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區小乖實在脫不開身,就讓兒子給陳博之送豬大腸,兒子三番五次地推脫,但未拗過父親,只好滿臉不高興的去了。
到了陳博之家,歐陽淵把豬大腸往桌子上一放正準備走,陳博之見他鼻子有點抽抽,就將他叫住,關切地說:“最近氣候變化大,是不是有點鼻塞,你先別走,我給你開點藥。”
取好藥,陳博之又說:“回去後趕快煎藥湯,喝了就沒事了,否則夜裡會發燒的。”
歐陽淵聽了,很不以爲然,認爲陳博之是不好意思白吃豬大腸,編了謊話來博得他的好感,誰知他開的藥是不是真的,說不定是拿些甘草五穀什麼的,反正又吃不死人,還討回了豬大腸的人情。但他畢竟年輕臉皮薄,因礙於情面,就拿了藥,放在家,沒有服用。
當夜,歐陽淵果然發起高燒,渾身發燙,頭疼欲裂,心裡清楚陳博之所言非虛,但仍未服藥,仗着年輕體健,度過了一晚。
次日,陳博之滷了大腸來叫區小乖吃酒,見了歐陽淵,就問服藥了沒有。當着父親的面,歐陽淵不便講明,信口答道:“服過了。”
陳博之搖搖頭說:“我看你的臉色,根本不像是服過藥的樣子,你爲什麼諱疾忌醫呢,趕緊照我的藥方服藥,否則會得鼻炎的。”
可是,歐陽淵仍是滿不在乎,嘴上答應的很好,趁父親和陳博之離開,又忘到腦後了。
第二天,歐陽淵的燒退了,但頭卻越發的痛了,而且食慾不振,呼吸困難,鼻子像失靈似的失去了嗅覺。實在是難受,就瞞着父親到一家小診所去醫治,結果一診斷,和陳博之說的沒兩樣,得了鼻炎。
取了小診所開的藥吃了兩天,沒起任何作用,結果被父親發現,問明瞭情況,怒斥兒子一頓,然後生拉硬拽地將兒子帶到陳博之面前。陳博之當時正忙,匆匆看了歐陽淵一眼,隨口說道:“回去用牛奶燉香菇喝上兩天就好了。”說完之後,竟不再理睬區小乖父子,自顧自地給其他病人忙活起來。
歐陽淵一看,心很是不忿,這什麼態度,好歹也吃了我家不少的豬大腸,就一句話給打發了,氣急之下,竟拋下父親獨自地跑了。
區小乖卻沒大意,把陳博之的話當成了旨意,認認真真的煮了一大鍋牛奶燉香菇。歐陽淵本來不想喝,覺得這個藥方太不靠譜,爲了讓父親明白他交的朋友只不過是個庸醫,就硬着頭皮喝了下去。
沒想到,就喝了2次,鼻炎就好了,鼻不塞了,頭不昏了,也有了食慾,他這才覺得陳博之這個老頭確實有兩下子。
南莊屬於城鄉結合部,70的居民是剛洗過泥腿上岸的農民,他們來到了城鎮,把多年養成的陋習也帶了過來,小鎮上雖然有帶有糞坑的公廁,但大多數男人仍喜歡在露天便溺,垃圾隨處倒,污水到處流,無數只老鼠恃無忌憚地在大路上穿梭,蚊蟲肆意地在臭水溝裡繁衍,空氣隨處可聞的臭氣,隨着習習的微風,被大家興沖沖地吸進體內......
有一次,一個京城高官的車路過小鎮,高官突然內急,逐下車向路人打聽:“請問哪裡有方便的地方”路人奇怪地看了高官一眼,手臂一揮,不屑地答道:“窮講究,這裡到處都是方便的地方,鎮長都隨地撒尿哩。”
正是這種惡劣的衛生環境,一場突如其來的霍亂打破了小鎮的平靜。
得病的人們毫無休止地瀉出米湯一樣的液體,繼而噴射般地狂吐,不久便身體失水皺縮、眼眶塌陷、血液粘稠以致皮膚呈現深藍和褐色。
短短二天,鎮醫院就人滿爲患,擁擠不堪了。
當時,陳博之就判斷爲霍亂,向衛生局長建議儘快切斷傳播途徑,大力開展管水、管糞、管飲食宣傳,否則一旦發生疫情大流行,短時間出現的大量病人很快會摧毀小鎮的防治體系,嚴重危害社會安全。
但衛生局長卻認爲這只不過是一般的痢疾,陳的話是危言聳聽,沒有理會,敷衍了過去。
霍亂這種病的厲害之處在於失水,失水能讓人迅乾癟,當人身體內失去10的水分時,人就會出現眩暈甚至昏厥症狀。
但腹瀉流走的不只是水分,還有維持細胞功能所需要的氯、鈉和鉀離子,身體裡少了氯、鈉,會發生手腳發麻肌肉抽搐的症狀,少了鉀,人的心臟功能和神經傳導便會產生障礙,同時腹瀉還會帶來低血糖甚至腎衰竭的危險。所以,一星期不到,小鎮一半的人被傳染上了霍亂,還有30多人喪生。
衛生局長當即撤職,新任局長不得不放下身段求救於陳博之,陳博之二話沒說,開出了藥方,新局長一看,治療霍亂的藥方竟是1茶匙食鹽加8茶匙糖,用過濾或煮沸的淨水配成一升溶液讓病人喝下即可對症。
局長不禁目瞪口呆,賠着笑臉說道:“博之兄不要開玩笑,現在救人是當務之急,您還是開藥方吧,否則老弟的烏紗帽不保啊。”
陳博之卻正色道:“醫者怎麼能拿病人和病情開玩笑呢,霍亂雖然是最恐怖的病,但也是最容易治癒的疾病。”說着,詳細地給局長講解了霍亂致病的原理。
局長這才心悅誠服地笑了,趕緊按陳博之給的措施和藥方照辦,很快遏制住了霍亂蔓延的趨勢。
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那時是計劃經濟,食鹽和糖是最緊缺的商品,要憑票證供應,病人實在太多,一時間鹽糖供應不上,救治工作一下子擱淺了起來。
死亡三十多人是件大事,而且人數還在增加,衛生部的官員也到了南莊,但鹽糖不是藥,面對短缺的情況同樣束手無策,趕緊向京城政府求援,那邊的回覆兩天內將物質送到,就這半天協調的工夫,已經有三人死亡。
人命關天,刻不容緩。領導們又想到了陳博之,陳博之想了想,說道:“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
領導忙問:“什麼法子”
陳博之說:“用舊的木板尿桶煎水讓病人飲服。”
衆領導聽了都是一愣,衛生局長的汗都下來了,捅了捅陳博之:“老陳,咱能不能正經點,別信口胡說。”
當時,歐陽淵正在學校的組織下在醫院幫工,因和陳博之相熟,就在陳手下打下手,聽了這話,也覺得荒唐至極,心裡冷笑道,這老小子肯定是吃豬大腸吃多了,腦子被豬油糊住了,說的法子聞所未聞,簡直是胡說八道嘛。
陳博之卻一本正經地說:“我沒胡說,本草綱目卷三八上面有記載,用尿桶舊板煎水飲服,可治霍亂,你可以去翻書啊。”
時間緊迫,有法子總比沒法子好,雖然大家都是將信將疑,但還是按照陳博之說的去收集舊尿桶和宣傳去了。
其它的東西或許不好找,舊尿桶這玩意家家有,本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思想,患者們開始行動起來,一時間,小鎮裡到處響起了劈木桶的聲音,空氣瀰漫着濃濃的尿騷味。
令人神奇的事發生了,衆多患者開始止瀉止嘔,病情穩定了下來,霍亂疫情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二天後,鹽糖和抗生素等大批物質運來,小鎮再無一人死亡,大批的患者像重生似的有了生機。
危機過後,陳博之成了小鎮裡的活菩薩,每個人見到他態度恭敬,熱情萬分,比見了當官的還要尊敬。
歐陽淵也受到了震撼,心裡從不屑轉向了崇拜,在父親的帶領下,拜了陳博之爲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