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衆人看到火焰中慢慢直立起的身影,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經歷瞭如此純粹的元氣爆炸,方辰碩看起來毫髮無傷,他撥開火焰生成的包圍圈,向外走去。
“實在是太強了,換做其他人剛剛那一擊可能早已經化爲灰燼了。”馬克羅說到,他從一開始遇見方辰碩的時候,就感覺的到他身體裡蘊含着強大的能量,這種強大並不是指元氣量的多少,而是不屈的精神,因爲這種精神,他僅僅在一場戰鬥中,不斷的成長,不斷的超越自我。“加油,只有你纔可以拯救我們。”
赤紅色元氣膨脹迸發,他全力衝向杜爾迦,此時的方辰碩已經不再憤怒,只是爲了保護衆人,單純的要打敗眼前的威脅。
“高貴的蚩尤種。”杜爾迦感受到了方辰碩體內的能量發生了質變,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場戰鬥喚醒了他沉睡已久的力量,當一個受盡苦難嚐盡悲痛的神甦醒時,就是世界毀滅的開始。
“你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還屈服於‘城池’的統治嗎?”話語間,杜爾迦接下了方辰碩沉重的一拳。
他沒有說話,只是灌注元氣擊退了杜爾迦。
當再次進攻時,方辰碩看到了兩行淚從杜爾迦的眼角流出,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爲什麼?明明是你引發的這場爭端,爲什麼現在看起來你卻像是一個受害者。”方辰碩不解,但看到那般絕望的神情,卻可以感同身受。
“這個世界並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你把它想的太簡單了。”杜爾迦的身體離開地面逐漸騰起,向上空浮升。
“你認爲只要足夠強大,就可以掌控所有,但是你錯了,你越是強大,越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事物的真相,冠冕堂皇的背後都充滿着骯髒。”杜爾迦把視線移向了一旁的衆人,繼續說到,“你如今拼死竭力的保護他們,但你是否想過有一天,他們也會因爲某些利益和你站在對立面,人類這種生物只是披着錦衣的猿猴而已。”
“我沒有想過,這種不切實際的杞人憂天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方辰碩不打算再聽杜爾迦的匪夷言辭,雙手握拳擺出了戰鬥姿態,他想要儘快的結束這場爭端,只要打敗了杜爾迦,一切都會迴歸平靜。
“你有着強大的力量,可這並不能改變這個病入膏肓的世界,我並不想傷害你。”音落杜爾迦瞬間閃在了方辰碩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雙臂,一股身體被撕碎的痛覺傳遍全身,一陣風颳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怎麼回事?他們去哪了?”秦弛環顧四周,甚至連兩人的元氣都感知不到,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此時的方辰碩在感受疼痛之後,杜爾迦放開了他的雙臂,向後退去,什麼都沒有改變,自己還站在原地,只是在戰場外緣的一行人消失不見,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做了什麼?”他擡頭看向灰甸甸的天,悲涼且壓抑。
“這裡是我所創造的裡時空,只有我們兩個。”杜爾迦伸展雙臂,呈現着這個她所創造的平行世界。
意元驅動 螂斬
一道元氣聚集的無形之刃砍掉了杜爾迦的頭顱,鮮血昂灑在空中。
“我並不打算和你在這裡浪費時間。”方辰碩原地未動,看着杜爾迦身首異處,倒在了血泊中,自從進入了‘還祖模式’,他的元氣使用的更加熟練,就像擡起自己的胳膊一樣得心應手,並且更加精密強大。
可是裡時空並沒有因爲杜爾迦的死而解除。
“我說過,我並不想傷害你,強者都是同病相憐。”杜爾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方辰碩回頭,看到了她完好無傷的站在不遠處。
“在裡時空中,你殺不死我。”杜爾迦的聲音開始變得虛無縹緲,像是天外來音,摻在風中悠盪在這荒蕪碎裂的大地。
“與實力不相稱的命運也是一種浪費,我只是想讓你經歷我所經歷的悲哀。”
杜爾迦手掌張開。
“縛道之六,空伏。”五指突然緊握,漂浮在方辰碩身邊的空氣瞬間加速流動,緊緊收縮鉗制住了他,雖然這種程度的縛道對進入‘還祖模式’的方辰碩來說,並不能構成什麼威脅,可是杜爾迦強到匪夷所思的元氣把縛道的威力提升了太多檔次,一時間他無法動彈。
杜爾迦緩緩走來伸出了兩根手指,抵在他的額前,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讓方辰碩在某一瞬間,感受到了母愛。
他停止了掙扎,灌注全身的元氣也隨之消散,對方辰碩來說這般母愛正是他所缺失的,一股暖流直抵心靈,讓他放棄了抵抗,沉浸在這種感覺裡,像是擱淺的鯊被大浪帶回了海中。
兩人的意識融合,皆爲一體,剎那間方辰碩似乎看到了無數溫馨的畫面,身體穿梭在時間的夾縫中……
再次張開眼睛看世界的時候,他變成了繽紛蝴蝶,扇動着翅膀停留在了一斜枝頭,太陽像被罩上了橘紅色燈罩,放射出柔和的光線,照在觸角上,暖烘烘的,也許世間的一切美好都融進了這一縷陽光。
他用上帝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撲凌展翅從窗戶飛進了面前的一棟建築,房屋不大不小,溫馨的一家四口,那是年輕時的杜爾迦,甚是高貴美麗。
她的身邊環繞着三個奔跑孩子,稚嫩的臉上還沒褪去嬰兒肥,天真無邪的追逐打鬧,一切都是如此溫馨。
此時又一隻蝴蝶飛來,在方辰碩的周圍盤旋落在了窗邊,發出杜爾迦的聲音。
“很美好吧?”
“這裡是你的曾經?”方辰碩發出疑問,這種感覺很奇妙,像用第三人稱活在別人的世界裡。
“對,在裡時空中,我可以把自己的人生完全呈現給你,我們化作了不起眼的元素眼觀某個時間段,但並不能改變什麼。”
“那這是什麼時候?”
“現在你所看到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天庭’東區,那時這裡簡直像天堂一樣美好,我的小女兒拉克什米還沒有出生。”化作蝴蝶的杜爾迦聲音中充滿了幸福,一一介紹着自己的孩子。
突然一個年齡看起來尚小的孩子在嬉戲間摔倒,膝蓋擦傷流出了血,眼角的淚水奪眶而出,嚎啕大哭起來,餘下的兩名孩子聽到哭聲,停止了追逐,跑上前去。
“摔倒的孩子是伽內什,而上前去安撫他的,一個是哥哥迦絺吉夜,另一個是姐姐娑羅室伐底。”
迦絺吉夜趴在伽內什的腿邊,小心翼翼的對着傷口吹氣,希望可以減輕一點弟弟的疼痛,而娑羅室伐底跑回屋中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糖果分給了他。
也許這就是孩子們所認爲的愛吧,那麼天真,如此純粹。
伽內什臉上慢慢浮現出了笑容,好像已經把摔傷的事情給忘了,三人拉着手繼續在屋中奔跑嬉鬧,一旁的年輕杜爾迦慈祥的看着她的孩子們。
這時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溫馨畫面,年輕的杜爾迦接過後就匆匆的穿上衣服出了家門,留下三個孩子在家中不知所以。
方辰碩和杜爾迦扇動着翅膀在空中盤旋。
“這個時候你去了哪裡?”方有些緊張,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曾經,父母也是急匆匆的接了一通電話,離開了他和弟弟兩人,那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身臨其境的感覺讓他緊張了起來。
“我當時還是武裝部的一員,那時的我正在休假,電話是本部打來的,因爲本部發生了實驗異變被告知緊急召回。”杜爾迦的聲音中充滿了後悔,也許這一幕她曾在腦海中數萬次的回憶過,但她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事情發生的十分突然,當我回到本部的時候,遍地都是斷肢殘臂,當然還有異化物的屍體,我來不及思考就加入了戰鬥。”
方辰碩看到了曾經的那場災難,遍天的嘶吼聲讓人心慌,數不清的怪物無差別的進行攻擊,它們的眼眶中沒有瞳珠,空洞洞的一片黑暗,皮膚呈灰色且骯髒腐爛,軀體無比健壯死無生氣,滿口獠牙滴落的粘液,把地面化成了熔坑。
年輕的杜爾迦竭盡全力的在戰場上發揮自己的餘熱,本部的異化體在武裝部長達三十分鐘的拼死殊搏中,陸續倒下,戰鬥成員的傷亡並不是很嚴重,在當所有人都以爲事情即將結束的時候,卻被告知有大批異化體逃出了‘南天門’,朝‘天庭’的方向涌去。
這則通知讓杜爾迦的心好像栓了塊石頭直沉下去,剛剛和異化體戰鬥過的她深知怪物們的破壞力,如果這些不計其數的怪物到達了‘天庭’後果將不堪設想,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三個孩子還在家中。
杜爾迦把所有的命令都拋在了腦後,不顧一起的朝‘天庭’的方向趕去,方辰碩和她同時感受着那股如大火焚心的痛楚,那是來自一個母親的後悔和絕望。
兩人在空中急速的揮動翅膀,事情的發展好像在一瞬間被推向了深淵。
畫面一轉,兩人也來到了‘天庭’,可此時的這裡在異化體的襲擊下已經面目全非,曾經的巷道,曾經的樂區鬧事什麼都沒了,那些道路旁的樹都橫截或連根拔起,有的筆直倒在路中央,有的斷裂在湖中,醫療部的人陸陸續續穿梭在皸裂的磚路上,緊促的腳步聲被傷亡家屬的哭聲壓過。
滿地的綠色粘液,異體殘肢和廢墟摻雜在一起,血腥與腐臭飄滿在空氣中,可這些對杜爾迦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她急促的呼吸,加快腳步踩在碎磚爛瓦上,走過這條街就是自己的家了,再轉過一個路口……
可是擔心的事情,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轉過熟悉的街角,那棟裝着曾經所有美好回憶的房子已經被掀垮,兩個孩子壓在了廢墟中,只有娑羅室伐底滿身灰塵的跪在一旁,哭喊着媽媽。
那一刻杜爾迦的心徹底粉碎,體內的武神之力覺醒,杜爾迦把娑羅室伐底擁入懷中,巨大的元氣膨脹爆發,壓在兩個孩子身上的斷樑巨石被強氣流吹散,如有航道般的旋繞在她的周圍。
她抱起昏迷的迦絺吉夜和伽內什,閃身到了安全的地方,原地騰空的巨石墜落砸下。
淚水順着她猙獰的臉龐滑落,她看到了伽內什的右臂像是被某種利齒咬斷,傷口的血都已經乾涸,而迦絺吉夜的頭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擊。
醫療部的人倉促間趕到,悔恨的杜爾迦失意的坐在原地,看着一旁的娑羅室伐底灰頭土臉,吸吮着大拇指緊緊靠住她的胳膊,對孩子來說不管天大的災難,只要有媽媽在身邊,就什麼都不再害怕。
當時他們一定很害怕吧?杜爾迦這樣想到,如果當時自己在他們身旁,就不會發生這樣恐怖的事情,全部都是因爲自己的失職。
“你是一個好母親。”方辰碩可以感受到那份沉重的自責,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現在會在哪裡呢?又在幹什麼呢?自己在這裡的生活她一定不知道,如果換做是他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自己的母親也會像杜爾迦一樣心疼自己嗎?想到這裡,他甚至有些同情杜爾迦。
“可爲什麼迦絺吉夜最後會進入監獄。”
化作蝴蝶的杜爾迦,翅膀扇動的頻率降低落在了地面,並沒有理會方辰碩的質問,繼續說到。
“在‘虎區’的時候,你已經見過了伽內什,他右臂前端的機械臂就是這一次事故後,才裝上去的。”
“可最可憐的就是我的迦絺吉夜,他的頭部受到了嚴重的永久性創傷,腦幹受損,一次性只可以記起來四個人,他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媽媽、弟弟、妹妹還有自己。”
“這場災難三年後,我的小女兒拉克什米出生來到了這個世界,我對迦絺吉夜說,有了妹妹就忘了媽媽吧,可是突然有一天,迦絺吉夜跑到了我的面前哭着問,媽媽,我是誰啊?”
迦絺吉夜只可以記起來四個人,所以他選擇忘記了自己。
說到這裡,杜爾迦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即使化作了蝴蝶也可以感受到她在哭泣。
一旁的方辰碩聽後被迦絺吉夜的行爲所撼動,雖然素未謀面,但他一定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用自己方式愛着身邊的人,這樣的一個人爲什麼最終會被囚禁在第一監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