逃開這種讓人難以觸碰的氛圍。
就好像他眼睛裡面的陽光,並不是江絮晚覺得自己能夠觸碰的國度。
時間過得很快,暑假過完,江絮晚終於迎來了高三。
而她並不知道的是,這或許只是她眼中十八歲的結尾,卻是一場夢的開端。
很久很久以後她將這個夢做了個大徹大悟,終究還是失去了最初的心。
江絮晚從小被奶奶撫育長大,性格上也正如她的年齡一般一她一向比周圍的人都成熟些。
在八歲那年由於出了場車禍,住院療養用去半年,江奶奶便直接讓她晚一年才入學。
故而她的年齡也是比大多同批的學生長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