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場出來,那個推搡過申帥的混混正蹲在臺階上,看到申帥從他身邊走過,那混混眼睛一亮,輕浮地衝他吹了個口哨。
申帥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問道:“帥哥蹲在這幹嗎呢?”
那混混一看美女主動搭腔,興奮地站了起來,指着牆上的通緝令,吹噓道:“我是便衣警察,看見那張通緝令沒有?哥正在抓逃犯呢。”
申帥撲哧笑出聲來:“沒見過你這樣抓逃犯的,你是在守株待兔嗎?”
“哈哈哈,妹子你這就不懂了,逃犯要跑路,要不要買些必用品?要不要喬裝打扮一下?什麼地方能一站式採購完逃犯所需的物品?哈哈,就是商場。還有,沒有通緝犯不好奇自己的通緝令內容,說不定那逃犯就混在看通緝令的圍觀羣衆,哥正在觀察這些人呢...”那混混得意地說道。
嗬,不怕流氓愛打架,就怕流氓有化,還別說,這混混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看來,現在的黑社會也在與時俱進啊。
“恩,好像很有道理哎,沒想到,你真的是個警察,好了帥哥,我就不打擾你了,祝你順利抓到逃犯。”申帥笑着說。
“哎,別走啊妹子,留個電話號碼唄,回頭抓到逃犯能拿到五十萬獎金呢,到時哥請你吃大餐。”混混嬉皮笑臉地扯住了申帥。
“我還要上班呢,哥不是也有任務嗎?這樣吧,我每天這個點都會從這裡過,你相信緣分嗎?有緣的話,我們還會再見面的,88...”申帥撥開混混的手,拋過去一個媚眼,轉身走了。
“我會天天在這裡等你的,我們一定會見面的,拜拜。”混混激動地在後面喊道。
看來自己化裝的效果還不錯,申帥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朝汽車站走去。
申帥只所以選擇長途汽車,是因爲鐵路這幾年加大了追逃的力度,鐵路警察是行業警察,比起地方警察的收入少一大截子,沒有外快,就靠抓上逃犯獲得得點獎勵,所以,鐵路乘警個個練了一副火眼金睛,爲公安部清追逃行動立下了汗馬功勞。還有,他口袋的錢剩的不多了,要省點用才行。
逃亡,不能有半點僥倖的心理啊。
到了客運站,申帥順利地坐上了開往丹東的長途客車,因爲不年不節,車內沒坐滿人,甚至連一半的人都沒有。
很多人吐槽說,客運公司的司機開車太野蠻,司乘人員的服務態度也不太好,但坐公家的客車也有好的方面,就是守時,反正乘客多少和司機的工資沒有關係,所以,那司機纔不管車內上了多少乘客,到點發車,絕對正點。
申帥來的很是時候,剛坐了沒幾分鐘,客車就啓動上路了。
客車在市內行駛了大概半個小時,進入高公路的收費站,那裡果然被設了關卡,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持着槍正在查驗一輛輛的過路車。
輪到申帥乘坐的客車,上來了兩名警察,一人負責一邊,開始查驗乘客的身份證。
申帥坐在後面,心裡不停地打着鼓,他沒有身份證,只能冀希望於警察只查男的不查女的。
但很快希望就破滅了。
“這位姑娘,請出示你的身份證。”一名年輕的警察走過來盤問道。
唉,這警察沒長眼睛嗎?沒看出老子是個娘們嗎?太過分了,你們連女人也不放過啊...
申帥想着,突然眉頭一皺,捂住胸口:“嘔、嘔、嘔...”
“塑料袋,誰有塑料袋...”那警察喊了起來。
前面的一位乘客趕緊遞來一個袋子,警察接過來交給申帥,申帥對着袋子乾嘔着,乾嘔着,就是不見東西出來。
“要不要緊?是不是暈車?”那警察關心地問道。
申帥瞄了警察一眼,嘴巴一抿,羞澀地回道:“我懷孕了...”
說着,不知怎地,申帥的眼圈突然紅了。
“有寶寶是件好事啊,你怎麼哭了?”那警察驚訝地問道。
“孩子他爸...不要我了...”申帥嘴一咧,一串淚珠滑落了下來。
那年輕的警察一見申帥哭了,頓時手無足措起來:“別哭,別哭,有話好好說,你們都有孩子了,他爲什麼不要你啊...”
“恩...恩...恩...他當初追我的時候...恩...說自己是單身...恩...誰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後...恩...那個沒良心的竟然說他已經有了家室...恩恩恩...還讓我...把孩子打掉...我已經爲他流了四次產...醫生說我再流產...以後就無法生育了...我說我把要孩子生下來,他就不要我了...恩、恩、恩...”申帥抽噎道。
“你呀,簡直太幼稚了,連對方的底沒摸清楚,就和他有了孩子,你這是自作自受啊,對了,你可以去他單位裡鬧啊,讓那個男的身敗名裂...”那警察教訓道。
“恩、恩...他說了,我若是敢到他單位裡去鬧...恩、恩...他就弄死我...恩、恩...”申帥淚流滿面地說道。
“太混蛋了,這傢伙是哪個單位的?無法無天了,你告訴我,我替你找回公道。”那警察義憤填膺地問道。
“恩、恩...他是豫州看守所的所長...恩恩...還是算了...我一個弱女子怎麼能鬥過他呢...”申帥一臉的悲慼。
“看守所所長啊...”
那警察突然愣住了,這時,另外一名警察扯了扯他:“走吧,咱們還要幹正事呢。”
“哎、哎...”
那警察應和着,裝作有緊急任務似的,趕緊抱着槍下了車。
唉,媽蛋的,做反串容易嗎,這一通謊話給編的,都差點嚇尿了。
申帥僥倖地抹了把汗。
通過收費站,大巴車像脫繮的野馬似的,撒歡地跑了起來。
車一快,車尾就顛的厲害,坐在後排的幾位乘客吃不消,紛紛挪到了前排。
申帥卻主動移到了最後一排,五個座位連在一起,正好可以躺下,他需要休息一下,是的,他太需要休息了,昨天一夜沒睡,又連續地奔波,再加上擔心受怕的,生理與心理都近乎達到了極限。
但身子躺下,腦子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一想起自己的遭遇,就讓他憤懣不已,前幾天還是董事長,現在卻變成了通緝犯,前幾天還身家百億,現在卻一無所有了。回趟老家,鄉親們不認自己,愛的人,不得相見,還連累了早早姐和浪秦哥,這世上還有會誰比自己更衰?
更讓他窩火的是,自己救了花花,花花卻保持了沉默,她就是不看在老鄉的面上,也應該念老同學的情誼啊,不管怎麼着,自己是爲了她才動的手、才陷入的官司,她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怎麼能坐視不理,袖手旁觀啊?
還有陸小影,你做的事也太絕了,我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你,但你也不能落井下石啊,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講,你這是要把我往死裡整啊,不就是讓你當衆放了幾個屁丟了你的面子嗎,難道這幾個屁還抵不上我救你外公的命、治好你胃病重要嗎?
還有李四君,我和你有什麼仇有什麼冤,你要害我?你生來什麼都有,已經是億萬富翁了,爲什麼還要謀取他人的財產?爲什麼還要趕盡殺絕,致我於死地?
“縱然我被欺騙過一千次、一萬次,也要相信,總有一朵花是香的,總有一滴血是熱的,總有一份情是真的...”
去你媽的,這首詩就是騙人的,人心叵測,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真的?自己曾拯救過世界,現在卻好像被世界給拋棄了,老天你不是在玩我嗎?哼,等着瞧吧,老子既然是衰神,說不定這班車就會出事...
想着這些煩心的事,申帥整個人都變得心灰意冷,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已走到了人生的絕境,...
大巴車急地前進着,乘客們都昏昏欲睡,申帥也在恍惚進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在一陣劇烈的撞擊後,大巴車猛地停了下來,申帥也從座位滾落到地板上,給撞醒了過來。
所有的乘客也都被驚醒了,有的頭撞到了前排的椅子上,有的被震碎的車窗玻璃給割傷,還有的人被拋出了座位正躺在過道上呻吟着。
出車禍了。
車廂裡立即爆發出一片驚叫聲和哭喊聲,一陣混亂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雖然都很狼狽,但都沒什麼大礙。
媽蛋的,老子就知道會出事,根本不用算命,簡直比女人她大姨媽來的都準。
申帥鬱悶地爬起來,趕緊去查看他的“木木。”
“啊...”車廂前面傳來一陣尖叫聲。
申帥擡頭一看,那些人臉上都帶着一副驚恐的表情。
那些人好像被定了身,眼睛癡呆地望着窗外,後排一側的車窗玻璃也被震碎,申帥探出頭一看,禁不住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們所乘坐的這輛大巴車停在了一個懸崖邊,而且一半的車身懸在半空,車頭在空朝下,車尾在地面翹起,像蹺蹺板似的晃晃悠悠,隨時都有墜落的可能。
那下面是一個峽谷,峽谷是一條河,安靜地流淌着,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銀色的波光。
咦,這地方爲何如此地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月亮河...”幾個鬼同時在申帥耳邊驚呼起來。
媽蛋的,我說怎麼那麼熟悉,原來是月亮河,是那個不想死卻死了,想死卻沒死了的地方。
這也太巧合了,難道是老天后悔了,讓我重新回到該死的地方再死一遍?
申帥正想着,傾斜的汽車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車廂內再次爆發出絕望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