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調解
王新鋼多年來一直在境外征戰,即使回國間隙也多是在駐地修養,因爲所涉行動機密程度高,同外界接觸自然就少,所以他一直沒有從人類總體階層的角度看待武人的崛起。這時他聽到陳大中的這套說話,感覺受到不小的衝擊。
他的臉色不由的凝重起來,只聽陳大中繼續說道:“我說這些話,並不是我認同這樣的事情是合理的。但不合理的事並不說明它不符合客觀發展規律,不說明它不會出現。我預測我剛纔說的情況早晚會變成事實,這是將來必然會發生的事。俞錢花如果一直還像現在這樣幫助普通人,爲他們伸冤解恨,我相信用不了幾年,她就會成爲一個站在所有武人對立面的人。大多數武人會將她視爲叛徒。到那時,她還能像這樣任性地行俠仗義嗎?那時還可能有她這樣的人的生存之地嗎?現在即使我把她殺我秘書這個事放到一邊。但接下來第二個武人會放下嗎?第三個呢?千千萬萬個呢?最後她還是會死路一條。”
王新鋼思考了一下,纔開口說道:“英雄爲什麼會成爲英雄?因爲他們不講利害關係,也不講利益,他們只講道義。他們只站在道理一邊,從不管對面站了多少人,力量有多強大。我相信將來決不會是所有的武人都會高高在上地去欺壓普通人。總會有一些武人會站出來反對這樣的不平等。我一直認爲,人類個體總會有差異,有的人比別人聰明,有的人比別人跑的快,有的人力氣大,有的人靈活多變,有的人平衡能力出衆。這很正常,人類就是這樣千姿百態。我們之所以說衆生平等,是說他們的靈魂是平等的,而不是說他們具有的能力平等。我想這纔是衆生平等的含義。將來,如果真的出現你說的情況,那俞錢花不會是一個人在戰鬥,至少我會站在她的一邊。我很想知道,到時你會如何自處,是隨波逐流,還是逆流而上?”
陳大中沒有說話。
接下來,王新鋼簡單地把自己如何在西北邊境艱苦戰鬥,如何被迫復員,初到京城爲了探聽家產被奪的事,如果請客探聽消息,結果請的是曲之觴,俞錢花如果半路截殺,自己又是如果協助配合她殺了曲之觴的事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然後他又說了俞錢花如何幫他把父母送到國外的事。
陳大中靜靜的聽完王新鋼的話,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是說曲之觴不該死。我也知道俞錢花有俠義之風,她殺曲之觴這件事本身沒錯。但這件事最讓我惱火的是太讓我丟面子了。她當時就不能事先通知我一聲,讓我自己處理嗎?”
“唉!陳主任啊,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唯一的毛病就是官氣太重,架子大還太要面子。當時我第一次見曲之觴,見了他的排場,我就想,陳大中的秘書就是如此氣勢,那陳大中還不把鼻子都翹上天了?你可以把自己換到當時俞錢花的位置想一想,她怎麼通知你?據她說,她向有關部門舉報過,也向你的辦公室打過電話,但都杳無音信。在這期間,曲之觴又犯新案,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反正我能體會她當時的心情,她肯定是後悔死了,她會想如果她早動手幾天,那個小女孩就不會被傷害。她是在這種情況下果斷出手的。你覺的她當時會考慮到你的面子這件事嗎?那你說說,到底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一個孩子的一生幸福重要?”
陳大中漲紅着臉看着地面,發了一會兒愣,最後卻搖了搖頭回答了王新鋼的上一個問題:“我不知道將來我會站到哪一邊。”
王新鋼看勸不動他,也就不再勸了。二人閒的無聊,於是起身切磋功夫。王新鋼毫無保留的說了不少武人在戰場上的戰術和經驗。陳大中學着學着,不由的對王新鋼又敬又佩,覺的此人真是風光月霽,明知同對方理念不同,仍然是他認識的武人中除郭松山之外另一個讓他心悅誠服的人。
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兩人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穿戴機架的人踏出的腳步聲,知道是諸氏的搜查隊回來了,於是停止了切磋。陳大中上前迎了幾步。而王新鋼則坐了下來,他和諸氏的人都不大對付,所以懶得理會。他也曾想先偷偷躲起來,觀察一下他們是否抓到了俞錢花,如果她不幸被捕,那他可以直接蒙個面上前搶人。但他又一想,以俞錢花沒入微之前的速度也足以逃走了,何況現在她還入微了,怎麼可能讓這些人抓住?所以他乾脆坐着沒動。
不一會兒,七八個人從黑漆漆的山下走下來,慢慢的走到二人跟前,頭一個人的面容漸漸顯露出來,是林大勇。
“怎麼樣?大勇,發現了什麼嗎?”陳大中問道。
“是陳主任啊,我們沒有發現什麼。俞錢花、朱豪、茶館老闆,還有他的那些夥計,一個也沒找到。但我們在十多公里外一個隱蔽的地方找到個小木屋。我們到的時候屋裡還有茶水的香味,應該是有人曾剛剛在那裡喝過茶。所以我們以那裡爲中心又向周圍搜了二三十平方公里。但什麼也沒找到。”
林大勇說話時纔看到陳大中身後坐着的王新鋼,他衝着王新鋼點了一下頭。他和王新鋼沒有直接衝突過,但他覺的,對於入微高手,他還是要保持基本的尊重比較好,省的招致無妄之災。王新鋼也衝他點了一下頭。
“諸副主席和老尹他們呢?”陳大中又問。
“大家是同時結束搜查的。他們是向東邊搜的,所以抄近路直接回城了,就沒有回這邊來。我離這邊近,回來坐大巴車。您和王中尉也一起嗎?”
“不了。我和王中尉另有任務,我們在山上過夜了。你們還有能量營養棒吧,留給我們幾個。”
林大勇回頭向其他人要了七個營養棒留給二人,打了聲招呼走了。
兩人各吃了兩個營養棒,然後起身繼續切磋。王新鋼看陳大中越學越起勁,於是也抖擻精神,賣力的傳授。不知不覺之間,天邊已經泛白。
二人再次停下來休息。藉着曙光向東看去,只見一片灰濛濛的霧霾罩在京城上空,如同一個大鍋蓋。陳大中用他那昂貴的手工西服的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然後走到樹下拿起剩下的三個營養棒,遞給了王新鋼兩個。
王新鋼剛伸手接過來,突然發現遠處的天空中一個小黑點急速向這邊飛來,他急忙抽出短刀。陳大中看他眼神有異,於是也回頭看去。眨眼之間,那個小黑點已經飛到二人面前,它在高速移動中來了一個急停,最後懸在二人面前。
飛來的正是那把被搶的手槍。只見它懸停在距離二人五米開外,槍口正對着王新鋼。王新鋼這時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把自己的短刀橫在胸前,眼睛緊盯着槍口的方向,心裡計算着子彈可能打到的位置。
這時槍口開始緩慢地移動起來,從指向王新鋼,轉向陳大中。陳大中也很緊張,他沒有躲避,而是默默地右手握緊重劍,把微盾彈到左手掌心,左手微擡,等待着槍口指向自己。但這時王新鋼動了,只見他跟着槍口移動,始終擋在槍口前,最後當槍口指向了陳大中時,他了正好擋在了陳大中的前面。
他感覺身後陳大中似乎想動,連忙說道:“你不要動。我的刀比你的微盾要厚的多,也結實的多。你做好準備,如果它開槍,我會擋下來的。你不要管我,要第一時間衝上去打掉它。要連環擊打,如果第一劍不中,它飛開了,就用劍拋射。一定要打下它來。”
二人一槍僵持了一會兒,陳王二人持續的緊繃神經,都是一頭大汗。那把手槍突然在空中翻了個身,變成了槍口衝外,槍把衝着人,慢慢的向他們移動,最後它繞過了王新鋼,停在了陳大中面前。陳大中伸左手,握住了槍把,這時他覺的手中一沉,槍突然產生了重量,從沒有一絲重力變成了重如千斤。陳大中手上猛的一緊,連忙把右手中的重劍鬆開,把右手也伸了上去,雙手牢牢的抓住了槍,纔沒有被它帶的摔在地上。這時槍又突然一鬆,變成了正常重量。這次陳大中有了準備,只是雙手向上挑了一下,就控制住了。他握着槍等了一會兒,見槍不再搞鬼,這才直起身來。
王新鋼警惕的盯着陳大中手裡的槍,問道:“這特麼是什麼槍呀,它怎麼還會飛?”
陳大中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槍會飛。我這把槍很瞭解,它不會飛。我感覺是有外力挾持着它飛過來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來我們今天長見識了。無論對方是人還是噬靈怪,能力都不是我們能想象的。我估計他是和張道長相似的存在,能力已接近神蹟了。”
王新鋼看了看手裡的刀,又看了看陳大中手裡的槍,禁不住自語道:“又是隔空御物,難道這就是武人能力將來發展的方向?”
陳大中沒有接茬,他先是檢查了一遍手槍,發現手槍同原先略有不同,於是他連忙將內力輸入槍中。接着他愣住了,手槍不但運行順暢,而且瞬間就凝出了一枚靈氣彈,性能比以前提高了不是一點半點。
“怎麼了?”王新鋼看他神情有異,於是開口問道。
“槍被改造了。
“被破壞了?”
“不,是改的更好了。”
二人互相看着對方沒說話,都在想,孤寶背後之人到底是誰?他想幹什麼?
兩人就這麼愣了一會兒,陳大中才收起了槍,看着王新鋼慢慢說道:“王大哥,謝謝你擋在我前面。就在剛纔那一瞬間,我想明白了。我正式回答你剛纔的問題。如果有一天世界變的不公平,不平等,我會和你站在同一邊,同俞錢花站在同一邊。去對抗這不平等,不公平。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她。替我向她說聲對不起。你可以把我的電話告訴她,如果她以後有難處,可以直接打給我,就說我會盡力幫忙。”
王新鋼伸出右臂,摟住陳大中的肩頭,右手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拍,說道:“陳老弟,我沒有看錯你,知錯就改,光明磊落,真是男子漢的本色。難怪領導們這麼重視你,組織上看人有時候還是很準的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