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5.竹王送子

和所有渴求繁茂強盛的民族一樣,繁衍後代是夜郎王族的頭等大事。金竹大寨的布依男女婚後,就要祈求竹王送子。沒有孩子的夫妻,祈願的儀式一年四次甚至十二次,在每季、月之初舉辦。祈願儀式悄悄做,由布摩(經師)主持,隆重而神秘,只向夜郎王和天地神靈祈願,並不驚動世俗人間。但得子之後的還願,就要大張旗鼓,萬民同歡。

伶俐十七年前生下阿哈後,又懷了兩次孕,每次懷孕不到三個月,她都夢見流星將阿哈湖裡的礁石炸成幾瓣。布摩經過測算,伶俐懷的是女孩,對他們的女兒阿哈不利,遂配藥讓她墮了胎,此後就再也沒有生養。年年月月,金定和伶俐在祈願,長老和寨民也暗暗祈禱:既然漢人和布依已經是一家,願祖先竹王早送貴子,以保夜郎王族香火不斷、族姓綿延久遠。

戊辰年冬天,年近不惑的伶俐終於懷孕了,而且是個男孩。金定小心呵護,寨裡家裡的大事小事,全由他和女兒阿哈打理。懷胎十月,伶俐今秋生下了胖兒子,高鼻縱目,前額寬闊,雙脣篤實,由布摩取名爲邦。

雲貴的藝術家們就是爲竹王送子的儀式而來的。

第二天早上,漫天大霧,三步以外不見人影。濃霧中聽見人們互相吆喝和叮囑,寂靜中船伕的槳櫓碰撞發出噼啪聲。大霧之前的黎明時分,阿哈和顏如卿相依着在草堆旁睡着了。大霧彌天而來,他們的衣服、頭髮全溼透,被凍醒,發現寨子裡的人們都差不多走空了。那些睡稻草堆的藝術家,在夜半寒涼時全鑽到草堆深處沒有人影,阿哈和顏如卿將他們一個個扒了出來。

寨門已經打開。

雲貴高原的山區,大霧總是帶來暖洋洋的豔陽天。少頃,太陽升起,山頂的森林露了出來,金竹大寨也露了出來。大霧如白雲,一直往下退,退到阿哈湖上,再退向山下,最後沉迷消散在花溪水中。

寨前岸邊,大木船的兩邊並排聚集了十數只木船。頭戴綸巾身著長衫的布摩站立大船頭,凌空起舞祈禱上天。只見他長袖揮舞羽扇舒展,大木船無聲離岸,向湖中的凱龍島迅速駛去。大木船的正中,端坐着白皙美麗的伶俐,她含笑放眼江山,淚光盈盈,纖美紅潤的雙脣蠕動,在默默地歌頌、低低地訴說她對天地神靈的感激。她懷裡抱着剛滿月的男嬰邦,邦一直熟睡,世界的喧譁無法將他驚擾。金定年老的父母,慈祥溫和,分坐在她的兩邊。在他們的身後,站立着英武的金定,手撐一把巨大的紅色油紙傘,遮擋在父母妻兒頭上。

新鮮的太陽光芒照在湖面上,滿湖是玉米般嫩黃的波Lang。大船駛出百米遠之後,岸邊的十數只小木船在鼓樂聲中突然起航,向大船追去。

小船很快列成半圓隊形,擁護在大船後面。每隻船的船頭上都站了一排嗩吶手,船倉裡是盛裝的山民和遠道而來的客人。客人們有着新奇激動的表情,山民們則按着節拍起舞,他們手、足上的鈴鐺發出悅耳清脆的聲音。

布摩揮動羽扇發出了號令,嗩吶齊鳴,鑼鼓掀天,阿哈湖一片歡騰。湖畔森林上空驚飛起一羣北方來的候鳥,它們在天空裡稍作盤旋,就乘風繼續往山下、往南飛去不見。

全部船隻靠岸後,島上巨大的祭臺上擺好了香案,衣著潔淨的山民將豬肉、豆腐、糖果點心以及山裡美麗鮮豔的漿果一一擺放好。供品擺好之後,又將敞口木升子裝上潔白的大米,再插上紅蠟香燭。竹筷和酒杯也擺好,大紅公雞也準備妥當,翠綠的竹苗,根塊還包着新鮮的泥土。

香燭點上,布摩開始念禱——布依根生住雲貴,祖先本是夜郎王。

夜郎王乃天神降,金竹竿內把身藏。

竹竿順着山溪走,尋得浣衣竹王娘。

竹娘取竹破開竹,竹王跳出迎風長。

護身竹片長成竹,轉眼綠遍萬山岡……

竹王森林降猛獸,虎豹見他也乖張。

還有遍山野牛馬,從此躬耕產稻糧。

布摩念禱的時候,由金定的母親抱着嬰兒邦,金定和伶俐恭敬靜立兩旁。

布摩繼續誦唸夜郎王的齊天功勳,他開梯田、種糧食,清蠻匪,戰強敵,築哨堡,保家鄉……

頂禮叩拜之後,伶俐抱過邦,金定執竹苗,隨布摩到神指定的地點栽種。衆人高聲呼喊:“謝竹王送子!”

祭酒殺雞,嗩吶嗚咽,鼓鑼齊鳴。

儀式完畢之後,阿哈代表父母,請遠方來的客人吃烏紅的糯米飯,飲甜酒。衆人則向嬰兒邦送小禮物。雲貴來的藝術家們不瞭解這個習俗,沒有準備,主人就請他們摘一片新鮮的樹葉,放進嬰兒的竹籃表示祝福。

當竹籃子送到顏如卿跟前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覺得一片樹葉未免太輕,而身上也別無他物,於是迅速滑下左手腕的一串蜜蠟串珠放進去。舉籃子的阿哈欠身還禮,然後微笑着對他偏了一下頭,將那還留有他的體溫的珠鏈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得意地向他舉一舉手。

顏如卿看她戴上了自己的珠鏈,心裡產生一種甜蜜的激動。

吃完飯,山民和客人們手拉手跳圈舞,顏如卿的手被阿哈緊緊攥着,跟着衆人吆喝、轉圈。他感到暈眩,看阿哈圍繞着他旋轉,她的笑臉美麗燦爛。

第八章 2.城市光芒把夢照亮第五章 1.黑夜的花朵(2)第一章 2.顏如卿(1)第十一章 3.王子有一天會到來第十章 4.伊布都的夜晚(1)第一章 3.阿哈(2)第五章 4.馬在夢中飛翔第四章 3.花房姑娘第六章 1.玻璃和網絡(1)第七章 1.東籬香(1)第十一章 4.稻草人再見第二章 3.旋轉酒吧(1)第十章 3.颱風前夜第九章 1.美女和美女相遇第四章 4.槐花香(2)第十一章 3.王子有一天會到來第十章 4.伊布都的夜晚(2)第九章 1.美女和美女相遇第十二章 2.十二層天 十二層海第六章 4.白日的祈禱(1)第十二章 1.迷途重返第三章 1.受傷(2)第十章 3.颱風前夜第三章 3.逃跑(2)第五章 3.查白歌節(1)第三章 3.逃跑(1)第七章 4.可娃(1)第三章 2.紅豆相思(1)第三章 1.受傷(2)第八章 5.夜歌媚影第十二章 1.迷途重返第四章 1.閃電(2)第四章 2.火宮殿第一章 4.伶俐第三章 1.受傷(1)第九章 1.美女和美女相遇第二章 4.天籟(1)第二章 4.天籟(2)第二章 1.憂鬱的顏色(2)第八章 2.城市光芒把夢照亮第十章 4.伊布都的夜晚(2)第七章 4.可娃(1)第五章 4.馬在夢中飛翔第七章 1.東籬香(2)第十章 4.伊布都的夜晚(1)第六章 4.白日的祈禱(1)第二章 2.馬車從郊外駛來(2)第十章 3.颱風前夜第十章 4.伊布都的夜晚(2)第一章 3.阿哈(2)第九章 1.美女和美女相遇第三章 1.受傷(2)第七章 3.草叢產子(2)第六章3.柔桑和黑雪(2)第五章 1.黑夜的花朵(1)第四章 4.槐花香(1)第三章 4.篝火第五章 4.馬在夢中飛翔第四章 4.槐花香(2)第二章 2.馬車從郊外駛來(2)第十章 2.美人魚第八章 3.撫摸這種音樂第五章 5.紅色花的紫色液汁第六章 2.金腰帶第八章 4.午後幻象第二章 4.天籟(1)第七章 1.東籬香(2)第十章 2.美人魚第七章 4.可娃(1)第八章 5.夜歌媚影第十二章 2.十二層天 十二層海第九章 4.靈魂異像第五章 2.麥黃的舞蹈第六章 3.柔桑和黑雪(1)第七章 2.生命中的生命第五章 4.馬在夢中飛翔第一章 5.竹王送子第九章 3.從黃昏到黃昏第五章 1.黑夜的花朵(2)第三章 1.受傷(1)第六章 3.柔桑和黑雪(1)第十二章 3.顏如卿的歡樂時光第八章 2.城市光芒把夢照亮第六章 1.玻璃和網絡(1)第九章 3.從黃昏到黃昏第十章 3.颱風前夜第二章 1.憂鬱的顏色(2)第三章 1.受傷(2)第三章 3.逃跑(2)第十章 1.晝伏夜醒第一章 1.夜郎第十章 4.伊布都的夜晚(1)第七章 4.可娃(1)第二章 2.馬車從郊外駛來(2)第十一章 4.稻草人再見第七章 4.可娃(2)第七章 1.東籬香(1)第九章 2.飛機從頭頂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