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還不錯,所以姚媚兒這一覺也並沒有太久。當然,也有一半是被餓醒的。
作爲一個廚子,作爲一個好廚子,作爲一個被自己的廚藝養刁了嘴的人,姚媚兒覺得這幾日最遭罪的就是自己的舌頭了。
整天吃的都是些什麼啊……
“姑娘,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正當姚媚兒食不知味的吃着冷水就乾糧食時,杉木的聲音在樹下響起,“屬下能上來麼?”
姚媚兒愁苦的臉瞬間滿血復活,她打開門傾身探出頭去,發現杉木同藍風一道站在樹下,至於他們集結的人,卻是一個都沒看到,大約是怕引起注意,都隱匿起來了:“你們上來說話吧。”
“是。”
雖說木屋是有點小,但三個人盤腿而坐還是挺寬敞的。
杉木與藍風纔剛坐下,姚媚兒便問道:“怎麼樣,進去的人可有帶回什麼消息?”
杉木一臉喜色:“姑娘料想的不錯,咱們的人一路上山,繞到另一邊的時候,便看到了不少有人活動的痕跡,其中有一處被砍掉了許多書,從留下的樹樁來看,大約也就這一兩年的事。被砍掉的樹平日都是用來搭造房屋的良木,說明有人在這山上造屋居住。”
“說明?”姚媚兒皺了皺眉頭,抓住關鍵,“他們沒找到屋子造在何處麼?那可還有什麼別的發現?”
“姑娘稍安勿躁,”杉木嘴角含笑,“因只有三個人分散進去,其中只有一人找對了方向,他正繼續尋找時,發現有不少人駐守在一個險要的路口,他並過不去,怕驚動這些人得不償失,因此記下路線折回了。”
姚媚兒眉頭舒展:“你的意思是,沿着那條路再略往上走一走,便很有可能是師父和秦王被困住的地方?”
杉木點頭:“應當是如此。那處險要太適合防守了,縱觀那羣人行事,若是這山上某處的必經路上有這樣一處關卡,他們絕不會將住所建在別處。”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姚媚兒說着,推開門往外望了望,“天還大亮,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距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開口答話的是藍風,“姑娘,您當真要去?據說那關卡易守難攻,那裡看得見的守衛便有七八個,暗中有多少無從知曉,咱們在山谷下一共也就百來號人,他們佔據天時地利,即是硬碰硬,也是一場惡戰。姑娘身子嬌貴,何必與我等一同犯險?”
“此事不必再議,”姚媚兒懶得將時間浪費在這件事上,畢竟她姓姚,藍風才管不着她呢,“我意已決。你們放心,我會走在後面,不給你們添亂的。”她身材瘦小,到時候兩方人馬混戰,說不定她能趁着夜色掩護先一步闖過去呢……
見姚媚兒一臉堅定,而杉木也沒有出聲相勸,藍風自知無力改變姚媚兒的決定,輕嘆一聲道:“姑娘,那您可要跟緊,萬萬不能一個人落單涉險。”
姚媚兒好不走心的應和道:“放心放心。”
藍風與杉木對視一眼,俱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無奈。
杉木道:“姑娘,屬下再派人去探探路,您繼續在上邊歇着吧。”
姚媚兒擺了擺手:“你們忙去吧,只一點,休想丟下我偷偷進去,若是天黑了沒人來帶我,我便自己進去。”
杉木神情一凜:“姑娘放心,屬下定會提前來接姑娘的。”
“那就好。”
杉木與藍風起身離開,姚媚兒因睡了一覺,有些躺不住,便乾脆開始研究屋子裡藏的東西打發時間,又強逼着自己吃了些乾糧果腹,以保證晚上能有充足的體力。
兩個時辰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在姚媚兒焦灼的等待中,夜色很快降臨。
明知難免有一場惡戰,卻還是維持原計劃選擇等到晚上再大部隊出發,爲的不過是將敵暗我明變成敵暗我暗罷了。若是白天,一旦正面相接,對方能輕易看穿姚媚兒這一波人的具體情形,而對方隱匿在暗處的那些人就會像鋒利的暗器,趁他們不備之時,冷不丁給他們一刀。
若是趁夜奇襲,那些人摸不清對手的情況,在猛烈的攻勢中,爲了守住防線,暗處的人亦會傾巢而出,如此一來,他們的機會才更大。
——左右要闖過關卡,這些守衛總是要全部拿下才行,最好是一擊而破,速戰速決。
雖然沒有夜行衣,但來山崖下尋人的一律都穿着暗色的衣服,爲了與環境更好的相容,大多是墨綠色,深色的衣服在樹影叢叢的夜間,很難分辨,若是眼神不好,只會以爲那些飛速行進的人影是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去往荊棘叢的路上,杉木不厭其煩的叮囑姚媚兒:“姑娘,您待會兒跟着前面的人,不可離大部隊太遠,”說着,又指了指緊緊跟隨着姚媚兒的兩個侍衛,“他們倆會在一直守着您,您可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一定要等屬下們清理完前面的障礙,才能繼續走啊!”姚瑾策留下的人皆以杉木爲主,白天杉木還能陪着姚媚兒一起,晚上的行動如此重要,他自然要身先士卒,指揮進退,所以無法顧及姚媚兒了。
這次姚媚兒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絕不會添亂的。”就算待會兒打算趁亂先進去,此時也不能顯露分毫,若是她的態度讓杉木擔心,那可不僅僅是拖後腿了。
雖說是大部隊出動,卻還是分散隱匿前行,杉木說完這句話,身形一閃,也隱在了夜色中,跟在姚媚兒身旁的兩人一前一後,將姚媚兒護在中間。
不一會兒,幾人便到了荊棘叢,雖然夜色濃重,但習武之人夜視能力皆異於常人,輕鬆跨過荊棘叢後,姚媚兒便跟着前面的人往山上奔去。
夜間的風居然有些大,將姚媚兒一行人輕功借力時踩出的聲響完美的掩蓋住了。
——彷彿如有神助。
姚媚兒緊繃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來。
一刻鐘的疾行之後,前面帶路的侍衛忽然停了下來。
姚媚兒立刻在他身旁停下,用氣聲詢問道:“怎麼了?”
侍衛沒有說話,將手放在耳邊,讓姚媚兒仔細傾聽。
姚媚兒立即凝神靜聽,這才聽到遠處似乎有打鬥的聲音,恍然道:“已經到了關卡了?”
侍衛點了點頭道:“姑娘稍安勿躁,等他們傳來可通行的信號,咱們再過去。”
被兩人夾在中間的姚媚兒:“……”沒想到杉木在這兒等着她呢!她如今連戰況都只能隱約聽到,哪裡有機會趁亂先上去?
雖說存了先去找師父和宗政憬的心思,但現在也不是耍小聰明的時候,姚媚兒撇了撇嘴,淡淡道:“知道了。”
三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各自貼着一棵大樹的樹幹,靜靜的等待前方的消息。
夜色中,乍一眼望去,幾乎很難發現有三顆樹幹上靠着三個人。
遠處的打鬥聲時強時弱,一時間似乎難捨難分。
姚媚兒擡起頭,無聊的開始數星星。只是天空被大樹遮了個七七八八,她能數的星星實在有限,不一會兒竟將那一小塊天空的星星翻來覆去數了好幾遍。
“姑娘,小心!”
正當姚媚兒百無聊賴之際,一個侍衛忽然低聲示警,與此同時,兩人回到姚媚兒身旁,將她牢牢護在中間。
姚媚兒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距離她四五丈開外的地方,居然站了十多個人,將他們圍在中間。
“姑娘,爲了你這兩個侍衛的性命,不如直接跟我們走吧,”其中一個人輕輕開口,似乎是這七八個人的領頭人,“這兩位的功夫確實不錯,但絕不是我們這麼多人的對手。識時務者爲俊傑,姑娘是聰明人,知道該如何選擇吧?”
“你們是來抓我的?”姚媚兒的聲裡含着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詫,“你們知道我是誰麼?”
那人的回答滴水不漏:“姑娘是我們主子要請的人,若有話,便去問我們主子罷。”
護在姚媚兒身後的侍衛用只有他們三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道:“姑娘,待會兒我們會撕出一條口子,你立刻往山下撤,那裡留了十多個接應的兄弟,你讓他們即刻帶你回去!”這一路侍衛見識了姚媚兒的輕功,雖說比他們略差些,但她一個人在這林子裡狂奔,這些人要抓住她,也並非那麼容易。
姚媚兒是想救姚瑾策和宗政憬,但尋找他們的方法絕不包括自投羅網,讓他們的人愈發投鼠忌器,因此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姚媚兒話音剛落,那兩個侍衛便驟然發難,向站在下山位置的兩人猛攻過去,這兩人一時不察,在兩個侍衛的攻擊下節節敗退,姚媚兒瞅準時機,往山下飛奔而去。
“攔住她!”那領頭之人的聲音十分平穩,說出的話卻帶着寒氣,“要留活口,受點小傷無所謂。”
若是單打獨鬥,那兩個侍衛的功夫顯然比這些人都要好,但是敵衆我寡之下,他們也只能纏鬥住其中四個人,剩下的人全部去追姚媚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