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戰陣
朱豪斜靠着一棵松樹,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觀察着遠處坐在一塊岩石上的肌肉女周豔,思考着如何才能從她嘴裡問出當年他家鄉被屠村的真相。
四十分鐘前,他看到了屈爲文把這個女人叫出了宴會大廳,過了片刻,他又看到二人回到大廳,之後屈爲文並未尋找新目標,而是在沉思,他就隱約猜到這個女人可能是知情者。但朱豪爲人一向講究,不想幹出越過中介直接同另一方接觸的事,所以他一直在等屈爲文的信息。但這時壽宴的開獎活動就開始了,然後就是齊雲升的突然出現。爲了追捕齊雲升,宴會現場是一片大亂,等他回頭再屈爲文,此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於是他只得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鈴聲響了一下屈爲文就接通了,他在電話裡告訴朱豪,他已隨武人們的普通人家屬轉移到了休息區。他了解到的情況是這樣的:那個一身肌肉的女人叫周豔,追捕齊雲升的時間超過五年,很可能知道他家鄉被屠村的經過。但無論屈爲文如何誘之以利,周豔都不爲所動,就是不說當年的事。屈爲文最終給出的意見是:周豔談到該案時神情有變,似有隱衷,她不說正說明她真的知道。他建議朱豪在接下來追捕齊雲升的行動中想辦法從她那裡搞到真相。
朱豪覺的屈爲文這個情報販子很不錯,不但把已知線索傾囊相告,而且沒有隻字片語談到錢。於是他主動告訴對方,爲這個消息他原付五萬元信息費,只要等他手頭寬餘了,就會付款。屈爲文連說謝謝,又說錢不忙給,他相信朱壇主的信譽。
朱豪本來不想參加對齊雲升的圍剿,但當他發現周豔報了名之後,他爲了從她嘴裡搞到真相,不得不也報了名。他和周豔都被分配到了北京地區武人們所在的大隊,仍然是和那羣神頭鬼腦的富貴俊團公司的人爲伍。朱豪和周豔其實都不算公會權力範圍內的人,但因爲他們都參加了京沈路之戰,與京城地區的武人多少還有過一些配合,於是在分組時諸小葛才把他們也歸到了北京隊。不幸中的萬幸,因京沈路一戰的突出表現,他在這個隊伍中還算有點小名氣,被隊長林大勇任命爲一個小隊的隊長,手下也管着三十來號人,但他不認爲這些人對追捕齊雲升能起什麼作用,真要讓齊雲升衝殺過來,這些人連當炮灰都不合格。
林大勇是武俠公會北京分會的行動隊隊長,這個職位一向是由分會中的二號人物擔任。因爲北京分會的會長一直由諸步亮兼着,所以林大勇在分會裡乾的其實就是分會會長的工作。他是諸步亮這一派的一員大將,一直受諸氏叔侄的看重。所以這次分配追擊齊雲升的隊伍,諸小葛自然要讓他獨領一個大隊。朱豪雖然和這人沒什麼交情,但聽說此人爲人還算正派。因此他對在行動中被當炮灰的擔心也就少了一些。對於能和周豔分到一起,朱豪當然很高興,但接下來讓他頭痛的是,如何才能從她嘴裡問出真相。
“有情況!各就各位,注意隱蔽!”林大勇的聲音在耳麥中響起。朱豪知道,應該是山頂的觀察手用夜視熱成像儀看到了什麼。於是朱豪也低聲向手下那些沒有耳麥的隊員們傳達了這個命令。
“朱豪、周豔、王強趕往三號位報到,其餘人原地不動,確定是齊雲升經過身邊時,可自由襲擊!”林大勇的聲音再次想起。
朱豪看到周豔從那個充滿落葉的小坑中躍起直奔三號位,於是他向他的副手囑咐了幾句,然後也展開他簡易機架上的幾片頁刀,微曲身形向三號位連滾帶跑而去。
朱豪到達三號位後,隊長林大勇開始分配任務,佈置陣型。他採用的是傳統的菱型阻擊陣式,這個陣式專門用來攔截高速衝關的目標。由四人中的最強者林大勇站在陣頭,承受對手第一波衝擊,朱豪和周豔佈置在他後方兩翼,既阻擋對方從側翼逃走,也可以適時的出手緩解對方的正面衝力,最後由殿後的王強正面攔下對方的去勢,最終讓對方減速,陷入這個他們佈置的四人陣。
王強是北京分會行動隊的新崛起的一員干將,今年剛滿二十二歲,已在行動隊服役四年。他作戰勇猛,隨着作戰經驗的豐富,越來越得到林大勇器重,被其視爲接班人。這次林大勇把他叫過來擔任戰陣最後的大閘,就是想讓他立個大功,一舉奠定其北京分會行動隊第一戰將之位。
朱豪心裡清楚,凌型陣最重要的就是一前一後兩個位置,如果林大勇只是想做做樣子,那他就會讓自己和周豔二人擔任前鋒和後衛,去充當炮灰的角色,而他和王強從兩翼側應。他從現在的佈置來看,林大勇是真的想把齊雲升留下來,所以才把自己人放在了要衝之位。
林大勇作爲箭頭,不停的左右移動着,而後面的三人也不停的配合着他的動作跟着移動,以保持凌型陣的隊型。林大勇之所以這樣,是因爲山頂上的觀察手在通過耳麥不停的讓他調整着方向。因爲風雪的原因,現在只有觀察手能通過熱成像儀看到齊雲升的運動軌跡。
突然林大勇定住了身形,應該是看到了什麼。朱豪把內力運到眼上,努力向前看去,突然一道身影猛的出現在他眼中,速度太快了,彷彿那人是在風雪中憑空出現的。
只見林大勇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根鐵棒,右手單手持棒指向了他的身前。這根鐵棒長度與他身高等齊,有一般的雞蛋那麼粗細,表面是黑色粗糙的磨砂狀,一點也不反光,顯的很有份量。
朱豪和周豔都吃了一驚,他們二人就站在林大勇側後,卻不知道林大勇從什麼地方掏出這麼長這麼粗一根大鐵棒子來,事先也沒看到他帶着呀?難道是金箍棒,能大能小?
林大勇看準跑過來那人的來勢,右手單手持棒猛的向前突刺,瞄準的正是對方腹部。腹部即是人的要害,也是人的重心所在,只要對方閃躲,無論上下左右,只要他重心一動,林大勇立刻就能判斷出他的下一步動向,並有相應的手段對付。
但對方根本就沒有躲閃,而是迎着林大勇錯愕的眼神,直接用腹部撞到林大勇的鐵棒頭上。只見鐵棒在兩力的夾擊下直接爆裂開來,碎片四散。原來這不是個真的金屬棒子,而是個充氣的假鐵棒。
按林大勇原先的設想,來人見到如此粗大沉重的鐵棒,一定是要躲閃的。如果來人往左閃,他會鬆開棒子彈出右肘下的折刀,在雙方側身而過之時,橫切對方的肋下;如果對方往右躲,他會右手格擋住對方的左手,同時他的左手會正手持一把短劍抹向對方的咽喉。
但現在對方根本沒躲,直接撞了上來,林大勇顯然沒有料到這種情況,不知如何應對,禁不住一愣。林大勇這一愣神,早已失去了先手,對方略一低頭已讓過他前伸的胳膊,來到他的身側,然後用肩猛地撞在他身上。他只覺的連肩帶胯受到一股大力的撞擊,然後他騰空而起,被對方撞的直接飛了出去。他在空中還在納悶,假鐵棒這一招他使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識破,齊雲升這傢伙眼也太毒了吧。
朗天涯藉着這一撞之力,略轉方向,衝向了站在左邊一側的周豔。周豔其實才是使棍的行家,平時她都是使一根表面纏有內力合金細絲的鐵棍。但這次是來給人拜壽,她並沒有隨身攜帶這種重兵器,而只是帶了一把匕首。眼見對方衝自己衝來,她擺正姿勢,左手正手持匕首,向着對方左邊的頸側劃去。
朗天涯其實在衝過來之前就認出了這個菱形陣中的兩個人。就是站在兩側的矮胖子和肌肉女。這兩個人都參加過京沈路之戰,而且那個肌肉女還是追捕過他多年的一個賞金獵人。這兩人中顯然肌肉女更弱一些,所以他選擇了從她這邊突破。跑動中他微曲左臂,反着手掌貼在頸左側,將手掌中的微盾迎向划來的匕首。
就在雙方將要交錯而過,周豔的匕首尖剛剛劃過朗天涯左掌微盾的邊緣的時候,朗天涯突然左臂沉肘下擊,正擊在周豔的左肋上。而此時周豔左手的匕首還在繼續划着,最後尖部堪堪劃在朗天涯的頸側,卻因她的肋下受了重重的一擊,右臂前伸無力,力道有限,只是在他的防護服劃了一個印痕。
周豔受了朗天涯這一肘擊,頓時就有數根肋骨被打斷,身體如被炮彈擊中一般飛了出去。虧的是她一身肌肉,事先早就調動內力護體,不然這一下肯定會打的她脊椎折斷,內臟破裂,當場斃命。
王強眼見齊雲升連停都沒停,一路衝撞將已方兩人撞的飛了出去,然後衝着自己而來,他知道這個四人戰陣計劃已經失敗,現在憑自己一人之力恐怕留不住對方了。但王強也不想讓對方輕易的從自己身邊過去,他先衝着對方彈手射出兩枚飛鏢,想逼對方閃向他站的一方,然後再揮拳打向對方胸部。
朗天涯擡手擋下飛鏢,見這個菱型陣的最後一人不是攔在他的去路上,而是站在一邊用擺拳打向自己,禁不住心裡冷笑,“你這麼怕死還出來現什麼眼呢!”他一側身正要從對方的拳頭邊上閃過,突然對方把拳頭一張,從掌心拋出一個小球,正拋到他的身前,朗天涯不知這個小球的爆炸力如何,所以急忙伸右手擋在小球前,準備用右手掌心的微盾將小球的爆炸擋在外側。
“波”的一聲,小球猛烈炸開,但它沒有射出任何彈片,只是散出了一團閃亮的煙霧。朗天涯此時根本停不住步伐,直接就從這股煙霧中衝了過去,一路留下一個閃亮着身影。原來小球中裝的是一種附着力極強的熒光粉,剛纔將朗天涯兜頭蓋臉的粘了一身,即使現在是風雪交加,粘了這種熒光粉的朗天涯在黑夜裡仍然閃閃發亮。
“乾的好!”王新鋼緊跟着朗天涯的腳步追過來,當他看到有人終於幹了點有用的事,忍不住喊了一聲好。喝彩聲中,他也沒有停留,只是繞了一下,躲開了熒光粉的範圍,向着遠處的光影追去。
林大勇捂着肩剛從地上爬起來,正處在對齊雲升戰力如此之強的震驚之中,接着他看到第三個人影從後面跑了過去,他隱約認出這人是尹照京,只聽尹照京邊跑邊向他喊道:“快向總檯報告情況,呼叫救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