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逸眉頭輕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失憶!這句質問的話本想說出口,但是他看着花瑟,還是選擇了將這話嚥進嘴裡,便擡腿走人,離開前不忘揚袖一揮,一枚秀小玲瓏的珍珠落到了媽媽的手中,“這是酒錢。”媽媽眼睛一亮,瞅着手中豆大般的珍珠敲了半天,那珍珠雖小卻色澤光潤,質感冰涼而細膩,若是放在陽光下,更是五光十色絢麗奪目。一瞧這東西是個寶貝,媽媽忙收回之前不滿的臉色,轉身招呼起了那些客人,然後給清明使了個顏色,示意她去伺候無奕公子。
清明會意,但臉上的神色依就是淡漠的,她信步緩緩走到花瑟邊上,本是清淡的神色在觸及到花瑟的面容時,閃過一瞬的錯愕和驚豔,但是很快又恢復了過來,她吸了口氣,勉強笑道:“奴家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公子想要清明如何?”
清明低着頭,卻依然感覺到那雙烏黑的眸子正幽幽的盯着她,她自是不舒服的輕皺了皺眉,剛想擡起頭,溫潤如玉般的聲音就不急不慢的在她的頭頂響起,“清明姑娘,不知我家內人方纔與姑娘做了些什麼事?可否告知?”
清明萬萬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她有些錯愕的擡起頭,擰着眉看向眉目間柔光四溢的男子。那個公子女扮男裝她確實是沒有認出來,但是看那個女子剛纔對着這個男子的口吻和眼神,這兩個人似乎並不像是夫妻關係,她頓了頓,有些輕柔的笑了笑,轉開話題道:“無奕公子,不如我們下盤棋吧?”而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彷彿很認真的思考了這個問題,然後淺笑道:“也好。”他的聲音淳柔而清響,配着他清楚的口齒,分外悅耳。清明笑了笑,眉宇間多了幾分妖嬈,這個男人,果真如江湖上傳言的那般,是個極爲溫柔的男人。
“無奕公子。”這個時候幾分清冽的聲音從清明的身後傳來,清明和花瑟不約而同的擡眼看向說話的那人。說話的那人是一個少年,這少年的眉目生得很漂亮,有一種濃厚的詩畫氣息,
綿綿細膩。但是或許是身形有些消瘦的關係,他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清冷難以接近的感覺。花瑟烏黑的眸中閃過一絲熟悉感,他輕輕打量了那個少年,卻又覺得不像了,“何事?”他目光輕巧地落在少年的身上,口吻很柔和。
那少年先是微微一愣,然後有些反感的皺起眉,退後一步望着花瑟,嘴角微微牽動,有些生澀的開口道:“無論你有什麼企圖,不要傷害阿月。”明明是有些請求的意思,從他口中說出卻有些威脅的口吻。
花瑟勾起脣角,那笑容奼紫嫣紅,如清風百般輾轉流連,那烏黑的眸子彷彿更深了一層似的,幽幽的掃過少年清冷的面容,然後他的笑突然停在了脣邊,彷彿那笑就好像是一副溫柔的軀殼一般,裡面藏着濃厚而幽深的東西。他的聲音彷彿帶着一種久遠的眷戀之味,卻偏偏略有自嘲:“我從未想過要傷害她。”
但卻總是無意的傷害了她那麼多年,如今當真是不會了。不會了。
那一瞬,江凝從花瑟眼裡讀到了一樣東西,很多年之後,他才徹底醒悟這樣東西原來那麼複雜,那麼唐突,那麼煩亂卻又那麼令人着迷,令人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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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浸月被架着出去倒也沒怎麼掙扎,只是雙手一攤,撇着嘴嚷道:“可以放開我了。”。葉椿和柳恆之默契的相互對視了一眼,便同時鬆手,然後乖乖的退到一邊。江浸月喘了口氣,左右瞧了幾眼,突然問道:“江凝呢?”
葉椿和柳恆之頓了頓,然後同時看向了單逸,很顯然他們兩個也不知道。“他還在青花樓。”單逸淡淡的掃了一眼江浸月,想看看她的意思,江浸月很乾脆的點了點頭,眉宇間又恢復了極爲平靜的神色,然後她撐開扇子,推了推葉椿,“你去。”
葉椿眉頭大皺,嚷了起來:“爲什麼又是我!”“哎哎哎,請注意你的措辭,上一次是我去的。”柳恆之沒心沒肺的接了葉椿的話。
“狗官閉嘴!”葉椿立馬就還嘴了。
柳恆之一聽狗官這兩個字,臉頓時黑了下去,剛想反攻,江浸月就用扇柄抵住了他的肩頭,“好了好了,你們倆個什麼時候能夠安靜點?不就是去接個人麼,誰去都不一樣?!”“得得,我去。”浸月發話,葉椿只好妥協了。
葉椿剛走不遠,浸月就搖起了扇子,她上上下下的開始打量單逸和柳恆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他們兩個人渾身有些發毛,但是他們心裡很清楚,這個丫頭這樣是有話要問了。
沒錯,幾眼掃過之後,江浸月‘啪’的一聲合起了扇子,一手握着一頭,過了片刻,才終於開口道:“回去之後替我查查花瑟。”單逸和柳恆之沒料到她這麼說,都有些不解的盯着她,甚至還帶着一絲不定。浸月瞥了他們兩眼,推開扇子,眯起眼笑吟吟道:“家世就不必查了,我只要知道他這十年裡和誰有過接觸,要詳細。三天時間夠不夠?”
柳恆之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江浸月啊江浸月,你若是再生的嫵媚妖嬈一點,說不準就會成爲一隻修爲極爲高深的狐妖。明明失憶了,怎麼會突然想要去查他?柳恆之有些爲難的瞅着雖然表面依舊冷冷漠漠但心裡其實也差不多開始頭疼的單逸,因爲他也在江浸月說完這話之後下意識的朝着自己瞥了一眼。兩人眼神交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由柳恆之開口:“要查十年的話,起碼十天。”
浸月眼梢彎的更厲害了,但是臉上的笑依然是風情雲淡的詭異,“好。”單逸和柳恆之同時鬆了口氣。
江浸月轉身背對着他們,突然又開口道:“對了,阿逸,你從來沒有同我說過,你識得無奕公子。”
單逸眉角一顫,“一面之緣。”
“哦哦,他們來了。”浸月柳眉略挑,側過臉露出半個笑顏,那柔和沙啞的聲線有些涼薄。單逸他們一齊回頭,果然那個纖瘦的身影正從路那頭向這裡走來,下午的陽光灑落一層柔和的金粉覆在那個少年的身上,層層疊疊,幾度清秋的涼瘦,幾度暖冬的透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