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心裡清楚你這個決定代表的什麼吧?”喬堅毅的看着桐炅,腦海中又浮現出曾經那個還沒褪去嬰兒肥的大男孩,心裡掠過一絲絞痛。
“我知道。”桐炅淡淡的回答,滿含歉意的回頭看向徐海,“胖子,對不起,之前我不應該那樣做。”此時此刻,他已經決定要和猹鬣單挑,他心裡也清楚自己可能會死在這裡,至於什麼原因,可能他也說不清吧,是因爲友誼嗎?還是因爲……
其實自從發現方辰碩驚人的成長速度,桐炅的心中產生了落差,他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許別人如此輕鬆的超越他,因爲自己是兔羽嵐迎的後裔,所以他要付出比別人多出幾倍的努力,纔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毫不費力,他討厭這個血統,完全沒有辦法滿足對力量的渴望。
第一次遇見方辰碩的時候,是在‘天庭’的翡翠酒館,那個時候桐炅極度的自傲,認爲沒有和他同一水平線的選手,真是開心啊,只用了兩擊就把同爲武裝部的方辰碩打倒。
可是方辰碩似乎總是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實力增長也是,遇見危險也是,好像他走在哪裡都會成爲焦點,曾經纏繞自己的光環,當他待在方辰碩的身邊時,那個光環消失不見了。
他需要一個機會證明自己,也需要有一個契機來跨過內心中的一道坎,他要單挑猹鬣,如果因爲這一舉動因此喪命,那麼說明他也不過這種程度罷了。
“桐炅,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徐海知道,桐炅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也同樣明白他的用意。
“你已經受傷了,讓我留下來和你並肩戰鬥吧。”方辰碩提出建議,卻被桐炅一口否決,“辰碩,不要擔心我,這樣只會讓我的負擔更重,你還有自己的任務,你要保護居依,還要和娑羅室伐底戰鬥。”
衆人勸說無果,看着毅然決然的桐炅,大家都明白他不會改變自己內心的想法,一個男人如果下定決心自己要做成一件事時,那一刻起,所有的幫助都成了施捨和侮辱。
喬從桐炅的背後上前,緊緊抱住了他,臉上浮出一絲紅暈,她的心中五味雜全,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如此希望一個人可以活下去。
“千萬別死了,你答應過要娶我,如果你食言,我就讓你碎屍萬段。”喬抱着桐炅的胳膊又緊了緊,“我朋友不多的。”
“放心吧。”桐炅看向方辰碩,示意他帶着衆人離開。
“我果然是被看貶了……”猹鬣站在樓頂撓了撓頭以示無奈,“真是好感人啊,只可惜,你們全部都不可能離開這裡。”
“但男人的決心應該給予尊重,我放過其他所有人,只和你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決。”
“謝謝。”
方辰碩帶領所有人向‘虎區’的入口處跑去……只剩下猹鬣與桐炅兩人一高一低的對峙着,那死氣沉沉的風颳過身旁,流竄在小巷各個縫隙中,發出悲鳴,桐炅的眸中持着殺光,緊緊的握起了拳。
“眼神真不錯。”猹鬣開始對眼前這個男人重視起來,那種神情,似乎一個不留神就會吞噬所有,他的手慢摸向了身後的鐵棍。
抽出、投擲。
動作一氣呵成,好像根本不用瞄準,就精確的把兩根鐵棍射向了桐炅所在的位置。
鐵棍深深的插進了大地,地面的磚瓦碎裂。
“切,沒有打中嗎?”猹鬣看着桐炅用敏捷的動作躲開了射出的鐵棍,手伸向身後,抽出,注力依次擲出剩餘的四根鐵棍,其中三根射向了桐炅,另外一根橫插入不遠處的牆壁裡。
他的身影在樓頂瞬間模糊,再次出現時雙腳踩在剛剛橫插入牆壁的鐵棍上,和桐炅拉近了距離。
用力拔出,猹鬣手持鐵棍從空中向下俯衝。
“竟然如此敏捷。”桐炅察覺到對方的速度自己的反應跟不上,情急之下無意識的運用元氣在體內流通,抓拳打算硬接下這一擊。
“不躲開嗎?”猹鬣的心中想到,真是個戰鬥小白,從上朝下衝刺,由於地心引力,會把力道變大,破壞力也是平時的雙倍,眼前的人竟然還選擇接下。
當下降至可以接觸到桐炅的距離,猹鬣用盡全力揮棍,桐炅自然伸出左臂做出格擋。
一道悶聲伴隨着骨裂,實實的接下了這一擊,忍受着劇痛,他伸出右手拽住了猹鬣的頸部,狠狠的朝地面砸去。
“糟了,他要利用這股衝力!”當意識到桐炅的戰術時,已經被卡住了脖子,如同插秧式瞬間臉部着地,血濺了出來……
“該死。”猹鬣起身後跳拉開距離,鼻血不自主的滴落,他捂着扭曲的鼻樑,眸中映着面前這位黃髮青年。
桐炅全身都是破綻,本以爲是一個只會說大話的無能者,可剛剛那一擊讓猹鬣改變了對他的看法,一般人來說,都會選擇躲避掉來自空中的攻擊,可桐炅卻站在原地選擇廢掉一隻手,同樣利用猹鬣從上朝下的衝力進行反擊。
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小鬼破了相,猹鬣的嚼肌咬的格外明顯。
發黑的淤青蔓延至了整個左臂,如麪條一般無力垂下,身體內部開始了自我修復工作。
“還有兩個腳和一個手可以用。”桐炅動了動完好無損的右手,已經可以感覺到了傷口在逐漸癒合,這是兔羽嵐迎後裔的先天優勢,他們可以不用通過元氣來修補身體,體內細胞自帶超出常人的自愈力,繁殖力,並且速度極快。
元氣極度不穩定的流動着……桐炅甚至還沒有完全掌握元氣的運用,只能用心去感受着。
“原來……你還不能熟練的使用元氣。”猹鬣的身影再次模糊,如同海市蜃樓般魔幻、不真實,下一秒出現在了他身前,一擊膝撞頂在了桐炅的腹部。
桐炅由於腹部的疼痛,被動低頭彎下了腰,可緊接着猹鬣又一擊膝撞打中了面部,桐炅被騰空,鼻血灑出在空中揚起了一抹弧度。
不論多麼疼痛,都不可以倒下,怎麼可以僅僅兩下就被解決掉?方辰碩那邊的戰鬥還沒有開始吧?
桐炅的雙眸渙散失去了光澤,區區身體上的疼痛遠沒有心裡的疼痛令人發瘋,如果是方辰碩,那現在一定可以和猹鬣打的不相上下吧?爲什麼一切都變了呢?自己每天都在努力的付出,辛苦的訓練,可差距卻越拉越大……
選擇戰鬥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覺悟,可沒想到自己的覺悟又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在猹鬣面前,他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單方面被壓制。
猹鬣邊進攻邊收回剛剛插進大地的鐵棍,他把一切怒火都發泄在了桐炅身上,愉悅的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興奮尖叫,他引以爲豪的體術和不斷鑽研的忍術,有着絕對的把握可以殺死對手,當桐炅失去反抗力的時候,就是鐵棍插入腹部的時候,他要攪碎對方的內臟,不論男女老幼,只有這樣纔可以讓他得到滿足。
淤青漸漸消散……
桐炅找準猹鬣攻擊的間隙,拾起身旁掉落的鐵棍,左臂灌注元氣,盡力揮去。
猹鬣閃躲,再次後跳,這一次拉開距離,並不是認爲桐炅可以傷到自己,而是發現了他那剛剛接下重擊的左臂已經可以活動了。
“兔羽嵐迎的後裔嗎?”猹鬣問到,“這種毫無作用的血統竟然也來到了斑奴城中。”
一句話命中了桐炅長久以來內心的那道坎,毫無作用,是啊,再強的自愈力能有什麼用呢?在羣羣野獸的戰場上,不管自愈的多麼迅速,沒有力量的話,也只是顯得雞肋吧。
自己沒有選擇血統的權力,加入武裝部,也是爲了脫離無用的現狀。
可現在看來,又能怎樣呢?
“鼠裔纔是最強的!”猹鬣抽出了腰間橫跨的忍刀,加註元氣,刀身泛着餘光。
身體再次模糊,一瞬間閃身在了桐炅面前,一刀揮下,千鈞一髮之際,桐炅躲開,雖然避開了要害,但肩部還是遭到了斬擊,鮮紅的血順着胳膊留下,衣物也一刀兩斷。
到底是什麼原理?桐炅的心中充滿了疑慮,從剛剛開始猹鬣就好像一直利用這種招數在接近自己,根本看不清是怎麼做到的,如同瞬間移動,是因爲速度太快了嗎?
桐炅再次嘗試,躍身飛踢,被猹鬣輕鬆躲過,可這僅僅只是佯攻,抓起藏在身後的鐵棍從上至下用力打擊,只一張紙的距離,又被躲了過去。
雖然他的身體漸漸適應了戰鬥,但氣力消耗導致身體機能大幅度下降。
“你在思考或許是因爲我的速度太快才觸碰不到我的嗎?”猹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開口嘲諷,“無知的人啊,鼠裔是被神眷顧的血統,並不是因爲我的速度太快可以無縫躲避,而是鼠裔們都有着先天性的戰場感知力,那超凡的嗅覺可以察覺到一切危險所在,並且我已經開啓了‘醒體’狀態與你進行戰鬥。”
“‘醒體’?”
“是的,每一種血統都有着唯一的主動能力與被動能力,你不會連這也不清楚吧?”
“雖然鼠裔們身體素質並不強勁,但有着超強的大腦和敏捷的思維,感官比正常人靈敏幾倍甚至幾十倍,我們總是可以快速,果斷的做出最佳決策。”
“人類對大腦的開發使用只做到了百分之十左右,而‘醒體’則可以主動喚醒其沉睡的大腦,當大腦開發使用至百分之二十時,意識就可以脫離大腦的控制,把這種先天感知賦予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上。”
“甦醒後,我們不需要再進行主動躲避,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會成爲個體,不用通過大腦思考就可以自行做出判斷,從而身體各個部位進行條件反射式的運動,這就是‘醒體’。”
“所以,低等無知的人啊,你們完全理解不了神的層面。”
聽着猹鬣的複述,桐炅想起了在和喬戰鬥的時候,馬克羅嘴中曾說到‘預借’之力,自己也無意識的使用過這種能力。
通過剛剛的戰鬥,他發現猹鬣的攻擊力並不是很強勁,在自己的接受範圍內,可是最麻煩的是速度,高速的移動讓桐炅應接不暇,如果說,自己的速度可以提升一個,不,提升幾個檔次,那麼就有打贏的希望,雖然‘醒體’可以無意識的進行自我躲避,但只要速度快過於他一大截,那麼他的身體雖然可以反應過來,但還會來不及躲避。
可要怎麼做呢?如何讓自己的速度提升呢?桐炅望着自己的雙手,心中充滿了極度的渴望,導致他的意識遊蕩在自己的內心深處。
在那個瞬間,他進入了‘憶境’。
他看到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曾經告訴着自己:“要借嗎?”
“什麼都可以借,只需要付出小小的代價。”聲音繼續說到。“告訴我,你渴望什麼?”
振聾發聵的聲音敲擊着桐炅的內心,模糊的回憶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他無法理解目前的情況。
身體不斷的巨痛把他從‘憶境’中強行拉扯了回來,映在瞳中的是極度瘋狂的猹鬣拿着忍刀不斷在自己的身體上作畫,切割,直到血肉模糊……
“我要借!”
“我渴望速度!”
桐炅竭盡全力朝天嘶吼,猹鬣舉起了刀,朝着動脈處斬去……
我不要結束……也不該結束……
付出最多的人是我……
贏的人……也該是我!
‘預借’之力爆發!
猹鬣的刀揮下,砍在了地面,擦出少許火星滴點……桐炅消失了蹤影,他借到了往後七天的速度,全部彙集於今天的自己。
他只是向後退了一步而已,可極快的速度把他的身體拉出去了十幾米,如同身後有一個巨大的吸盤,桐炅也被自己無法掌控的力量所驚詫。
“爲什麼?!”猹鬣無法理解眼下的情況,剛剛就那一秒,獵物本應該倒下的,他做了什麼?
桐炅身體平穩後,墊步衝刺……
一道黑影擦過,猹鬣身後的牆壁發出巨響後坍塌……
桐炅因爲速度突然的提升,身體並無完全適應,剛剛全力的衝刺,讓他沒把握好力度,直接越過了猹鬣,撞向後邊的牆壁……
“好疼……”他捂着鼻子,血流不止,眼角處擠出一滴淚。
怒筋瞬間佈滿猹鬣的額頭,他轉過身體,桐炅這種行爲是對他一種莫大的羞辱。
“你到底……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