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你說的這樣。”林瑛看着他說。
“林隊長,您是上級,您可得一碗水端平,我雖然年輕,但做事絕不馬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事實就是事實,不能說她說邏輯不對,事實就不是事實了,對不?”
我聽了有點生氣,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行啦。”施鰱從後面拍了居新城一巴掌,“以前我也不服過,但最後就被沈老師給扳回來了。”
“那你讓她扳啊,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看她人都跑哪裡去了?這噴水池不是案發現場嗎?她順着草坪走走走,都走到小區門口了!我看她是大話說在前面,現在彌補不上了,所以想打個滴滴回家吧!”居新城越說越上火,不過他說得我火氣也上來了。
“你怎麼說話呢?她走到哪裡,關你什麼事?難道盧咸亨那天晚上不是從小區門口進來的嗎?洛卡德定理你知道吧?現場物質交換你知道吧?盧咸亨當天要是經過了小區門口,你怎麼就能斷言沒遺留下個人痕跡呢?”
“還洛卡德定理?我是名牌大學法醫專業畢業的!你還跟我扯洛卡德定理!你是什麼人,是幹什麼的?你不會也跟那個什麼沈老師一樣,是個野雞偵探吧?”居新城開始跟我對嘴拱起火來。
“什麼?野雞偵探?你說我可以,說她不行!”我聽到他侮辱沈喻,頓時火冒三丈。
施鰱這傢伙看我倆眼看就要吵急眼了,趕緊拉開我倆和着稀泥:“言老師,小居,你倆吵半天又有什麼用呢?反正一會兒沈老師回來叭叭叭一說,事情不就清楚了嗎?是吧?”
“我懶得跟你說。”我遠遠望見林瑛和沈喻在大門口那邊站着,好像正跟周圍的人打聽着什麼,便脫離“戰場”,也匆匆朝那邊走去。
沈喻正跟一個扛着掃把、拎着簸箕的人說着話。
“就是說之前有過對嗎?反而當天沒有出現過?”她在問。
我默默站在她和林瑛中間,林瑛看看我,低聲說:“這是小區的清潔工,姚萬三。”
姚萬三神色有些驚慌,他的雙腳不停換動着位置,我這纔想起來,當初徐楚月講述花衣鬼的時候,說發現盧咸亨屍體的人叫姚瘸子,是個清潔工,看來就是這個人無疑了。
“是、是啊,我每天起早都在小區打掃,對這些髒污很在意的。這個小區裡住了上萬人,每個人都覺得隨隨便便扔點兒垃圾,隨隨便便禍害點公用設施都沒什麼,但小區裡的清潔工可就區區幾個人。幾個人伺候一萬人啊,怎麼會不注意這些,畢竟地上多一樣垃圾,我就得多幹一點兒活兒,是吧?”
我不禁點頭。姚萬三說得確實在理,大家都覺得隨手扔點兒垃圾不算什麼,但對於清潔工來說就是聚沙成塔。
但我來得晚,確實不知道沈喻正在詢問什麼,於是悄悄詢問林瑛。
林瑛小聲告訴我說:“她在問姚萬三最近有沒有拿水管澆草坪,姚說草坪是安了噴灌的,不用人去澆。她又問草坪上那些個污痕是怎麼來的,姚萬三說自己也不知道,但記得是很久之前有些日子連續出現的,但盧咸亨出事那天之前並沒有出來污痕,之後也再沒有出現過。”
“污痕,什麼污痕?水池周圍的嗎?”
“水池周圍倒沒有,草坪上有,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就算能發現,你說草本來就長在路邊上,旁邊人來車往,每天都是灰啊土的,肯定有點髒髒的痕跡,正常人也不會在意的。”
“我能去看看嗎?”我問。
“呶,就在那一片。”林瑛指着不遠處草坪上的一塊區域說,“是條狀的,還是斷斷續續的,你要是眼力好就去找找。”
我跑到那塊草坪上。小區裡鋪的是黑麥草和高羊茅,大概是長時間沒有仔細修剪,所以草長得參差不齊,站着望上去本來就花花的一片,根本看不出什麼髒污來。
我只好蹲在地上,摳摳草下面的土,土壤很乾,而且已經有點結塊,看上去很長時間沒有澆過了。
很久沒有修理,很久沒有澆灌,沈喻可能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而草坪又是從小區大門到噴水池的最短的捷徑和必經之路——如果不想走大路的話,只要沿着草坪上的一條斷續的石板小路,就能從大門直達噴水池那裡。
所以我想,沈喻發現痕跡的地方應該就在石板路附近。
我走到石板路附近的草坪上,由於這只是條景觀路,所以兩塊石板間大概相隔半步之遠。在這半步的間隔上便長滿了雜糅播種的兩種草。
我單膝跪下,從草上面的灰塵和髒污一一看去,很快便找到了沈喻所說的“痕跡”。
那些“痕跡”都在草葉上面,雖然從大面積上來看是條狀的,但是臨近觀察卻成一片斑點分佈的髒污,而且這些髒污的顏色和質感,與其他灰塵和泥土的污漬完全不同,它們看上去有些烏綠,像是染上去的一樣。
我用手指捻捻那些髒污,放在鼻子前面,卻沒有聞出什麼氣味。
我站起身來,走回大門那裡。沈喻還在跟姚萬三聊着,此時一個穿着西裝的人帶着另一個半大不小的男孩朝這邊快步走了過來。
“您好!您是林隊長嗎?”他走到林瑛身邊,打着招呼說。
“是尚經理吧?”林瑛點點頭,問他道。
“是,我就是新雲裡物業的尚建春。”
“我想問一下,咱們小區這大門口也沒有崗亭和保安值班嗎?”林瑛問。
“這不小區剛起來沒多久嘛,再說裡面住的大都是原來雲塘鎮的鄉親們,人員比較單一,就沒安排。”尚建春解釋道。
“監控也沒安吧。”
“是,都是鄉親——哪成想後來連着出事,我們剛剛追加了一套監控系統,過兩天就安上了。崗亭我們也買了,這禮拜就能裝上,保安也招聘到位了。
“我幫您打聽過了,老街上是有丟花綠牀單的人家,不過他們也沒在意,本來就是舊牀單,在外頭晾着有時候被風颳走,有時候被孩子們惡作劇順走,這都很正常,他們也不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