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瑾策直直的盯着宗政憬的臉,似是不想錯過他表情中的任何變化:“我只問一遍,若你將來能娶媚兒,她是爲妃還是爲後?”若是爲妃,方纔的話就當他沒說。他們兩情相悅,這陣子他冷眼旁觀,宗政憬確實能爲姚媚兒做到尋常男人難以做到的程度,所以他願意試一試將媚兒交給他,若媚兒受了委屈,自有他護着媚兒,帶她遠走高飛。
宗政憬斬釘截鐵道:“自然是爲後!”
姚瑾策眉頭舒展了些:“既然媚兒爲後,那你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你又準備納多少?”若是有,也算了。他的媚兒可不能鎮日將時間浪費在同夫君的妾室勾心鬥角上,若將來的日子只剩下勾心鬥角,那麼即便嫁的是心愛之人,又還能有多少幸福和樂可言?
宗政憬想也不想便道:“此生有媚兒一人足矣,何須再多人?雖說後宮嬪妃亦有平衡前朝的用處,但倘若一家都不納,那同每家都納了也沒什麼分別,既然如此,我絕不會讓媚兒受一點委屈——我不能讓媚兒走了母妃的老路,我只想給她一世幸福快樂。終我一生,只會娶媚兒一人,即便媚兒不能誕下皇子,我也不會再納新人,會在侄子中過繼一人繼承皇位,此生絕不做負心之人。”
宗政憬毫不猶豫的堅定反應令姚瑾策很滿意,最後那句更是令他有些震撼,但是……
“什麼叫媚兒不能誕下皇子?”護短的姚瑾策對宗政憬怒目而視,“媚兒從小身康體健,若是生不出兒子,那也是你的問題。”
宗政憬本是爲了表決心,說完也自覺失言,被姚瑾策一訓斥,他也不敢爲自己辯解,只是訕笑道:“是我失言了。”
姚瑾策微微垂眸,似在思索宗政憬這番話的可信度,良久之後,他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此去只許成功,不能失敗。記住你的話,若將來你有負於媚兒,即便深宮內院,我也會帶媚兒走,讓你再傷不到他分毫。”
宗政憬恭恭敬敬的朝姚瑾策行了一禮:“請您放心,我定會如期歸來,打贏這一戰,身體力行許媚兒一生幸福。若我……我在宮中的人會拼死護送媚兒出宮,屆時天涯海角,有勞您照顧媚兒,碰到可靠之人,便……”說到這裡,宗政憬也有些說不下去了,這種可能,僅是想象便覺得難以忍受,“罷了,只許成功,不容失敗!請等我歸來!”說罷,轉身就走。
目送宗政憬“我很忙我先告辭”的背影,姚瑾策怔了怔,纔想起這裡是秦王府,他是客非主,便也起身走了。
……
姚媚兒所睡的暖閣去往辰王寢殿內殿只有一牆之隔,原是守夜宮女住的,安置了姚媚兒之後,辰王以讓姚媚兒好好養傷爲由,命宮女不必守夜,只需每日早些候在寢殿外等候召喚便可。雖然有這一牆之隔,難免也有些孤男寡女的味道,好在姚媚兒尚未及笄,長得又比同齡女子更稚嫩些,乍一眼看去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又是重傷在身,特殊時期倒也無人多想,連炎皇后放在懋冉宮的人都未曾勸過辰王,大約也是怕姚媚兒住的離辰王遠了,昭陽公主一時不爽又來鬧事。
所以入夜之後,辰王悄悄來到暖閣,並不會有人知曉。
辰王蹲在姚媚兒牀前,隔着紗帳與姚媚兒小聲商議:“三弟此時正趁夜出城,去城外調遣佑聖軍,大約明日下午能至新京城外,他傳話進來要本王明日下午爲父皇解毒,並找理由守在父皇身邊,直到他順利進宮。明日一早,昨日那個小太監會先帶你躲起來,你若要出宮,下半夜也可送你出去,不過你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如今宮外也未必安全,姚王府、秦王府、慕府無一處不被盯梢……”
姚媚兒的頭湊在紗帳邊上:“殿下,今日換過藥後,我走路時已不會再令傷口裂開,今晚睡上一覺,明日走路必不會受影響,所以,還是讓我扮作小太監隨殿下一起去吧。今夜送我出宮,實在打草驚蛇,明日下午我只要裝作午睡,殿下留一心腹看守暖閣,自然也不會露餡。”
——果如宗政憬所料,姚媚兒根本不願置身事外,何況仁慶帝寢殿的密道入口只有她知道,她若是去了,關鍵時刻才能保仁慶帝無虞。
辰王告訴姚媚兒這些只是爲了讓她心裡有數,並非要她拖着傷軀一起行動,聽到姚媚兒的話,他換了主意:“既然如此,你留守暖閣便是,張太醫是三弟的人,太醫令素來剛正不阿,忠君愛國,張太醫悄悄告訴他父皇確實中了毒,解藥就在本王手中,太醫令已答應助本王替父皇解毒,至於明日下午,本王要留在父皇寢宮陪父皇,再簡單不過的事。如今父皇寢宮由御林軍層層把守,一旦出什麼意外,插翅難飛,你留在暖閣,本王與三弟的人隨時可想辦法送你出宮,我們才能安心,若你出了什麼事,三弟必定大受打擊,這個險,本王不能冒。”
“殿下,明日替陛下解毒,我是一定要去的,”姚媚兒聲音雖輕,語氣卻很堅定,“殿下不必多說,我手中亦有秘密武器,關鍵時刻可保陛下與殿下安危,請殿下務必帶上我。”
辰王有些驚訝:“此言當真?”
姚媚兒想了想,道:“殿下莫忘了,如今的皇宮曾是秦朝陪都行宮,陛下的寢殿是擴建前便有的,建立至今已有數百年之久,其中是否有些不爲人知的密道,我師父是知道一些的,師父知道的事,從來不會瞞我。”姚媚兒怕辰王知道宗政憬將密道圖給了她卻不曾告訴他,會心存芥蒂,認爲宗政憬不夠看重他,所以選擇搬出姚瑾策做*。
其實姚媚兒明白,宗政憬的密道圖並非完全只爲了她,他必是知道自己絕不會提前離開,定會堅持要求陪着辰王一起行動,如此這份地圖的價值才能發揮到最大。
——他的心意或許是爲了她,也或許並非完全爲她,但不論他是如何打算,僅這份瞭解與信任,便足夠熨燙她的心。
辰王驚呼:“你是說,父皇寢殿有密道?”
姚媚兒輕輕道:“但願明日我們不必用到。”只說了這一句,隔着紗帳望着辰王,等候他的決定。
既然有密道,自然是一起行動更好,辰王再沒有拒絕的理由:“好,明日本王帶上你,”說到這裡,忍不住擔心道,“你的傷口果真沒事了?”
姚媚兒肯定道:“我年紀還小,身體恢復得快,今晚再睡一覺,明日行動時絕不會使傷口裂開,只要殿下路上走慢些,至多隱隱作痛,沒什麼大礙的。”怕疼什麼的……人只有在可以嬌氣的時候才能嬌氣,這種情形,哪怕疼的入骨,也必須咬牙忍着。
辰王也只能選擇相信:“好,那你早些休息吧。”辰王說完這句,悄然回了自己牀上,夜還未深,但兩人究竟何時入眠,便不得而知了。
……
宗政憬出宮一事雖做的隱秘,但他自蘭州意亂暴漏實力後,便一直是炎皇后最重要的關注對象,儘管他在秦王府留了替身作掩護,然而炎皇后在秦王府安插的人還是發現了秦王不在秦王府的事。
得到這個消息是,上午已過去一半,炎皇后十分震怒:“秦王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丟了?你們是吃什麼的?!一羣廢物!”
“姨母,大事不妙,”炎皇后正要處置下屬,最近入炎皇后中宮不必通報的慕慎安匆匆走了進來,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神情驚懼的幾個護衛,直接走到了炎皇后跟前,“秦王出城去了!如安兒所料不錯,陛下或許將佑聖軍的兵符給了他,此去,多半是去調遣佑聖軍!”
“什麼?!”炎皇后大驚失色,“佑聖軍?陛下怎會將佑聖軍的兵符交予秦王?他居然……他果然還是看重那賤人所出之子……”最後幾個字,聽起來格外咬牙切齒。
炎皇后的問題頗帶感情色彩,是一個不得寵妻子對夫君毫無意義的質問,慕慎安聰明的當做沒有聽到,就着剛纔的情報繼續道:“秦王手中雖有兵符,卻未必有聖旨,若是佑聖軍將軍趙向勝認定這兵符並非正當得來……也許秦王此行便是自投羅網。”
炎皇后神情舒緩起來,讚歎道:“安兒,還是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我立即發一道懿旨快馬送去佑聖軍駐地,稱秦王謀害陛下,盜取佑聖軍兵符,意圖借佑聖軍逼宮掌握宮禁,謀朝篡位!”
慕慎安頷首:“姨母英明。新京戒嚴,秦王即便出的去,也定是後半夜纔出去,此番出城,自然不可能帶着良馬,他在城外十里處倒有一處莊園,若要去佑聖軍駐地,輕功或徒步都吃不消,必定要去莊園取馬,這莊園距離佑聖軍駐地足有三十六七裡,加上去莊園耽擱的時間,若咱們即刻派人快馬加鞭趕去,或許能比他先到。”