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完全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姚媚兒依舊一臉淡定道:“公主,此事若是如此簡單,何故公主來了這麼久尚一點眉目都不曾有?何況,在公主的禮儀完全學成之前,玲瓏是不會向公主透露一點想法的。”
朵香公主皺了皺眉,不解道:“爲什麼?剛纔你見我時不也挺驚訝的?說明這幾日我的學習還是挺有效果的嘛。爲什麼非得等到全部學好?一邊學一邊實行計劃不是更節省時間麼?”
“可是公主,你的儀態尚未維持多久,一開口就全然無蹤,這樣的你,如何能引得容王矚目?”說到這裡,姚媚兒的語氣嚴肅起來,“就算能的容王矚目,玲瓏也不能助公主成爲容王妃。”
這話一出,朵香公主有些生氣了,質問道:“你什麼意思?你前面說過要幫我出主意的,難道你是騙我的?在我們草原上,說話不算話是要被恥笑的,難道你們新京人就能隨意逗人玩兒?”
姚媚兒面不改色,頗有些大義凜然道:“公主,玲瓏雖然答應爲你出主意,但玲瓏首先景朝子民,其次是陛下親封的郡主,若公主連起碼的景朝貴族禮儀都不能維持就嫁給容王,將來的容王妃必定會成爲新京笑柄。容王乃我大景戰神,他將來的王妃卻會因禮儀、儀態被人取笑,這樣的事玲瓏怎能成爲幕後推手?公主,雖然咱們在小年宮宴上有過口頭約定,但爲了容王殿下日後的臉面,玲瓏願意做一個失信的小人。所以,不論公主鄙夷還是憤怒,玲瓏依舊是那句話,若是公主尚未完全學習和適應景朝貴女該有的禮儀、儀態,玲瓏即便有了完全的主意,也絕不會透露一個字。若公主只爲此事來,那麼公主請回罷。”
說完這番話,姚媚兒也不去看朵香公主,端起桌面上的茶品了一口,細細把玩,姿勢說不出的優雅,儀態道不清的高貴,令朵香公主看的有些發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吶吶道:“那,那我若是學成了,你會幫我的吧?”
姚媚兒依舊維持着方纔的狀態,淡淡道:“若公主能做到,玲瓏自不會食言。不過公主,容玲瓏提醒你,皇后這幾個月正在爲容王和辰王選妃,如今已經過年了,說不定沒過幾日就會有結論,屆時……公主難道還是非容王不嫁麼?您可是一國公主,若是嫁做容王側妃,恐怕……”
朵香公主似乎才知道這件事,驚叫道:“什麼?容王在選妃?我、我怎麼不知道?前陣子我都出不來,行宮裡那些人什麼也不跟我說,我都不知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說到後邊,急的快要哭出來了似的,滿臉的懊惱和驚詫讓躲香公主看起來格外孤立無援。
姚媚兒輕嘆一口氣,繼續道:“公主,其實您這樣貿然進京,在喇耶國國主的親筆書信到的時候,陛下不曾應下這門婚事,您想嫁給容王,本就是十分艱難的一件事。容王選妃已經持續好幾個月,您卻一無所知,可見皇后與陛下根本未曾將您放在考慮之中,而您即便能得容王喜歡,也很難成爲容王妃。我們景朝做事素來講究禮法,婚姻大事,是要父母做主的,若是父母不同意,即便兩情相悅也只能算作私定終身,這樣的事傳出去是會令人不齒的——何況,公主,您能願意以公主之尊去做側妃嗎?或許你們喇耶國對於嫡庶並不看重,但在景朝,嫡庶之分森嚴,若是公主做了側妃,即便您的身份再高貴,您的子女也只能是庶出,在王妃的子女面前始終都要低上一頭。”
“可你與慕……慕侍郎不就是……”私定終身……這陣子的禮儀並沒有白學,朵香公主說了一半深覺不妥,立刻將話吞了回去,而嫡庶之別,大約炎皇后派到朵香公主身邊的人也已經說起過了,朵香公主似乎已經有些瞭解,所以她的沉默很短暫,用肯定的語氣道,“我要嫁給容王。”
選擇性忽略朵香公主未說完的話,姚媚兒有些詫異:“即便是側妃,公主也要嫁?”
朵香公主點了點頭,語氣比方纔堅定許多:“我要嫁給容王。”
聯想到小年夜的對話,姚媚兒試探着問道:“是……是喇耶國主的意思麼?”
朵香公主神情微暗,她輕輕點了點頭:“父王……要我一定想辦法嫁給容王。”
姚媚兒忽然有些同情朵香公主。堂堂一國公主,還是一個以美貌著名、在自己國家有無數勇士爭相討好的公主,卻連他國皇子的側妃都願意做,可見她所受的寵愛到底是多麼的虛無縹緲……這幾日姚媚兒已經從姚瑾策那裡知道了朵香公主的情況,原來朵香公主的母親出身十分低賤,低賤到倘若朵香公主沒有這份過人的美貌,在喇耶國王宮恐怕會活的比一個宮婢還不如。儘管如此,業已十八的朵香公主卻還沒有成婚,據說是喇耶國國主十分寵愛這位美貌過人的女兒,因此要再三挑選的緣故。但若果真如此,今天朵香公主也不會是如此處境了。
姚媚兒輕聲道:“公主不能回喇耶國了麼?”
朵香公主猛然擡頭,看向姚媚兒,神情緊繃,語氣中卻泄出幾絲悲慼:“你……你怎麼知道?父王覺得我……我不應該繼續留在喇耶國,我應該爲了草原的安寧奉獻自己,所以……所以我來了這裡。”
姚媚兒微微皺眉:“難道公主覺得,你嫁給容王,喇耶國與景朝就能相安無事了?去年兩國之間本無事,卻因喇耶國突然進犯而興起干戈,玲瓏說句不中聽的,今時今日這一切全是喇野國咎由……主動求來的。倘若將來喇耶國再度進犯,就算公主是……是我朝皇后,我朝也絕無放過之理。但若是喇耶國一直與景朝秋毫無犯,我朝自然會與喇耶國和平相處,喇耶國主又何必杞人憂天?景朝與喇耶國的關係,取決於兩國之間是否互不侵犯,而縱觀這些年,我朝與喇耶國凡有干戈,皆是喇野國主動出擊,而我朝均處於防衛位置,所以……只要貴國不挑事,兩國之間自然就能相安無事,又何必,非要公主做出這樣的犧牲?”對於貧瘠廣袤的喇野國,就算要送給景朝,只怕景朝也不願意接受。
——關於朵香公主在喇耶國的那一段風流公案,姚媚兒並不知曉,否則也不會如此長篇大論的說這些了。主要是姚瑾策深覺這類“故事”由他說與姚媚兒聽,彷彿有些不合時宜。
朵香公主微微低下頭,輕嘆一口氣,神態彷彿是在模仿先前的姚媚兒,卻因爲形似神不似,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我不能回去,我必須留在新京,嫁給容王。”
姚媚兒不說話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朵香公主的目的明確且唯一。
“玲瓏郡主,我覺得你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姑娘,剛纔你說的那些話,我有些都聽不明白,”姚媚兒的沉默讓朵香公主有足夠的時間調整自己的情緒,她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可你卻什麼都懂一樣,你能不能幫幫我?我是一定要嫁給容王的!”
姚媚兒有些迷惑了。她與朵香公主先前不過一面之緣,朵香公主居然就這樣賴上自己了?而且言語之間頗爲信任似的,連她是被她父王強制要求送過來的這樣雖然不少人都有所猜測但卻無從證實的真相都告訴她了……
——這心是有多大啊?
如果不是缺心眼,那就是心眼太多太深,所以將一個不諳世事又不怎麼聰明的公主表演的栩栩如生。
姚媚兒覺得,朵香公主可能是真的有點笨,否則憑她的美貌,怎麼可能讓自己落到如此境地?即便是一國之君,也不可能隨心所欲,若朵香公主有這樣的心計,足以讓她憑藉自己美貌所掌控的裙下臣在喇耶國紮下根來——畢竟喇野國民風開放,在喇野國曆史上美貌貴女靠這個站上權力巔峰也不是沒有過的事——而不是被迫以這樣狼狽的姿態離開故土,求着去做一個鄰國皇子側妃。
雖然姚媚兒猜不透喇耶國國主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容王,但事出反常即爲妖,喇耶國主想做成的事,最後對景朝絕不會有什麼好處,畢竟兩國從未真正和平過,喇野國覬覦富饒強大的景朝也不是朝夕之事,古往今來,兩國邊境因喇野國越境搶掠而起的爭端不計其數。而她……雖然從小養在深山,對國與家的概念極爲淡薄,但如今她師父姚瑾策成了景朝姚王,而她也莫名其妙成了仁慶帝御筆親封的玲瓏郡主,於情於理,她都有責任和義務維護景朝。
所以……既然是喇耶國主一心想做成的事,那她就不能讓喇耶國主順心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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