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冥海之上,本就十分寒冷,而此時的氣氛,更像是要將海水凍結成冰一樣,最終,蕭塵緩緩從袖中取出了一顆定海珠,向慢慢走近的青燈道人遞了去:“這定海珠,乃是晚輩在一座島上無意尋獲,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前輩笑納。”
“這便是了。”
青燈道人慢慢走了過來,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說,他很是懂事,也很識擡舉。
不過,就在從蕭塵手裡接過定海珠的一剎那,青燈道人忽然間又是神色一凝,這一瞬間,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麼,還是發現了什麼,他看着蕭塵的目光,忽然有些疑惑,就這樣一直看着對方,一動不動。
而蕭塵的臉上,卻依舊波瀾不驚,問道:“前輩還有什麼事嗎?”
“等等……”
青燈道人眼一眯,看了看手裡的定海珠,這一刻,目光敏銳得仿似針尖上的鋒芒,盯着他問道:“你再說一遍,這定海珠,你是從何處而來?”
蕭塵道:“乃是前不久,晚輩在一座島上面無意找到。”
“放屁!”
青燈道人忽然聲色一厲:“這茫茫冥海,乃是一片死海,哪裡來的小島?你休要唬我,快些交代,這定海珠,你是從何處發現?”
蕭塵道:“晚輩確實沒有欺瞞前輩,不過說是島,倒也不如說是一座大山,那天海上忽起大霧,晚輩稀裡糊塗闖入霧中,然後就出不去了,接着又在霧裡找到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大島,便是在那大島上找到的定海珠,等晚輩出來後,霧散去了,那座島也就消失了。”
爲了增加所言的真實性,蕭塵將那岱輿仙山形容了出來,而青燈道人仍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竟有這等怪事?你沒有說謊?”
蕭塵道:“晚輩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前輩。”
“嗯……”
聞言,青燈道人微微點了點頭,又在心中想,這小子修爲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剛纔的掌法有些奇特,他能跑到這裡面來,除了定海珠,必然還在那島上找到其他些什麼重要之物,不可錯過。
思忖及此,只見他道:“你把袖裡乾坤打開罷。”
“前輩要做什麼?”
蕭塵將衣袖往後一捋,又刻意露出幾分警惕之色,說道:“方纔前輩說得明明白白,晚輩只須將這定海珠獻給前輩,前輩便不再爲難,現在晚輩已將定海珠獻出,前輩豈有反口之理?”
“嗯……”
青燈道人雙目微微一凝,說道:“話是如此不錯,可你這定海珠,來得不明不白,還是依貧道之言,自己把袖裡乾坤打開吧,莫要貧道親自動手,如此可能會傷及小友元神。”他話一說完,又凌空往前踏了一步。
而蕭塵則往後退一步,他心裡清清楚楚,這青燈道人想要做什麼,無非是覬覦他身上之寶,若將袖裡乾坤打開,伏羲琴、帝孤劍、輪迴玉、金烏足這些事物,以及另外一顆定海珠,都不可能還能留下。
“我已將定海珠拿給前輩,前輩可莫要食言。”
“嗯?如此說來,小友是執意要讓貧道親自動手了?”
突然,青燈道人眼神一寒,猛然欺近身來,手一伸,便要朝蕭塵抓去。
不過這一剎那,他不知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麼,還是其他怎樣,總之當離蕭塵還有丈許距離時,他一下就停了下來,神色之間,像是忽然變得有幾分忌憚。
再看蕭塵,此時眼神冷銳,手掌微擡,剛纔那一道神識,已然像是給對方做出了最後的警告。
倘若青燈道人再往前一步,那他便是冒着性命危險,也要祭出獨孤天下的神魔軀,將其滅殺!
顯然,剛纔那一瞬間,青燈道人感受到了這冷冷的殺意,也感受到了對方的神識警告,更重要的是,那一股令他莫名不安的危險氣息。
“嗯……”
最終,青燈道人微微點了點頭,再三權衡利弊之下,他不想去冒這個險,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並不如表面看着這樣簡單,既然他定海珠已經拿到手了,那也不必再繼續貪圖其他的了。
只見他往遠處飛了去,身影消失前,又傳來一道聲音:“若這冥海,有人敢爲難你,只須報我青燈的名字即可。”
這句話,並沒有什麼意義,而蕭塵凝視着那一道消失在雲際裡的身影,十根手指,仍然緊緊的捏着。
“小子,強者之路,這一點屈辱算得什麼?”
這時,骨魔的聲音又傳入他腦海裡:“這本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實力,被人踏在腳下,反抗不得,亦是自然……想老夫當年,罷了,罷了。”
過得許久,蕭塵才慢慢平定下來,他還從未讓人如此搶過東西,可是剛纔,卻又沒有辦法,若非獨孤天下的神魔軀,還能給青燈道人一些震懾,只怕今日,他連伏羲琴和帝孤劍,也要被搶走。
天色已晚,骨魔又道:“快走罷,趁現在這無風之浪還未卷襲上來,你只剩下一顆定海珠了,這冥海之內,絕不止一個剛纔那樣的人,接下來要如何,不必我說吧?”
“我知道。”
很快,蕭塵也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蓬萊仙山,至於剛纔的事,正如骨魔所言,沒什麼好說的,他實力不如那人而已,若不想再發生同樣的事,那就讓自己強大起來。
就像剛纔那個青燈道人,他也只能在比他修爲低的人面前呈呈威風罷了,若是遇見一個七境後期的修者,同樣可以一掌滅殺他,若是遇見一個八境的修者,一口氣便能將他化爲飛灰,而若是遇見女帝那樣的大人物,那他更是連氣都喘不上來。
……
接下來的時間,又過去半個月,這半個月裡,冥海之上無風之浪兇猛異常,不知吞噬了多少修者的性命。
而蕭塵有了前車之鑑,這半個月裡也變得十分小心謹慎,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之時,否則絕不像之前那樣,隨隨便便就把定海珠拿出來。
等找到了蓬萊仙山,那時他更加需要小心,且先不管那蓬萊仙山上面原本有着什麼,試想一下,但凡能夠穿過這冥海,去到那上面的人,又豈是一般之人?顯然還有比青燈道人更厲害之人……
這一日,海上的無風之浪已經幾乎沒有了,那也就是說,蕭塵現在應是已經在海中心了,可到下午時,卻仍然不見蓬萊仙山蹤影,彷彿這一片海,就只是一片死海,沒有什麼仙山,都只是世人的傳說而已。
“不在海上,難道是在海底?”
蕭塵御着飛劍,向那底下的黑色海水看去,海面之下,一片漆黑,連陽光也穿透不下去,給人一種深邃的恐懼之感。
“小子,你再找找吧,當心一些。”
骨魔的聲音,傳入他腦海裡,蕭塵也不再猶豫,立即駕馭着飛劍,往夕陽落下的海平面飛了去。
就這樣,一直找到深夜之時,一彎弦月漸漸升起,海面無風無波,死寂沉沉,附近也沒有任何人的氣息,越發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森然之感。
到下半夜時,月亮漸漸沉入了海底,周圍變得一片漆黑,蕭塵也逐漸失去了方向感,倘若是未央在此的話,她一定能夠找到蓬萊仙山所在。
但蕭塵對於靈力的感應,並不如她,因此只能繼續往前尋找,直到天亮之時,海上逐漸瀰漫起了一層大霧,使得前路,更加難尋,但他感覺得到,蓬萊仙山必然就在這霧裡了。
“小子,當心一些,蓬萊仙山不似岱輿,周圍必然有着上古禁制。”
這時,骨魔向他傳去一道神念,似乎連骨魔,都已經感應到了,蓬萊仙山,必然就在這附近。
終於,到正午時,濃霧開始慢慢減淡,而前方的雲際裡,也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座座山峰虛影。
“骨魔,你看。”
蕭塵立即停了下來,那天上雲層裡面,已然出現山影輪廓,但是否是海市蜃樓,也很難說得清楚,因此不能大意。
“嗯……走近一些。”
骨魔並未顯得大意,而蕭塵也斂去了全身氣息,小心翼翼往那山影出現的方向靠近。
大約一炷香後,感覺那蓬萊仙山就在前面不遠了,可是海面低空處仍有白霧未散,因此仍是看不真切。
就在這時,那前面濃霧深處,忽有聲音傳來:“若不破開此處禁制,你我誰也進不去,已到這時,諸位就不必再勾心鬥角了吧?只須去到那蓬萊仙境,飲下萬年雨露,便是你我真正飛昇天界之時,何苦再留在這殘破的古仙界裡?你們說,是不是……”
“不錯不錯,這蓬萊山外,當年那人佈下的禁制厲害得緊,諸位來此已有數百年,也沒找到破除禁制的辦法,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仙界靈氣大開,若不趁着這時合力打開禁制,等這次仙界靈氣一過,只怕又要再多等上幾百年,諸位可還等得到那時?”
“哼!誰要再敢居心叵測,故意離間我等,休怪不客氣!”
“別說了,再過三日,便是靈氣最盛之時,等到那時,諸位齊心協力,藉以這仙界靈氣,破開蓬萊山的禁制,到時候,我們便能進入了,至於那萬年雨露……今日在場諸位,皆有份如何?”
“那便如此,只是爲免節外生枝,從今日起,誰也不得離開這裡半步,若有人來,殺!”
……
遠處,蕭塵藏在霧裡,沒想到那前面竟有那麼多和青燈道人一樣修爲的人,甚至這些人當中,還有更厲害的。
此時他絕不能讓這些人發現,否則只怕後果難料,聽這些人的意思,似乎是要殺了其他也打算去蓬萊仙境的人,然後他們把那萬年雨露瓜分了。
只是有個問題,他不免有些疑惑,這些人幾百年前就已經來此了,總不可能他們未卜先知,知道幾百年後仙界雨露會凝聚在此吧?
若非如此,那又是什麼,難道在蓬萊仙境裡面,有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