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合的言辭誠懇而真實,一切都有理有據,有跡可循。
沒有絲毫破綻。
再加上之前,確確實實,他是在殺死奇砂後,又費力將其救活,還幫了他延壽。
那時候的奇砂渾渾噩噩,壓根不知道什麼情況,但自己被救活這個事實做不得假。
再加上星戰們本就是無根浮萍,心中一直處於迷惘漂浮狀態。
此時被魏合一番話一說。
加上刻意的誘導,以及事實的種種證明。
奇砂居然心裡莫名的產生了一抹淡淡的歸屬感。
他....原來不是沒有歸屬的實驗體。
他們星戰....原來並不是用完就扔的工具....
更重要的是,母親....
魏合所說的一切,都如實的證明了,真正的母親,確實出自玄妙宗。
這些克林這裡有很多證據可以證明。
一時間,奇砂動搖了。
一旁的厄爾莎也被說得有些搖晃。
兩人雖然沒那麼容易相信和被說服,但看向魏合和丁落盈時的眼神,卻不自覺的柔和了些許。
“不要怪我對你們下毒和毆打。畢竟就算是自家孩子也需要調教培養。況且我之前還不知道你們的身份,而之後的動手,則是爲了鍛鍊你們的心性,實際上,我是爲你們好。”魏合溫和道。
他看出了兩人一點點的心理動搖,這個時候繼續將這點動搖徹底確定下來,纔是最重要的。
“其實若非你們是我大師姐的血脈後人,換成其餘外人,我早就隨手全部抹殺。奇砂,你該知道這點對我而言並不困難。”魏合繼續道。
奇砂沉默下來,雖然不甘心,但他確實承認,魏合要做到這點是很簡單。
他們真正的實力相差太遠了。
“好了,對於血緣方面,不用再多想,我們都是被塞弗那迫害過的玄妙宗子弟,你們也好,我們也好,都是同源同宗。
就算你們不承認這層關係,在大方向上,我們都是一個陣營。
等今天過後,你們大可以前去調查更多線索,證明我所說的話。”
魏合表情恢復淡然。
看奇砂和厄爾莎半信半疑的表情,他便明白,等時間發酵後,這兩人估計就算不情願承認,也會不自覺的將自己看做是玄妙宗的一部分。
特別是奇砂。
他心中的那種迷茫,那種對於自我認知的動搖,魏合早就看出來了。
如今鐵一般的事實,可以說,就像救命稻草一樣,瞬間在其的心中紮下了屬於玄妙宗的一絲根鬚。
這樣就足夠了。
當他迷茫時,根鬚會紮根得更深。
接下來的一切,只需要時間便是。
活了兩百多年,魏合如今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悶頭苦練的二愣子。
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不介意用各種方法去扭曲,歪曲他人的意志。
更何況,此時的奇砂他們這羣星戰,本就需要這樣的承認。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各取所需。
從他們的出身來看,也不算是歪曲。
“好了,接下來,我們需要克林將軍爲我們安排好所有的一切。”魏合溫和道。
“還有關於門背後的各種探索和實驗採樣,我都需要一一查看。你放心,奇砂。”
他拍拍奇砂肩膀。
“在探索門那一邊的同時,我也一定會幫你找到你們的母親,畢竟,她也是我魏合的大師姐。至於塞弗那欺瞞你們的事,如何處置就由你們自行決定。”
奇砂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出口。
他們星戰雖然戰力驚人,但實際上從出生到戰力成型,都是被塞弗那強行灌輸訓練而成。
處理戰鬥殺戮,他們專業,但其餘的就什麼都不會了。
也就是奇砂在實力遠超其餘人的同時,纔有空閒和餘暇學習其他東西,思考自身的出身。
說到底,這羣星戰本質只是一些心智不成熟的偏科戰士。
“去做準備吧,克林將軍。”魏合不再看已經動搖了的奇砂兩人。
接下來,他需要全力爲進入窒息層做好準備了。
從之前的簡單接觸來看,他如今的實力雖強,但依舊不能長時間的硬抗窒息層內的詭異黑氣。
那是遠超他如今境界層次的更強大污染。
所以爲了最大程度的保證自身安全,他必須做好一切準備。預演所有可能遭遇的情況。
*
*
*
轉眼三天後。
魏合在這三天裡,不斷利用克林的權力,查詢和調用各種塞弗那的資源和情報機密。
爲進入窒息層做準備。
而奇砂和厄爾莎等人,則糾集了其餘的星戰,悄然開始調查母親的真相。
結果也沒有出乎他們的預料,那一節斷尾,從黑王身上被找了出來。
他們另外找到的研究日誌上,清楚的記錄了,塞弗那是如何從無到有,將他們從一截斷尾上分離細胞,艱難的培育出來的。
包括黑王在內,實際上他們都是源自於那節斷尾。
而在經過魏合的指點,一票星戰又循着痕跡,找到了銘刻在那道黑門上的,屬於元都子的那句話。
他們通過對比查詢,從網絡翻譯出了那句話的意思。
在調查元都子的出身後,奇砂終於對自己出身玄妙宗的事實,徹底承認下來。
三日後。
總基地底層大廳中。
經過整理打掃的大廳內,黑王的屍骸已經消失不見。
只有一節黑色巨大斷尾,被碩大的培養罐浸泡着,以免輻射擴散和活性喪失。
魏合穿戴上了那套灰撲撲的,帶着不少軟管的防護服,自如的活動幾下身體。
身旁是一個個正在爲其檢測狀態的研究人員。
奇砂等人站在不遠處,靜靜望着這邊,沒有靠近。
克林將軍和另外一名總基地的研究組組長,正低聲交流着相關情況。
組長名叫克羅利,是個禿頂的白鬍子老頭,戴着金邊眼鏡,神色肅穆。
他看向穿着防護服的魏合,有些皺眉。
“將軍,您確定要讓一個從未進過測試的人,進入黑門探索?”
“確定,沒有人比他更合適。關於人選方面,你不用管,直接講講對門那邊情況的推測就好。”克林面色冷靜道。
他現在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讓魏合進門死在那邊。
這纔是他中毒後反而主動盡力配合的主要原因。
畢竟毒素能夠控制他的肢體言語,但對其內心並不能改變。
實際上,魏合也早就看穿了克林的想法,只是他並不打算揭破罷了。
畢竟他的目的本就是迅速進入那道黑門。
“好吧。那麼我就再說一遍我們之前對門另一側探索的範圍區域構建。”
研究組長看向魏合,沉聲道。
魏合微笑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組長點頭,繼續道:“黑門背後,根據我們一百多次的不斷探索,已經能確定,是一座面積不小的基地。
或者說是類似基地的遺蹟。”
“我們在其中探索出了三十二條不同方向的通道,其中最長的探索了三百米,最短的只有二十米。截止原因,都是因爲遭遇了不可測度的危險,導致穿戴防護服的死士被殺害,死在防護服內。”
“在防護服沒有遭到破壞的情況下,裡面的穿戴者瞬間死亡,這樣的手段威脅,我們至今也沒能確定是什麼方式。
並且,就算不用死士,換成自動錄像裝置,也會在極限的距離處瞬間被摧毀。
對此,我們推測,可能在那邊的基地中,有某種能穿透防護服的特殊存在,或者特殊力場,具體是什麼,還要您到時候自行判斷。”
魏合點頭,表示理解。
實際上,他自己就能做到對方所說的這個情況,只要一個特殊的巧勁,就能隔着防護服擊殺裡面的一切事物。
“另外,黑門那邊最大的危險,其實是無處不在的污染和輻射。這些污染和輻射,要求探索者必須隨時保證防護服的密不透氣。
否則稍有不慎,就會因爲泄露氣息而被污染扭曲。
對此,我們的探索方針,是能夠用工具完成的,絕對不要自己靠近。能夠遠距離完成的,絕對不要太過靠近。能夠用儀器探測感知的,絕對不要親眼用自己身體去看....”
魏合仔細聽着,接着這個組長又說了很多相關的預演情況,並給出了更多的解決方案。
很快,滴滴的鬧鐘聲音響起。
原本波瀾不驚的黑門,內裡涌動的黑煙開始緩緩減緩,遲滯起來。
“開始了,一天中黑門輻射最弱的時候。
這個狀態會從現在開始,持續十三分五十一秒!是最適合進門的時間!”一名負責觀測的研究人員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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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進門了。”
研究組長衝魏合微微點頭。
魏合回頭看了眼奇砂他們,遠遠的,他隱約能感覺到,白羚似乎也在基地外,靜靜感知着這邊。
看來是不知道從哪得知了他即將離開的消息。
百年相交,雖然交情不深,但那傢伙終歸還是來送他一程了。
魏合又朝着丁落盈那邊擺擺手,這才轉過身,緩步朝着黑門走去。
他也該離開了,當初李蓉師尊他們,或許進入的也是這裡。
還有大師姐元都子,還有那個殺死那麼多宗師,用來獻祭開門的兇手。
他們或許都在這道門背後,都在那裡等着。
“師祖!!一路保重!!”
忽地丁落盈大聲叫喊道。
她不是用的現代話語,而是用的大元時期的官話。
雖然有些彆扭生澀,但確確實實,是兩百年前,大元所流行的官話....
那熟悉的口音,讓魏合微微一愣。
他回過頭,看向丁落盈。
這一瞬間,丁落盈的身形面容,彷彿和妻子萬青青當年的身影重疊一起。
此時此刻,他們彷彿還在天印湖畔,隔湖相望。
跨越百年的熟悉感,讓魏合腳步一頓,差點想要留下來,不再進門。
一剎那間,他腦海裡回閃過,在元月大地上經歷的無數種種往事。
但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在妻子仰躺病牀上,在她慢慢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凝固。
這裡,已經沒有他留戀的一切了....
“你們也要保重。”魏合輕聲喃喃道。
或許這句話是在回答丁落盈,又或許,是在對如今還生活在元月大地上的諸多後人。
更或許,是在叮囑他記憶裡依舊鮮活的兩名妻子,以及那片凝聚了他太多回憶的大地。
最後停頓一下。
魏合終究往後擺擺手,筆直走近黑門。
深吸氣。
跨步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