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爲之……”
陰冷的山上,太陰司的慘叫之聲陣陣盪開,問天眼神淡然,雙足一蹬,完全無視太陰山的層層禁制,帶着身後的傀儡往外面去了。
淒冷的夜裡,太陰殿所有人噤若寒蟬,整個太陰殿前,只有太陰司的陣陣慘叫之聲,還在不斷響起。
……
三天之後,無慾天的陣法靈力逐漸恢復平靜,弟子們的魂魄已經引渡歸來,只可惜,失了這一世的修爲,若不能重凝肉身,則只能再入輪迴,下一世,再重新引渡回門。
這一晚星月黯淡,蕭塵獨自坐在冰冷的大殿上,此次無慾天損失嚴重,皆因太陰殿而起,這件事他不會如此輕易作罷,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找到一個人。
此時在他手裡,仍然握着當天枯靈子被抓走時留下的那一枚魂玉,腦海裡仍然迴響着最後的那段話:“關於古東方修煉界,小子,如今你應是已有些瞭解了,如今不妨,再回古東方修煉界看看,或許會有收穫,你知道我說的是哪裡嗎?昔日,你曾去過那裡,另外,若是找到昔日傳你天書的那位怪前輩,或許,他對你有所幫助……”
他知道枯靈子指的地方是神魔冢,當年他去東大陸的時候,和落蝶被仙盟的人追殺,最後被迫無奈進入神魔冢。
那裡是古東方修煉界破碎之後,留下的一塊相對完整的碎片,而整個神魔冢之大,也絕非他上次所見的那一點點。
但是現在,他必需先找到笑蒼天,自當年無慾天創立後沒多久,笑蒼天就獨自離開了,這些年一直杳無音訊,大概並不在仙元五域。
可如今天下形勢混亂,各方勢力虎視在側,這一次枯靈子又被玄霄真君抓走了,現在的無慾天,看似勢力強大,令正魔兩道忌憚,但實際上卻不得不承認,無慾天已經隱隱有些外強中乾的趨勢了……
所以這次,他要想辦法請笑蒼天回來,儘管他知道,當年笑蒼天被師父一記玄天指重創,導致如今神志偶爾有所失常,但其一身功力猶在,當年便是少有人及,如今他的功力應是更加深不可測了,縱然離入聖或許尚差了一些,但也絕非一般的準聖可比。
夜漸深,窗外層層寒意透了進來,殿上燭火微晃,正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緊接着只見一道人影走了進來,幽光之下,依稀間可辨那人容貌,正是白鸞。
“白鸞,你回來了。”
蕭塵仍然坐在椅子上,並未起身,看向她道:“可是已有怪前輩的消息?”
“回尊上……”
白鸞走了上來,拱了拱手道:“剛剛紫鳶傳回消息,在祁州那邊發現了笑蒼天前輩的蹤跡……”
“祁州?”
蕭塵眼神微微一凝,祁州在仙元南域往中土的方向,那裡離四大玄門之一的玉虛觀比較近,怪前輩怎會出現在那裡?
“可是確認無誤?”
“如今世上,除了尊上,就只有笑蒼天前輩會九陰九陽玄功,應是不會有錯。”
“好。”
蕭塵立即站起了身來,他一向十分相信夜影的判斷,想必這次,也應是不會有錯,不管怪前輩爲何會出現在祁州,他須先去了再說。
然而就在他剛邁開腳步時,卻忽然臉色一白,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白鸞見狀,臉色微微一變,立即扶了上去:“尊上!”
“沒事……”
蕭塵手一擡,很快使內息平穩了下來,白鸞立即從袖中取出一瓶丹藥,蕭塵卻搖了搖頭:“不用,我不能每次都依靠丹藥……”
一邊說着,只見他一邊往外面去了:“我先去祁州了,無慾天的事情,暫時先交給你了。”
“尊上……”
白鸞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原來那一日,蕭塵是提前出來的,倘若晚出來一步,連沈婧也要被玄霄真君抓走。
可是正因爲他提前了一刻,所以給自身留下了反噬,若非他功力深厚,只怕當場便已反噬發作,這件事情,只有白鸞和紫鳶才知道,但蕭塵讓她們二人不得說出去,尤其是不能讓未央知道。
此刻,白鸞看着他漸漸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這一刻,心裡也不知是怎樣一種感覺,或許真像是紫鳶說的那樣,這個平日裡看上去十分冷酷無情的男子,彷彿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可他卻又像是那寒夜裡的一輪明月,獨自照亮着整個無慾天……
只是有的時候她無法去體會,明明有着一身極高的本事,可是卻要日夜承受三尸魔的折磨,彷彿每一天都在倒數着,倒數着三尸魔爆發那天的來臨,倒數着生命結束的那一天,可他卻從來不會……不會向任何一人妥協。
或許,這便是當初她選擇留在無慾天的原因吧……
……
祁州在仙元南域往中土的方向,多山嶺,四季如春,但許多地方山勢都頗爲險峻,尤其是深山之中,更有着不少吃人的鬼魅傳說,因此一般極少有人去到祁州的深山裡。
而此時在一片奇峰峻嶺裡,但見天上時不時有光芒閃過,細看之下,卻是有兩人鬥法,一青一紅,到得近處,山峰崩裂,百獸遁走,天地間塵埃大作。
那其中一個渾身血霧纏繞的人,正是人稱“九陰血魔”的笑蒼天,而另外一個身穿青袍,御劍而立,仿若邈邈仙人的人,卻不知是誰,只見他頭上戴着鬥袍帽,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
“哈哈哈!風玄之,你真是越活越沒膽了,這裡又沒有別人,你何不把那破袍子脫下來?藏頭露尾,我看正是符合了你藏鋒谷的一個‘藏’字!哈哈哈!”
大笑聲中,只見笑蒼天雙掌一震,茫茫四野頓時腥風大作,方圓百丈皆爲一股濃濃血霧籠罩,那鬥袍人凝指一劃,數道青色劍光飛去,“嗤嗤嗤”數聲,立時破了這漫天罩來的血霧。
此人劍隨心動,劍氣十分凌厲,道行決計不淺,而兩人鬥這一會兒,連累祁州的山峰破碎了不少,但勝負卻猶然未分。
“錚!”
又一聲疾響,只見那人凝氣成劍,又是數道劍光朝笑蒼天飛了去,此劍非同小可,乃是御劍的大乘境界,絕非一般的玄門中人所能發出,縱然如今笑蒼天一身修爲不凡,也決計不去硬接。
“鐺!鐺!鐺!”
數聲疾響過後,笑蒼天落在了另外一座山峰上,正要動用九陰九陽玄功,不料胸口一悶,竟是當年遭凌音一指重創,留下反噬至今未愈,而這反噬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這時候來,使得他原本聚起來的玄力,一下潰散於無。
那鬥袍人瞧他身受反噬,眼中殺機一現,正要發劍之時,暗處卻忽然有七八道血光朝他射來。
“咻咻咻!”
這幾道血光來勢兇猛,以他的見識,立刻知曉此非暗器,而是極其厲害的法寶,當下只得側身迴避,不料第一波血針來襲之後,下一波又如雨而至,“嗤!”一聲疾響,終是有一枚血針射入了他左肩膀。
鬥袍人身體劇烈一顫,猛擡右掌,一掌抵在左肩膀上,下一瞬間,已消失了蹤跡。
暗處髮針之人,自然是蕭塵無疑了,見那人逃走,他也從暗處走了出來,笑蒼天沒想到居然會是他,臉上神情一怔:“小子……怎麼會是你?”
“我聽門人說,怪前輩在祁州,所以過來看看……”蕭塵慢慢從山下走了上來,又道:“前輩方纔……沒事吧?”
“恩……沒事。”
笑蒼天慢慢將反噬壓制下去,蕭塵來到他的身邊,分別已有十餘載,如今再見到他,心中依然會忍不住,回想起當年的往事……
“對了,剛纔那人……他是誰?”
“他麼?哼!”
笑蒼天冷冷一哼:“多半是藏鋒谷那風玄之了,整日裡藏頭露尾……”
“哦?”
蕭塵向剛剛那人逃走的方向望了去,一邊將地上的化血針收了回來,說道:“剛剛他中了我一枚化血針,就算傷不了他性命,但也有夠他受的了……”
說話時,他的眼神裡透出一點寒芒,但很快就恢復如常,關於風玄之,這個藏鋒谷的玄祖,他知道此人實力很強。
但現在,他尚無法確定,當年寧村之事是否是此人所爲,這些年他沒去藏鋒谷,一是忌憚此人修爲,二是藏鋒谷有着一把古劍,多半還有着一座劍陣,貿然前去,並非明智之舉。
畢竟是四大玄門,底蘊之強,絕非外面所見。
“說起來,又已有許多年不曾見到前輩了……”蕭塵看着笑蒼天,慢慢轉開了話題:“這些年,不知前輩去了什麼地方?”
笑蒼天望向遠處:“五域之外,四海八荒,去見了幾個老朋友,本以爲他們都死了,沒想到一個比一個活得好……”
“哦?”
蕭塵倒是沒想到,原來怪前輩竟還認識四海八荒的人,玄霄宮和幽冥道,便是四海八荒裡面的勢力。
笑蒼天向他看了過來:“倒是小子,你這些年又做了什麼?當初創立的無慾天,現在如何?”
“說來慚愧……無慾天,不久前剛出了些事。”
“恩?”
笑蒼天臉上神色一凝,沒問是什麼事,反是問道:“那你可有曾回玄青門?”
“回玄青門?”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望向玄青門的方向:“我回玄青門做什麼……”
笑蒼天道:“你師父不是在那裡嗎?有她出手,誰敢來犯?”
“前輩莫非忘了,當日在天門,她已與我斷絕師徒關係了。”蕭塵望着遠處青山悠悠,神色平靜地道。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笑蒼天慢慢回憶起那日,又冷冷一哼:“這樣也好,日後我去找她報仇,你也就不會爲難了……”
蕭塵默然不語,其實時至今日,他仍然不願看見怪前輩和師父打起來,怪前輩功力雖深,但如今……多半不會是師父的對手,而師父對魔道中人,也一向從不留情。
“對了,其實這一次……”蕭塵岔開了話題,說道:“這次我來祁州,是想請前輩回無慾天……”
“回無慾天?”
笑蒼天看了看他,立即搖着手往前邊去了:“不去不去,那什麼無慾天,掛在那麼高的地方,外面還被一層禁制所阻,整日裡悶也悶死了,不去不去……”
“前輩,且慢……”
見他走遠了,蕭塵立刻追了上去,然而正待言說什麼時,胸口卻忽然一悶,緊接着左手手腕上,竟又隱隱有黑氣浮現。
笑蒼天在這一剎那察覺到了他的異常,瞬間返回到了他身邊,右手如閃電般疾出,按在了他左手手腕上,臉色頓時一變:“好厲害的三尸魔,誰人如此歹毒,說出來,我去殺了他!”
蕭塵面色蒼白地一笑:“恐怕那人……連前輩也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