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帶我去‘虎區’嗎?”腦海中迴盪着居依那懇求的聲音……
“太棒了!謝謝你,方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高興的蹦了起來,把酒館裡周圍坐的人都嚇了一跳。
那種感覺真的太好了,可以幫到別人……醉意有些麻痹大腦……
他看着如此開心的居依,無奈的笑了出來,畫面越來越模糊,他想要去拿酒杯的手微微顫抖,使不出力……爲什麼……
取而代之,物體拖動的聲音傳入耳朵,視線慢慢清晰,肢體的劇痛也襲遍全身……漸漸在視線中出現的是一個身高近乎兩米的巨型大漢,他右臂前端的機械爪拖動着躺在地上的自己。
想起來了……
自己和機械男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現在的他無法說話,好像身體內的力量都被抽乾了,頭痛欲裂,回憶也漸漸完整起來,他被機械男的一擊就打昏了過去。
方辰碩難以忍受腹部的劇痛,咳出了血……
“醒了嗎?”機械男並沒有回頭,依舊拖動着他的身體向前走去。
元氣形成的盾抵擋不住機械男的攻擊,而元氣聚集成的刃也無法傷他分毫,這種差距……簡直天方夜譚。
昏昏沉沉中,方辰碩想到了可笑的自己,竟然以爲掌握了元氣就可以立足頂端,竟然還以爲沒有什麼再是他不可對抗的存在,然而現實就是對方一擊就垮掉了。他意識模糊間看向天空,那些曾在本部可以看到閃爍的羣星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裡,被無窮盡的黑暗籠罩着。
背部在崎嶇的地面上摩擦着,即使大片的血跡拖出一道長長的劃痕,他也感受不到那絞心般的疼痛,方辰碩再次昏了過去……衣兜裡殘破不堪的手機響着鈴聲,迴盪在着淒冷悠長的街道上。
此時凌晨零點。
桐炅一遍又一遍撥打着方辰碩的手機,卻一直無人接聽,眉目微微皺起。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安啦,他和居依在一起又不會去什麼危險的地方,況且辰碩還是有一定實力的,遇到危險的事脫身不算困難吧。”徐海坐在沙發上拍着果凍般的肚子。
“你這麼晚還不睡不也一樣在擔心嗎?”桐炅一語戳破徐海,讓他尷尬的撓了撓頭。
“但願吧,這小子晚上不回來也不知道通知一聲,跟着他瞎操心。”桐炅埋怨間放下手機,焦躁的調試着電視的頻道,平時三人去哪裡都會提前通知一聲,在這個危機遍佈的斑奴城中,也幾乎沒有單獨行動過,可這一次他們連方辰碩去了哪裡都不知道,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那就可能會錯過救命的黃金時期。
桐炅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徐海和方辰碩當成了重要的夥伴,他從小沒有兄弟姐妹,但內心十分想要親情的羈絆,在這個肉弱強食的世界,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兩人,他從內心的想要把這份羈絆牢牢守住。
徐海看出了桐炅的煩躁不安。
“你很擔心嗎?不然我陪你出去找找吧。”
“這麼大的城,我們根本無從找起。”雖然嘴上說着,但桐炅卻起身穿起了外套:“要是天亮發現他就是單純的和居依在約會,我一定親自手刃他。”
徐海看着桐炅笑出了聲,感覺他就像那些愛面子的家長一樣,口是心非。
兩人裹着厚厚的外套出了門,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大街上……夜深人靜,只有那稀散的出租車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
方辰碩昏迷中,一聲悽悲的笑聲在大腦深處飄蕩,他被這種聲音吵醒,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可映入眼簾的,卻是無窮無盡的空白,似乎沒有邊界,這是,白色……
這是在哪裡?他發覺自己並沒有踩到地面,像是在空中浮動,全方位的空白讓他頭暈目眩,像是一個永遠都觸碰不到邊界的空間。
悽悲的笑聲再次傳出,無限迴盪……
“你是誰?”方辰碩有些恐懼,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任何有人存在的跡象。
“我?”悠冷悽長的聲音回答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快要死掉了。”
“死……死掉?”方辰碩警覺起來,抓拳,卻發現自己身上根本用不出一絲力氣,像是快要枯死的樹。
“之前機械男的那一擊,摧毀了你身體百分之八十的機能,元氣受到了極大的創傷,身體的自愈力已經跟不上被破壞的速度了。”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灌進他的腦子裡。
“機械男?元氣?自愈力?”方辰碩驚愕,這個人什麼都知道,就像當時他也在場,“你爲什麼會知道這些?你到底是誰?”
“我就在你眼前。”一副身影逐漸現身,就像用橡皮擦去了空白,一點一點的由模糊變的清晰。
精壯的身軀,把力量兩字詮釋的如此完美,灰白色的長髮順着雄厚的肩垂落,頭上兩根同猛獁象牙般的巨角象徵着權力的榮耀,好美……那如神祇一般的姿態讓方辰碩迷失了自我。
“意志纔是武器,所以你根本手無寸鐵。”男人繼續說到。
“愚蠢的思想矇蔽了你原本的心,區區掌握了元氣你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面前的男人似乎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內心,就像是同自己的內心對話一般,這種感覺,如同赤身裸體,毫不保留。
“是,我的確做了愚蠢的事情,我不應該來‘虎區’的。”方辰碩低下了頭,面前的這股威壓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虎區’?哈——”男人的語氣裡帶着雲屯霧集的不屑和譏諷。
“那種東西就如同塵,一吹就成了埃。”
方辰碩並沒有反駁,而是無條件的相信了眼前男人所說的話,他可以感受到來自他軀體裡那股和自己不同次元的元氣量,這般元氣比任何都更要純粹,所向皆靡……
突然一股電流穿過大腦皮層直涌深處,像某種沉藏已久的大門被打開了鎖,與生俱來的回憶拉成了一條線,斷斷續續的浮現在腦海中……
他想起來了,這個男人他曾經見過,就在古代大哥所提到的‘憶境’中,並且不止一次!如巨人脊椎般的十字碑矗立,熊熊的大火燒黑了十字碑的底部,大地在塌陷,裂縫如蜘蛛網般佈滿整個地域……多如沙海的甲冑士兵蔓延至地平線的盡頭……他就那樣平靜的望着前方,精煉的軀體一起一伏,金色的獸眸中泄露着威壓……
另一個畫面又強插於腦中,燃燒的大山,黑石滾落,刻着‘彭城’兩字的巨大匾牌燃燒墜落,魑魅魍魎整個羣族的廝殺無休無盡的進行着,屍體累積如山……
接着一個又一個,如同幻燈片一般迅速展示着,什麼都想起來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一直活在自己大腦和內心深處,宛如自己的靈魂。
“有朝一日吾生,爾等該當死去。”男人音落,向方辰碩走去,就那樣穿透了他的軀體,直指魂魄……一瞬間,身體裡有某些未知的東西,在逐漸甦醒……
強大的引流感,把方辰碩拉回了現實中……粗喘聲塞滿了每一個角落,豆大般的汗珠滴落,剛剛的場景依舊印嵌在腦中。
方辰碩喉結哽咽,試圖握了握拳,力量好似又回到了身體內,可腹部的劇痛仍然還未消除殆盡……他平穩情緒後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處牢內,潮溼的牆壁上生長着青苔,牢內陰冷且灰暗。
“方大哥,你醒了嗎?”居依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居依?是你嗎居依?你還好嗎?”他聽見那顫抖的聲音後,焦急的問到,由於自己的實力不足導致她也陷入了危險中,此時她一定很害怕吧。
“嗯,我沒事,你被擊昏後,我也被帶到了這裡。”
“沒事就好,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方極力的貼近牆壁,想要聽清居依的話語。
“真的……可以嗎?”她的聲音裡帶着委屈和絕望,“方大哥,我想回家。”此時的居依抱膝蜷縮在一處角落裡,低聲啜泣着,每一秒都在凌遲着方辰碩的內心,他憤然的砸向牆壁。該死,事情怎麼會發展成了這樣,兩人本應該好好的回到家中,明天依舊在訓練室相見。
他靜下心來回想到,和機械男的戰鬥中,對方提到了蚩尤種,說明他已經掌握了自己的信息纔會出擊,第一次來到‘虎區’,和這裡的人也都沒有瓜葛,那麼說明問題就出現在了蚩尤種上。況且目前看來,對方沒有直接殺死自己,就證明自己對他們來說是有用處的,古代大哥說過這種血統極爲稀少,難道是想要拿自己做實驗,從自己身體上提取某些基因嗎?方辰碩極速思考着,尋找一切對自己有利的線索和條件。
他用力拽着牢門,卻紋絲不動。
“別怕居依,我一直都在呢,剛剛只是大意了纔會被打倒的。”方極力的安慰着她的內心。
“真的嗎,方大哥?”居依的聲線中,又充滿了希望。
這一刻,方辰碩的內心防線崩塌了,嘴角不自覺下撇,一行淚順着臉龐留下,哭的悲痛且無聲,自己到底是多麼混賬,讓如此天真的居依受到這樣的傷害,心疼感油然而生……
“當然了,居依,你方大哥那麼強,不用擔心的。”他擦去淚水,尋找着手機,打算呼叫古代大哥,可卻發現手機已經被對方取走了,這下真是糟透了……
此時‘蛹區’,當桐炅和徐海滿大街搜尋方辰碩下落時,在一街道的轉角處,發現了馬克羅教練。
“教練?!”徐海喊道。
馬克羅聞聲回頭看到了兩人。
“教練,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明天還要上課啊。”
“不……我在找人。”他的眸中流露出了擔憂和失落。
“找人?你不會是在找……居依吧?”桐炅驚訝的問到。
“是,居依是我的女兒,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去,手機也根本打不通。”
“居依!居依是您的女兒?!”兩人瞠目結舌,但轉瞬即逝。
“我們也是在找人,是您的學生方辰碩,我只知道訓練結束後,是他們兩人一起去了約定的地方。”
“約定的地方?”馬克羅的語氣有些激動,似乎找到了一線希望。
“很抱歉,我們並不知道約定的地方在哪裡。”桐炅的一番話又讓這團希望之火澆滅。但突然馬克羅教練像是想到了什麼,閉上眼睛,靜靜的深呼吸。
“您這是在幹嘛?”徐海不解。
“別說話,我來感受下他們的元氣。”
“元氣?那是什麼?”
“以後的課程會教到你們的。”馬克羅靜靜的通過元氣感知着二人,雖然他對方辰碩的元氣並不熟悉,可最後一次訓練時,的確發現了有股元氣在他的體內涌動着,顯然是已經把隱性的元氣激活成爲了顯性。
可不久後,他再次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方辰碩的元氣並不在感知範圍內,這種利用元氣形成某種磁場來進行感知的技能非常消耗精力,由於元氣量有限,他只能感知到方圓十公里內。
兩人應該不會出了斑奴城,既然自己的女兒沒有告訴自己,就說明去的地方不會很遠或者不想讓自己知道。
不想讓自己知道?
突然馬克羅的神情猶如晴天霹靂,想到了什麼。
“我瞭解自己的女兒,她一直都想去‘虎區’的,但我一直都在打壓她的這個念頭。”馬克羅連忙向兩人說到。
“‘虎區’?就是裴夜前輩所說的很危險的地方?”
“對,就是那裡,我剛剛利用元氣形成了磁場感知,方辰碩的元氣並不在方圓十五公里內,如果他們沒有出城,那就只剩‘蟲區’和‘虎區’了,居依的性格一定會去她認爲最刺激的地方,那就是‘虎區’。”馬克羅喉結哽咽,聲音有些微顫,他開始擔憂起了居依的生命安全,如果電話一直打不通的話,那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那還等什麼?”徐海捋起了自己的袖子。
“去救我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